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宋憲請命
五月十五,皓月當空。宋憲出了晉陽別館,心中暢達。他與魏文姬婚事婚期將至,他真怕呂佈於這時歸來,再次將魏文姬搶走。
他宋憲一聲,視名利如糞土,好些小財,卻也有樂善好施之舉。對於腦後反骨,宋憲自認為未遇明主,四處找尋明主之間,未免行反覆之事。
想到即將與魏文姬完婚,宋憲倒想自此歸隱,泛舟五湖,做一俠士兼濟天下。今日無論是呂布拉攏他還是與他為難,都不如冷著他,令他心曠神怡。
然而,宋憲的悠閑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侯諧便尋來了。侯諧出於私交,將呂布至少他與魏文姬將要完婚之事,告訴了宋憲。
宋憲本以為侯諧一早便說了,如今才說,怪不得呂布剛剛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侯諧叫宋憲去見呂布,宋憲這慫貨倒是擺出了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為了佳人,死而無憾。
侯諧帶宋憲入內,呂布立即命侯諧離去。剩下宋建單獨面對呂布,他的手已經摸到了袖中的匕首。
「你我相識多年,也曾一同共事,但是我倒是不知道,你可有理想抱負?」說話間,呂布笑看宋憲的小動作。
宋憲見呂布盯向自己的手,索性將匕首掏出了,放在桌案之上,對呂布說道:「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只是這漢室傾頽,世間也無明主,憲倒是萌生退意,想要仗劍天涯。」
「就你?」不是呂布瞧不起他,行俠仗義,宋憲有這膽子?說著,呂布輕笑問他道:「若是給你一縣食邑,你可能愛民如子?」
一縣食邑?那可是封侯之事啊。而且侯爵只有食邑,並沒有治理權,呂布這言外之意,乃是給他一縣之地自治,有一種在一縣封王之意。
宋憲倒是不懷疑呂布兌現諾言的能力,只是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良久,宋憲方才開口道:「你若是要我離開文姬,別說一縣之地,就是這大漢天下,我也不換。」
這宋憲是會錯意了,想著,呂布笑而對他說道:「我有那麼無聊嗎?我若想要文姬,你有機會?」
呂布言畢,宋憲啞然。要不是魏文姬近來不知怎麼,忽然將呂布忘了,而後才想起他這個未婚夫來,宋憲哪有機會與她定下婚約?
「我也不瞞你,我有一友,乃一術士。此人無所不能,我便讓他令文姬將我忘掉,至於這術士做得如何,我想你已經知道了。」說著,呂布見宋憲有些將信將疑,對他笑道:「你要不信,回頭找他做法,讓你把文姬忘了?」
「不用……不用!」宋憲聞言,嚇得連連擺手,對呂布說道:「你即心無文姬,為何還要招惹她?」
說實話,要不是呂布在魏文姬面前一直是個渣男,宋憲倒真不一定敢與呂布搶魏文姬。宋憲這等慫貨,自是知道,他是搶不來的。
「男人總有一些色心吧!」提到魏文姬,呂布有一絲愁雲,畢竟自己對不起人家,呂布說完,見宋憲面露鄙夷,也不藏著掖著,對宋憲說道:「論及情真意切,呂奉先倒是比不上宋兄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與我搶文姬了?」說著,宋憲面露喜色。
「我哪有和你搶過?」說話間呂布一笑,那可是人家魏文姬死乞白賴的跟著好不?說完,呂布見宋憲吃癟,對他說道:「我雖心無文姬,文姬現在也只識得我是這并州之主,但是我始終有愧人家,自是希望她過得好。」
「文集跟著我,肯定比跟著你好。」說著宋憲一拍胸脯,繼續說道:「你要是實在不放心,暗影組無處不在,可以隨時監督。」
「滾犢子吧!我暗影子終日耗金銀無數,跟你玩的?」說著,呂布瞪了宋憲一眼,而後又換為盡量和藹的語氣說道:「我就想知道,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才能讓你安分下來,從此你與文姬相攜一生。」
宋憲哪是那種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啊!呂布有此一問,他倒是不知如何作答了。最後只得幽幽道:「只要能和文姬在一起,生活如何清苦,都是值得的。」
「人家文姬嫁給你,是跟你受苦去了?」說著,呂布語氣有些嚴厲,對他說道:「我將固陽縣給你作為封地,回頭表奏皇帝,封你個稒陽侯。稒陽靠近九原,文姬可以經常回家。你就負責治理稒陽,我只要你不擾民,缺錢少糧,都可以跟薛蘭要。」
「這……」宋憲聞言啞然。隨後點頭應承道:「你放心,我宋憲為一縣之主,必然也是愛民如子。」
「那你就滾犢子吧!大婚別給我發請柬。」說著,呂布白了宋憲一眼。
宋憲見呂布送客,並沒有走。而是對呂布說道:「無功不受祿,我可不想一輩子頂著你呂奉先的光環,有一事,我尚未對侯諧言明。」
「哦?」呂布聞言面露疑色,隨即瞭然了。這宋憲何時對任何人亮出過自己的底牌,這貨定還有料要報。
