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水火無情
一 春二月，廣場山腳下泛起一絲新綠。洛陽至廣成聚一線，司馬徽、嚴婧、越女乘車，宋朝、童淵、王越策馬，另有水鏡學院學生家丁數百，直奔乾陽山。
乾陽山下正在加緊挖掘工事，司馬徽見諸葛亮陣圖，稱奇之際，不免一陣提點。而嚴婧則在念著同學們的名單，家長不同意他們在乾陽山「實習」的孩子們，都被家丁們無情的捉回去了。
孩子走了一半，司馬徽等人稍加安心。嚴婧以及四大宗師，順理成章的成了超級保姆。
司馬徽與諸葛亮同改陣圖，本想交給荀攸再參詳一下，但漢室宗親聯軍行至汝水以北，與廣成聚隔江相望。
劉備力主圍而不攻，繞城而過。三名漢室宗親卻是各懷心思，不願留下攻伐廣成。
「廣成、陽人守軍至多不過兩萬。」劉備大將甘寧憑藉經驗，看出了兩城虛實，而後進言道：「不如一舉攻下此二城再揮師北上。」
甘寧少有力氣，好遊俠。但他這個俠明顯與他人不同，更多的乃是恣意妄為。
甘寧在郡中，輕俠殺人，藏舍亡命，大有名聲。他一出一入，威風炫赫。步行則陳列車騎，水行則連接輕舟。
侍從之人，披服錦繡，走到哪裡，哪裡光彩斐然。停留時，常用錦繡維繫舟船，離開時，又要割斷拋棄，以顯示其富有奢侈。?
所在城邑的地方官員或那些跟他相與交往之人，如果隆重地接待，甘寧便傾心相交，可以為他赴湯蹈火；如果禮節不隆，甘寧便放縱手下搶掠對方資財，甚至賊害官長吏員。
直至二十多歲之時，甘寧開始讀書，鑽研諸子百家之說，而後有所收斂。將眼光放至天下，於是領八百多人，投奔劉表，留駐南陽。
甘寧年少，一直都在黃祖帳下。蔡瑁之事，甘寧便看透這劉玄德了。他知道此時直搗洛陽，乃是上策，但三家勢力均衡而互不相讓之下，恐被這劉備鑽了空子，由名義上的統帥，變成真正的統帥。
黃祖聞言，望向甘寧，大為驚訝他所言。但劉表心意已決，先攻攻城再說吧。
皇甫堅壽開城單騎而出，隔江喊話，要面見劉表。皇甫將軍之子，好膽識。劉表聞報，立即孤身泛舟與皇甫堅壽見於江中。
「劉大人風采不減當年單騎入荊州啊！」說著，皇甫堅壽向劉表拱了拱手。
「後生可畏，大司馬可好？」劉表問好皇甫嵩，言外卻有託大之意，告訴皇甫堅壽，我與你父皇甫嵩為友，是你的長輩。
「家父安好。」說著，皇甫堅壽從懷中掏出一封詔書，交給劉表說道：「陛下手諭，命劉大人返回荊州，以免無妄之災。」
劉表聞言哈哈大笑，對皇甫堅壽說道：「這世間詔書，多為矯詔，不看也罷。」
這劉表是鐵了心要打廣成了？皇甫堅壽雖然心中不恥劉表言行，卻也不放棄希望，劉表乃是儒生，又是漢室宗親，自然要講理的，於是開口說道：「劉大人既知劉玄德矯詔，便更不該兵臨廣成。」
「劉玄德漢室宗親，怎會矯詔？」說著，劉表憤而拂袖。
「亂臣賊子，不足與謀！」說著，皇甫堅壽一聲斷喝：「要戰便戰！」而後拂袖乘舟而去。
劉表則看著有恃無恐的皇甫堅壽，若有隱憂。這皇甫堅壽如此篤定，我攻不下他廣成嗎？
劉表折返之後，大軍就地伐木，在東百餘里的梁縣之處搭橋，渡汝水入注城紮營。
三十萬大軍行軍，這便過了一日。翌日一早，漢室宗親聯軍在廣成外十餘里，掘土築牆，直奔廣成。
這是標準的攻城戰法了，廣成守軍不多，但箭矢、滾木、雷石一定充足，三十萬大軍，十道城牆拔地而起，也只是在半日之間。這城牆建城之後，即可登牆攻城，又可防禦涼州軍馳援，可謂一舉多得。
