第三十四章 誅殺薩滿
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啜仇水能夠被檀石槐選為鮮卑王庭所在地,自然是水草豐美。況此處背靠彈汗山,所謂前有照、後有靠,好一片依山傍水的風水寶地。
蒲頭在此經營短短數載,肅盜匪、明法治,任用漢隸,啜仇水馬匹牛羊無數,居民十分富足。
這麼好的日子老惦記著打什麼仗啊?呂布眼看著百姓迎出十餘里,卻得到了自己父子、兄弟陣亡的消息,臉上熱淚縱橫。
當然,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並沒有埋怨蒲頭。和連當政之時,鮮卑法治不明、內亂不斷,若沒有蒲頭,他們又何來這富足的生活呢?
出城迎接的還有鮮卑地位最崇高的大薩滿,與百姓不同,他一見蒲頭便訓斥他南征無果,勞民傷財。
呂布這是又一次見識到薩滿在鮮卑部落中的地位,面對大薩滿的指責,就連步度根這等狠角色,都低聲不語。
諸如羌、狄、匈奴乃至後期橫跨歐亞非三大陸的蒙古,這些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都信奉薩滿教。但是沒有一個民族中,薩滿的地位如此之高,高到可以任意訓斥部落領袖。
大薩滿的訓斥還在繼續,多次明目張胆的提出讓蒲頭卸任,以平民憤,重新團結鮮卑諸部,重現檀石槐時期的輝煌。
不得不說,大薩滿還是很有水平的。說話間引經據典,頗有漢朝士大夫之風。
看來這騫曼只是大薩滿扶植的傀儡而已。這場內鬥,與其說是蒲頭與騫曼的,倒不如說是宗教勢力與部族勢力之間的爭權。
在漢朝,皇權天授。那麼在鮮卑,由上天授予權利的不是單于,而是薩滿。
這群神棍,打著天神騰格里的幌子,支持騫曼。目的是剷除以蒲頭為首的漢化改革派。
大量的漢人進入鮮卑的管理層,帶來了佛、道等教以及儒家思想,深深的威脅到了薩滿在鮮卑族中的地位。今天他們一定要趁蒲頭損兵折將無功而返,迅速將蒲頭趕下台。
蒲頭恭敬地隨著大薩滿回到了啜仇水王庭。這還沒完,大薩滿直接將蒲頭領回了他所在的帳篷。
蒲頭早已料到,大薩滿會藉由此事逼自己退位,只是沒想到他會追得這麼緊。一時間有些亂了方寸,環顧手下眾人,唯有呂布這個漢人,可以無視大薩滿的旨意,於是帶呂布一同進入了大薩滿的帳中。
薩滿帳中充滿了祭祀用品,門前一隻泥塑的馬鹿栩栩如生。鮮卑人起源於大鮮卑山,馬鹿憑藉雄健的體魄,成為鮮卑先祖不可缺少的工具。後期鮮卑人逐水草而居,馬鹿便成為了鮮卑人的圖騰,意為大祥。
蒲頭無數次見到這個馬鹿,從未向今日一樣細細端詳起它來。大薩滿見蒲頭帶一漢人入帳,稍有慍色,眼睛的餘光一直瞟著呂布。
呂布見蒲頭久久不能轉身面對大薩滿,沖著自己連打眼色,好像是讓自己留意大薩滿的眼神。
瞅你怕的那個熊樣,都趕上宋憲了。呂布腹誹著,心生一計,指著大薩滿問道:「你是不是騫曼?」
大薩滿被呂布問得一愣,鮮卑之中,不認得蒲頭的人大有人在,不認得他的人卻寥寥無幾。
呂布見大薩滿愣了一下,不由分說,一個健步來到大薩滿近前,扭斷了他的脖子。
蒲頭打眼色是示意呂布注意舉止,沒想到呂布直接把大薩滿殺了,頓時呆在了當場。
呂布沒想到蒲頭面對一個死的大薩滿,都面有懼色,對著這個慫包說道:「騫曼我給你殺了,我要回漢朝了。」說著,呂布轉身就要走。、
「站住!」蒲頭驚恐看著大薩滿的屍體,說道:「誰……誰告訴你他是騫曼了?」
「他不是啊?」呂布故作委屈的質問道:「那你對我飛什麼眼啊?」說著,呂布扶起大薩滿,擺弄這他的頭,說道:「這也弄不回去,可咋整?」
蒲頭哪裡看不出呂布是在裝傻,可是又能拿他怎樣。現在帳中只有自己和呂布二人,他連大薩滿都殺了,還會在乎自己嗎?
