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衝突
隅中的烈日拷問著許汜的內心,沂水與武水衝擊而出的扇形平原上,原本草木繁茂,一片欣欣向榮。
戰後的這片土地上,除了凌亂,還有那七零八落的屍體。沿著屍體的方向,一直望去,便是臨沂城。
三萬兵力,敗給了七百餘騎,以及姍姍來遲的幾千援軍,戰勝他們的不是陷陣營的鐵蹄,亦或是標槍,而是呂布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光芒。那種殺人如麻,而又打心底透出的仁愛,感染了每一個人。
人類最偉大的武器,永遠不是冰冷的鐵器,乃至後世的飛機大炮。最偉大的的武器,便是人性的情感,這種情感宛如瘟疫一般,迅速擴散,而又悄無聲息,當你發現的時候,已經被它擊中心底最軟弱的部分,而又無葯可醫。
許汜便被這種武器擊中了,理智告訴他,此時射殺呂布,與夏侯惇一起重整部隊,將這一眾并州兵,一網打盡。之後,他便還是曹操的近臣,雖然那曹孟德有太多的不是,但是他確是自己的主子,曾經發誓要誓死追隨的人。
每每想至此,許汜的弓箭便會指向呂布馬車的位置。但是下一秒,呂布重傷殘馬而又橫刀立馬立於關羽退路之上的場景,又讓許汜心中生出無盡的景仰。
即使他跋扈之名滿天下,即使他輕慢儒士,即使他就算回到臨沂城,也是九死一生,許汜還是將手中弓箭,對準了夏侯惇。
嗖!
終於,許汜鬆開了弓弦,箭矢迅速出弦,聲音卻是細不可聞。
啊!
這箭矢,直插入夏侯惇的后心,夏侯惇應聲而倒。手中的弓早已滿懸,在他倒地時,向上射出老高。
所有人見狀,齊齊回頭望向許汜。作為從事中郎,眾人之中,沒有人比許汜再與曹操親近,沒有人知道,他為何如此。
許汜也不言語,只是輕輕地向大家擺了擺手,待大家都放下手中弓箭的時候,許汜方才開口說道:「我觀這呂布部署,曹公大軍將至,汝等還是想想,到該何去何從吧。」
說完,許汜從人群之中走出,剛好對上因為夏侯惇箭矢飛出,警覺的望向這邊的嚴婧。
嚴婧見許汜,便以瞭然,在馬車上,向他點了下頭,而後繼續前行。許汜則走向趙雲所在,對他說道:「這位將軍,我觀呂公部署,恐怕曹孟德大軍將至,應當早作打算。」
趙雲見許汜雖著戎裝,但是面如之上,透出一絲書生氣,拱手對其說道:「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許汜沒想到,這渾身染血的趙雲會稱自己先生,連忙拱手道:「學生許汜不才,當不起先生名號。」
「先生莫要自謙,子龍敢問先生,可有相授?」說著,趙雲望向這茫茫兩萬曹軍,該當如何受降?
若是讓其屯駐臨沂城外,若是曹孟德來,難保不與之和兵。畢竟他們投降乃是來投呂布的,而呂布生死未卜,難保曹孟德來,他不再歸於陣中。
進臨沂城就更不行了,這兩萬人中,哪怕只有一百人思顧,若是夜開城門,後果不堪設想。
許汜看著趙雲的表情,也是急其所急,思前想後,對趙雲說道:「子龍將軍,不知可否准部歸返兗州?」
「部眾可願?」說著,趙雲眼前一亮,對許汜說道:「若是先生能勸返部眾,趙子龍感激不盡。」
「這支部隊皆是兗州人,前幾日有消息,馬騰霍亂兗州,軍中人心思顧。」說著,許汜也漏出了擔憂之色。
許汜雖是襄陽人士,但是久居兗州,妻兒皆在兗州。趙雲見他目光之中的擔憂之色,對他說道:「那便請先生攜大軍而返。」
「許汜領命!」說話間,許汜一拱手,言語之中告訴趙雲,許汜如今是你并州的人了。
趙雲見許汜如此,心中不是沒有疑心,但是曹操大軍將至,此時除了信任許汜,也沒有其他辦法。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處理這些降兵,而是儘快攜鮮卑援軍返回臨沂。
大軍歸返,趙雲對其軍糧、戰馬、兵器沒有任何剝削,都准其一併帶走。眾人除了敬佩呂布知道,又對這個渾身是膽的趙子龍,起了崇敬之色。
無糧、無馬、無兵器,那麼他們與民夫無異,軍糧、兵器、戰馬的武裝之下,趙子龍就不怕他們重返曹軍之中。
而趙雲此時做得,乃是他認為呂布會做的。臨行之前趙雲囑咐許汜道:「若是軍糧吃緊,可向河內討糧。