「李肅已經聯合鮮卑柯比能,屆時柯比能走雞鹿塞入并州,與并州豪強裡應外合,一舉拿下並北四郡,圖謀晉陽。」說話間,宋憲面露傲嬌之色。
「嘖!」呂布見宋憲說完,不再說了。一嘬牙花子,不耐煩道:「都挺困的,別賣關子。」
「我這就出塞,為你平這柯比能。」說著,宋憲臉上忽露英姿,恰如他初見丁原。
「你可拉倒吧!我并州兵可不給你出去鬧著玩。」呂布還是不信任宋憲。
宋憲聞言,伸出一隻手指,對呂布說道:「不用一兵一卒,大婚之前,我定能平定這柯比能。」
「婚期之前啊!」呂布佯裝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那行,你要是掛外邊了,剛好給文姬找一門好婚事。」
宋憲聞言,也不爭辯,留下句:「不拿出些本事來,你還真不知道,我宋憲也是濟世之才。」留下這句話,宋憲連夜出太原,他還有半個月時間,他有信心半個月內,攜柯比能回并州稱臣。
一夜無話,翌日一早,烏雲遮日,看來是要下雨了。呂布出別館,行至薛蘭處。
薛蘭昨日與王固坐而論道,被王固拉著一直聊到了四更,此時雖以起來,氣色卻是不大好。
呂布見薛蘭,以為他日夜操勞,便叫他再去睡睡。薛蘭卻以手掩面,輕打哈欠,對呂布說道:「這幾日睡得太早,方熬一夜,就有些盯不住了。」
「倒是忘了,你求無為而治,最近幾個月,清閑一些了吧。」說完,呂布笑而說道:「我這一回來就給你找事,還有點過意不去。」
「在其位,謀其政,奉先但且吩咐,無需介懷。」說著,薛蘭引呂布入書房,命人看茶,與呂布相對而坐。
呂布與薛蘭,自然不會客氣,對他說道:「并州如今富庶,但遠未做到人人平等。且官員貪腐之事尤甚,是要整治一番了。不然日積月累,民怨四起,我們就有的忙了。」
薛蘭近來一直為這些事撓頭,對呂布說道:「貪腐之事,我也有所耳聞。然魏老闆對我一直鼎力相助,實不敢用重典。」
「商人逐利,行賄倒也正常。可是我并州官員居然受賄,還是你我沒做好啊。」說著,呂布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這魏崇可有賄賂先生?」
薛蘭知呂布此言,雖是笑言,卻是極為認真,對呂布說道:「魏崇倒是送來一些金銀,薛某全都充於府庫,並未似得。小兒薛永也收了魏家一些好處,奉先莫怪,他也如數記賬,送入府庫。只是偶有貪得,我也睜一眼閉一眼,不出格便好。」
「上樑不正,下樑歪。」呂布聞言皺眉對薛蘭說道:「先生糊塗啊,你且受賄,如何約束下人?這錢我呂奉先信你盡數納入府庫,下人信嗎?」
「其實他們偶有貪腐,我也是睜一眼閉一眼,這并州富庶,為官者俸祿不加,他們心中卻有不平,只要辦事得當,倒也算不得大事。」薛蘭對呂布從來不藏著掖著,說完之後,還對呂布說道:「這些小吏,都是清貧出身,算是變著法子,給他們一些福利吧。」
「明天馬上告訴這幫小吏,想發財的就別他媽給我當官。」薛蘭崇尚黃老之道,對世間的一些潛規則可以忍,但是呂布不能忍,有些界是不能越的。
薛蘭沒想到呂布如此介懷此事,此時方才重視起來,問呂佈道:「奉先可是要懲治貪腐?我這裡有一些賬目,乃是糾察各商賈大家賬目所得,哪家有問題,一查便知。」
薛蘭雖不知呂布如此在意這小吏貪腐之事,卻也留意了此事,以備呂布查閱。事實上他雖然睜一眼閉一眼,但是他一直明裡暗裡提醒他們,有些事情要有個度,千萬不能越線。
呂布並未怪罪薛蘭,在他的位置,有太多事要管了,分起輕重來,自然把小吏貪小錢這種,劃到了無關緊要的問題上了。
見薛蘭賬本,呂布對他說道:「這玩意給我幹啥?回頭通知各郡縣官員,有受賄者,月底之前,修書上報。半年之內盡繳所得,既往不咎。」
呂布說完,薛蘭立即命人修書通知各郡縣。事畢,呂布對薛蘭說道:「暗影組侯諧處事細緻,我想命他為并州刺史,糾察這并州百官。自此,并州行政、兵事、監察分立。」
史,又稱刺使,職官。「刺」是檢核問事的意思,即監察之職。「史」為「御史」之意。東漢初年,不過是六百石的小官,而且只能糾察六百石以下小官。
一郡太守,乃是兩千石高官,萬戶以上的縣令,都是六百石以上的官員,這刺史官職其實不大。只是到了東漢末年,天下大亂,不少州刺史方才總覽軍政大權,地位凌駕在郡守之上,卻也有如郭縕、邢紀這般,不受刺史之命的。
所以說呂布拜侯諧為此事,薛蘭倒是沒有過多的想法,因為他知道,侯諧這刺史本意,便是糾察。
呂布說拜侯諧為刺史,薛蘭並未見異色,呂布倒是有些感慨薛蘭的氣度。薛蘭對并州的付出,超出所有人的想象,而且到現在都是無官無職,忽然封個刺史,等於把薛蘭養大的兩個孩子,送人了一個。
鑒於薛蘭的氣度,呂布繼續對薛蘭說道:「你我就不封官了,目前我多大官,你多大官。你找一得力之人,為并州長史,總領政事。你則總領執政、監察二事,抓住錢糧命脈,剩下的事,你都可以放一放。「
「那魏老闆那邊……」薛蘭聞言有些遲疑,因為現在并州錢糧命脈都在魏崇手裡。
「一會我去找他,他魏崇雖然對我呂布又相挺之義,然我并州百官,可不是他悶聲發大財的踏腳石。」說完,呂布轉身出了州牧府,來到了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