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吳資逢難
就在李黑苦哈哈的疾馳向荊州之時,呂布則深入漢陽郡腹地,直至漢陽治所冀縣。一路上,所有城池所有縣城都是開城奉迎,零混、梁衍等人今日才知,什麼叫眾望所歸。
漢陽郡領十縣,因地處羌漢緩衝地帶,每一城都是險要,城池之間相互戰略聯繫甚密,若是興兵攻之,少說也得數月。
如今漢陽郡全郡皆降呂布,每郡都有郡兵或幾千、或上萬,呂布粗略算來,光是降卒就有三四萬人。
這三四萬人,留在漢陽,難免其復返,呂布只好照單全收,編其為後軍,由零混、梁衍所部看著。
呂布的部隊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高順卻是夜不能寐。這漢陽來得實在是太容易了,若是其中混入馬騰、韓遂的人,那便大為不妙了。
再者,零混大抵可以信任,梁衍該當如何?此人新歸,聚眾五千雖然不多,但若與這一眾漢陽軍合,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搞不好零混一見大勢已去,倒戈相向,此番出征便是作繭自縛。
漢陽一地,軍閥林立,何止馬騰、韓遂的人,樊稠、張濟在此也有勢力。呂布出北地之時,樊稠就已經得到了消息。
董卓女婿李儒諫言:呂奉先若定涼州,必反攻長安。屆時我等危矣,不如聯合馬騰、韓遂,除此大患。
樊稠聞言,深以為然,立即著兩使,出使武威、金城二郡,遊說馬騰、韓遂。
呂布平定涼州,馬騰、韓遂便是首要目標。如今忽來強援,馬騰韓遂自然欣然接受。更何況大家同出涼州,兩軍之中有不少人熟識,如此一個夾攻呂布的計劃,便就此醞釀而出。
漢陽十縣,親馬騰、韓遂、樊稠三方勢力遍及六縣,而呂布來攻,其餘四縣自當歸附,共抗呂布,如此呂布身邊便帶著三萬多枚定時炸彈。
當然,這還沒完,馬騰、韓遂深知,呂布若攻金城,必先入隴西,走狄道。隴西不安,呂布恐受夾擊。
隴西之中,還有十一縣等著歸附呂布。待呂布入狄道,這些歸附之兵,便是呂布的催命鬼。
當然,呂布也可以不帶這些兵,那麼這些兵只需截斷呂布糧道,呂布必將餓死在狄道。
計是好計,只是這各縣執行起來,有些太過誇張了。別說高順了,便是陷陣營一個普通士兵,曾經跟呂布裝大尾巴狼的吳資,都看出來了。
出冀縣,呂布大軍已經達到近八萬人。大軍行軍,綿延百里,沿著渭水西進,行至落門聚,便是隴西邊境了。
落門聚依山,乃一絕佳的伏擊地點。漢陽新軍為後軍,又可截斷退路,吳資實在看不下去了,獨闖呂布營帳,準備死諫呂布。
呂布正在營帳之中賣單,忽見吳資提刀闖入。這不跟我裝大尾巴狼那小子嗎?呂布一腳就把吳資順營門踹出去了。
賈詡臨近呂布中軍帳,聞聲立即出門,一見吳資,賈詡連連向後出來的呂布打眼色,這小子倒可以一用。
呂布和賈詡想到一塊去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漢陽全郡來投,肯定是有問題的。
但是李儒之策強就強在,你說這漢陽十縣來投,你若用吧,肯定是不敢用;都將其留在故地,肯定劫你糧道;要是都拉回并州,或者都斬了吧,天下人聲鼎沸,你這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都說殺降不祥,是有其道理的。正如賈詡所說,如果將這一干漢陽兵都剮了,以後呂布每攻一城,城內必將死守,因為投降也是落得身死,不如拼了。
呂布撓頭,賈詡卻是端然穩坐。呂布知他必有計策,遂請賈詡相交。賈詡聞言笑道:「頃此一郡來投,馬騰、韓遂、樊稠都沒有這麼大實力,估計此時,三人已然和兵。我等不如將計就計,分化馬騰、韓遂。」
反間計!呂布聞賈詡言,深深點頭。到底人家是歷史有名的謀事,如此難事,一下子就解決了。
若是旁人,賈詡斷不會划此策。那可是三萬大多的降卒啊,稍有不慎,便會引火自焚。
但是對於呂布,賈詡有信心,即使漢陽、零混、梁衍皆反,呂布也有能力攜眾將返回并州。
當然,全身而退是不可能。此策無異是賭博,堵得是零混、梁衍真心來投,堵得更是賈詡、呂布之能遠超馬騰、韓遂之流。
劃定此策,已經有十餘日了,呂布、賈詡一直不動聲色。開始高順、張楊、趙雲皆十分著急,經常暗自提醒呂布。
到後來,他們也看明白了,呂布賈詡自有打算,也就懶得說了。張楊深知,無論呂布有何計策,零混、梁衍不能反,於是終日與二人在一起,相交日篤。
此三人不說了,軍中還有吏員無數,也都紛紛提醒呂布,呂布聞言必是一通呵斥,大家紛紛都在私底下議論,這呂將軍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如此好大喜功了。