許汜此時,才篤定下來,自己射殺夏侯惇是對的。并州將領,人人都是深明大義的之輩。
許汜大軍整頓,歸返泰山郡后,趙雲方才攜關羽、典韋、若洛等人及其兵馬,返回臨沂城。
一路上,若洛對呂布重傷之事隻字未提。她的馬鞍之上卻赫然掛著呂布的方天畫戟,手中攥著的是她送給呂布的角端弓。
典韋屁顛屁顛的跟在身邊,想要和她搭兩句話,但每每見到若洛那凌厲的眼神,典韋的話又咽回肚子里了。
趙雲笑而不語的望著典韋,而後指給關羽看,對他說道:「這典將軍,武勇不下你我,在若洛面前卻像個悶葫蘆似的。「
并州將領,在呂布影響之下,都非常八卦。關二爺卻不喜歡背後嚼舌根,只是微微一笑,算是對趙雲的回應。
關羽笑而不語,趙雲也不尷尬,心道:這關二爺性子倒是與高順有些相似。
行近臨沂城,趙雲再次開口對關羽說道:「奉先說大爺、三爺尚在曹營,不知二爺作何打算。」
趙雲的話,關羽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他終於知道呂布口中的二爺是從哪來的了,這趙子龍更是把劉玄德與張翼德都稱為了「爺」,不知道呂奉先怎麼和他說的。
「我有兩個兄弟,情同手足。劉玄德年長我數日,張翼德應該年長子龍幾歲,倒是沒有大爺、二爺、三爺之分。」解釋完這些之後,關羽對趙雲說道:「子龍還是稱我一聲雲長吧,叫兄長也行。」
「奉先稱你二爺,你就是我們并州的二爺。」說著,趙雲問關於道:「那劉、張二位兄長身在曹營,二爺作何打算?」
提到劉備、張飛,關羽也是一籌莫展。此役為救呂布,他反水曹操,不知曹操是否會遷怒二人。
趙雲見關羽不言語,對他說道:「不知這曹孟德治軍如何,若你我二人劫營,不知可否救出兩位兄長?」
「曹孟德治軍嚴謹,手下謀士、武將多如牛毛,你我二人恐怕不行。」說著,關羽輕嘆一口氣,對趙雲說道:「況曹孟德大軍將至,奉先重傷,子龍還需鎮守臨沂,還是不要為羽勞心了。」
「這說的什麼話?」趙雲聞言,對關羽說道:「臨沂要守,二爺的兩位兄弟也要救。若是此二人有什麼不測,叫我等如何安心?」
趙雲說完,沒給關羽的機會,隨即喚了典韋、張郃,待此二人策馬而至,對他們說道:「可敢與我和二爺夜探曹營?」
此二人都是曹操舊部,而且是新投之人,聞言心中立即有一些抵觸,這種心情很複雜,很難表述,算是下意思的抵觸吧。
趙雲不是不知此舉有些強人所難,但是曹操治軍嚴謹,他確實需要此二將相助。關羽見狀,剛要出言阻止趙雲,但見若洛策馬而至。
若洛距離幾人不願,聞聽趙雲喚來張郃、典韋,便是定是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她並不知道,這典韋、張郃大體上算是臨陣倒戈,拜服於呂布的人格魅力,趙雲說完,沒有聽到兩個人的聲音,立即策馬而至。
「若洛與子龍同行!」說著,若洛白了一眼典韋,彷彿再說:慫包,以後別在我跟前轉悠。
「那我也去!」說著,典韋望向張郃,繼續說道:「張郃兄弟,你我新投并州,也要納個投名狀不是?」
趙雲聽了典韋的話,泛起一絲笑意。這典韋粗中帶細,怕若洛不知道他乃曹營新投之將,如此一言,若洛自是瞭然了。
然而,若洛根本不吃這套,徑自策馬前行,典韋一時間像霜打的茄子一樣。
近一萬大軍,行至臨沂城們之時,嚴女俠雖然早至,臧霸有些心理準備,但是見到這之鮮卑大軍,其中女兵不少,心中也是一驚。
陷陣營率先入城,鮮卑男兵居中,女兵最後入城。臧霸手下,一幫如狼似虎的大頭兵,見到鮮卑兵馬,自是嬉笑著略有調戲之意,看著一眾女兵品頭論足。
「你看人家鮮卑從軍,出門還帶這麼多嬌滴滴的小娘子。」
「看上哪個了,今天晚上兄弟給你找幾個暖床。」
……
花木瑰在女兵前列,聞聽一個漢子出言不遜,眉黛含情,柔媚的看了這個漢子一眼。
這漢子見狀,雙腿立即不聽使喚,走向花木瑰。幸福來得太突然的,沒想到這鮮卑美女居然看上自己了。
倉啷啷,漢子走近之時,花木瑰忽然拔刀,一下斬掉了漢子一隻耳朵。
鮮卑人快意恩仇,這下臧霸部眾不幹了,一個個立即抽刀而出,虎視眈眈的直奔花木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