想著,蒲頭只好給呂布解釋道:自祖父檀石槐統一鮮卑諸部開始,鮮卑諸部北邊抗拒丁零,東方擊退夫余,西方進擊烏孫,完全佔據匈奴的故土,東西達一萬四千餘里,南北達七千餘里。
鮮卑這種輝煌,是建立在耗空國力的基礎上的,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檀石槐身死之後,叔父和連繼位,和連此人驕奢淫逸,鮮卑諸部聯盟分裂,相互攻伐,百姓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這種時候,作為宗教領袖的大薩滿,四處佈道,地位逐日提高,到了和連死時儼然成了鮮卑人的精神領袖。
如今呂布殺了大薩滿,恐怕連親弟弟步度根,都不會饒過自己。
呂布見蒲頭一直惡狠狠的看著自己,數落他道:「你說你不殺他,叫我進來幹啥?還一個勁朝我飛眼,我以為他是騫曼呢!」
蒲頭知道此時多說無益,慨嘆道:「天要亡我。」
呂布玩夠了,把大薩滿的的屍體放在門前馬鹿的角上,說道:「要不咱就說這鹿活了,把這神棍頂死了。」
對付神棍,就要用神棍的辦法。政治遊戲就是這樣,只要有一個能說出口的理由,無論多荒誕,追隨者都會以此說服自己。遠的不說,就是漢高祖劉邦斬蛇,當年就傳得沸沸揚揚,劉邦憑藉赤帝之子的名號,騙來了多少人馬?
呂布還就不信了,蒲頭在啜仇水經營多年,還比不上劉邦一個潑皮無賴。
「也是個辦法!」蒲頭知道,此時多說無益,死馬當活馬醫吧。喚人進來,為大薩滿收屍。
祥獸活了,將大薩滿頂死的消息迅速的傳遍了啜仇水。這種鬼話,宋憲這個腦袋不靈光的都不信,更別說其他鮮卑人了。
蒲頭應該感謝他多年來任用漢隸,漢朝文化,尤其是儒家思想,深深影響了很大一部分鮮卑人。在他們心中,薩滿的地位正在動搖,儒家思想的萌芽,正在生長。
就是這樣,啜仇水鮮卑人分為兩部,在啜仇水兩岸分別紮營。蒲頭帶領一眾漢隸和這些年受惠於改革的底層的人民在南,騫曼帶著這些年被漢隸打壓的貴族在北。
拓跋詰汾,這個蒲頭曾經最堅固的盟友,此時也不顧兒子的反對,帶著他打點行裝,加入了騫曼一方。可見,此時騫曼的勢力遠遠大於蒲頭一方。
用過晚飯,呂布被蒲頭請到了自己的帳篷之中,對呂布說道:「今夜,你便幫我除去騫曼。」
「行!」潛入刺殺,呂布在行,應承下來之後對蒲頭說道:「為保萬無一失,你得把拉赫曼借我用用。」
「也好!」蒲頭正有此意,呂布一提,立即答應下來,悄悄吩咐拉赫曼,看好呂布,別讓他耍什麼花樣。
乘著夜色,呂布和拉赫曼來到了騫曼紮營的位置。鮮卑人全民皆兵,騫曼所部,守衛森嚴、軍紀嚴明。
這騫曼治軍比蒲頭強了不是一點點,呂布推測,這騫曼陣中絕對有高人相助。部隊巡邏、換防頗有章法。
「他們似乎早有準備。」拉赫曼看這軍中疑帳重重,三五丈遠,便有一帳守備森嚴,貌似騫曼的中軍帳。
「薩滿死後,是不是就沒見過拓跋詰汾?」呂布猜想,這拓跋詰汾難道是因為薩滿之死,投奔了騫曼。
「是!」拉赫曼此時心中一緊,說道:「拓跋部一直對薩滿敬重有佳,上次你掌摑薩滿,拓拔部中還頗有微詞。」
「你不是拓拔部的嗎?」呂布疑惑的看著拉赫曼,連步度根都一再追問蒲頭,大薩滿到底是怎麼死的,鮮卑人中恐怕只有拉赫曼對此事漠不關心。
「我乃匈奴遺部,在我匈奴汗國,薩滿不過組織祭祀、治病救人而已,根本不可能插手政事。」拉赫曼解釋完,見呂布若有所思,不知道又有什麼壞主意,對呂布說道:「你我二人,積怨頗深,我看還是分頭行事為好。」
「ok!」呂布說完,見拉赫曼不懂,說道:「好!」
二人分頭行事,拉赫曼順著啜仇水,游入鮮卑腹地,呂布則大搖大擺的走到騫曼的大營。
「什麼人?」守衛見一漢人走近,忙抽出馬刀。
「我是漢將呂布,有要事稟報騫曼大人。」說著,呂布見守衛遲疑,解釋道:「有人要刺殺騫曼大人。」
「刺殺?」守衛身後傳來了呂布熟悉的聲音,順著聲音望去,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緩緩了走了過來,對呂布說道:「來刺殺的,不是呂將軍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