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這軍中三萬多細作,此言立即傳到了馬騰、韓遂、樊稠等人嘴裡。
李儒聞言,笑而張狂道:「呂布豎子,勇健有餘,乃智慮不足,不出月余,定將其斬於狄道。」
這李儒是忘了,他們一眾涼州人,被呂布玩弄於鼓掌之間的事了。李儒忘了,不代表別人也忘了。
張濟之侄建忠將軍張綉,卻對眾人說道:「呂布並非寡智之輩,況賈詡如今在呂布軍中,不可不防。」
樊稠、張濟等人攜得天子,如今也是人人有官職。張綉如今不只是建忠將軍,還封宣威侯。
張濟聞張綉之言,一笑置之道:「賈詡不過胡軫帳下一儒生,何足懼焉?」
至此,這涼州出身的一干人等,都在等著呂布一步一步走入他們挖好的墳墓之中。
輕敵之計算是成了,這幾日呂布一直苦於沒有機會施這反間之計。如今吳資這欠登上門,就別怪我給你寫苦頭吃了。
呂布一腳將吳資提出門外,待這裡圍攏的人多了,方才質問吳資道:「你提到闖我帳中,意欲何為?」
吳資吃痛,方才起身,便聞呂布斷喝。如今這裡也有漢陽將領,於是索性把話挑明了,就算呂布不聽,他也算敲山震虎。
想著,吳資迎著呂布凌厲的目光,對呂布說道:「今漢陽全郡歸附,乃是一幸事。但兵者,詭道也。人心更是難測,將軍不得不防啊?」
「你是說這漢陽一郡,乃是曲意逢迎?」說話間,呂布也是拉開了嗓門。
「曲意逢迎還好,就怕他們是詐降,圖謀不軌。」說著,吳資的嗓門也不虛呂布。
「這一縣之地,情降有可能是詐降,十縣之地皆降也是詐降?你覺得馬騰、韓遂若有此勢力,為何不據守東北四縣?」說著,呂布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架勢,繼續說道:「趕緊滾犢子,別在這給我添堵。」
呂布此言,算是徹底傷了吳資的心,想著吳資將地上佩刀拾起,架在脖子上,對呂布吼道:「今天我吳資便死諫於此,只願將軍得以幡然醒悟。」
死諫是有套路的,目的是諫而不是死。吳資說完,作勢就要抹脖子,但是也給呂布留了阻止他的時間。
呂布這是第二次見到有人死諫了,第一次是初入大漢之時,魏越玩過那麼一次。當然魏越是武人,沒有吳資這種肚子里有點墨水的人,玩的細膩。
呂布眼見吳資,手上很有分寸,看著是正在抹脖子,其實刀是貼著肉皮,即使見血也是剛破表皮。
若是旁的時候,呂布定不理他,看他如何下台。今日還要和他唱雙簧呢,想著呂布上去一腳,便將吳資踹了個跟頭,然後拎著他的脖領子,入了中軍帳。
中軍帳中,僅有此二人。呂布也不理他,隨手拿起本春秋讀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然後將吳資推出帳外,還惡狠狠的對他說道:「趕緊給我滾!」
這就蹊蹺了,呂布若真是大怒,那為什麼還將他帶入帳中相談甚久呢?要沒有盛怒,為何出帳之時還大罵吳資呢?
於是,軍中不管是有心的還是無心的,都前來問吳資,到底和呂布在帳中發生了什麼。
吳資也是不明覺厲,只好照實直說。這實話往往是最無趣的,任吳資怎麼說,就是沒人信。
於是軍中開始有了流言,有說呂布為何一直沿渭水前行,那是早知這幫漢陽兵乃是詐降,找一合適機會,便會將這一干漢陽兵溺亡。
還有說呂布準備過落門聚,便在丘陵之間,坑殺他們的。當然,這些留言都站不住腳,對方不是幾千人,而是三萬多人。你呂布加上零混、梁衍部眾不過四萬五,想要悄無聲息的做掉這支部隊,難啊。
呂布見軍中留言四起,卻沒有一個人說道點子上,實在是為他們的想象力趕到悲哀。
思來想去,呂布暗命張楊,將他與涼州之人合,這三萬五千部隊之中,有大半真降的消息散布出去。
張楊常與零混、梁衍飲宴,有一日醉酒之後,佯裝囈語泄露給了梁衍身邊從事,張楊囈語連稱,呂布對其不信任,這麼重要的是,居然告訴吳資,都不告訴自己。
至此,此事一傳十,十傳百就傳開了。當然,如果僅是傳那張楊夢囈之語,肯定是沒什麼市場。
傳來傳去,最後此事便傳成了,呂布有女呂研,許給了馬騰之子馬超。馬騰、呂布如今正在謀誅韓遂,待呂布大軍與馬騰、韓遂聯軍相攻,馬騰便臨陣倒戈,攻伐韓遂。
漸漸地,此事在軍中人盡皆知,呂布二話不說便將吳資倒吊在軍帳外,並脫去其外衣。
西北風大、苦寒,如今已經入得十一月了,一連數日,呂布為了懲治吳資,都未行軍,可憐的吳資完全處於懵逼狀態,呂布那日可什麼都沒和他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