而成廉立於陽人城中，遙望這漢室宗親聯軍築牆十餘道，掘土無數，且臨近汝水，心頭大喜。
這漢室宗親聯軍三十萬，是優勢也是劣勢。巨大的兵力，讓他們掘土築牆，從未想過遠離汝水，更未想過此二城之中，會有人乘夜偷襲。
同時，他們也未想過，挖掉這麼大塊土地，大軍此時駐紮在低洼之處，乃是最大的危險。
世人只知成廉善守，卻不知驍將成廉與飛將呂布齊名於塞外。他是勢要馬革裹屍之人，宿虜塞外，蒲頭大軍壓境，他能進言擒賊擒王，也是一險中取勝之人。
成廉將陽人城託付給了手下小將王凌，王凌乃是王允之侄，樊稠攻破洛陽之時，逃回太原。
晉陽令王固乃是王家旁支，召王凌效力，王凌起初因王允與呂布間的嫌隙不受，而後王固曉之以大義，王凌遂入晉陽令，成為一從事。
成廉偶見此人，因為至交，而後一直帶在身邊，為的就是這一天。王凌聞聽成廉想要夜撅汝水，立即說道：「若無將軍，陽人城無以為繼。凌請出擊，比撅汝水。」
撅汝水，哪怕是不被漢室宗親聯軍發現，恐怕也難全身而退。汝水決堤之下，洪水呼嘯而至，又當如何逃遁？
「論及才學，你遠勝於我。兵書韜略，成直架也自然不如你王凌。有的只是這點勇氣了！」說著，成廉立即點齊一百死士，乘夜出陽人直奔汝水。
三十萬大軍，聯營數百里，成廉繞過漢室宗親聯軍，便用了一日。這一日，漢室宗親聯軍的城牆已經修至城外四五百步的位置了，待夯土凝固，便可登牆以弓弩與廣成對射。
陽人方向的城牆，則還需一日。築城之時，難免就地取土。此時鳥瞰陽人、廣成四周，皆是三尺溝壑，一直綿延到十棟城牆兩側。
是夜，劉表、劉繇、劉焉、劉備飲宴，劉焉之言，這皇甫將軍英明一世，其子實在是太過平庸。
「荀氏之後也不過如此，築城兩日，未見敵軍。」說話的是劉繇。
劉備此時卻有隱憂，這廣成、陽人沒有動靜，難道是等聯軍築牆直接與廣成相接，而後死戰？
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荀攸、皇甫堅壽會坐以待斃，陽人成廉皆對不會。要知道，成廉是呂布最早的心腹，斷不會如此中規中矩的行軍。
事實上荀攸也不會，他的定位一直都不是守住此城，只是拖延時間。給工事開掘的時間，也給并州援軍爭取時間。
荀攸的動作一直都在廣成城中，如果此時劉備來廣成城內，必會倒吸一口涼氣，廣成城中，此時所有木製建築皆已拆除，趕製床子弩、拋石車無數。
城內夯土堆出一個大斜坡，有平台今夜這大斜坡便要高過城牆，明日曹軍便會見到，拔地而起的拋石車與床子弩，你將士只要敢登牆攻城，數百床子弩、投石車必會打得你懷疑人生。
礙於曹軍掐斷了廣成與陽人的聯繫，荀攸不知道成廉會作何動作，但是他堅信，可以被司馬徽准許入水鏡學院教書的成廉，必不是庸才。
漢室宗親一番飲宴之中，彷彿已經看到了洛陽城破那一日。劉備為大將軍、劉表為太傅、劉繇為大司馬、劉焉為尚書，四個人瓜分了大漢朝堂之上，所有的實權的。
卻忽聞一聲發水了！而後出城帳查看，只見月光之下，一股光亮由汝水直奔中軍大帳而來，濤濤水生，震耳欲聾。
眼見著士兵慌忙登牆，屢有人紛紛被擠落。劉表緊急傳令，水至多不過三五尺，人命無礙，先搶糧草、輜重上城牆之處。
廣成之中，怎聽不到這水聲。荀攸登高而往，眼見月光照耀下，汝水泛著銀光，至軍營處，分成十股，五股至陽人，五股至廣成，呼嘯而至漢室宗親聯軍所築城牆之上。
成廉！荀攸知道，這廣成一線，無人還有此等驍勇。於是緊急命人將拋石車架起，朝著聯軍城牆就是一陣打擊。
尋常的拋石車，拋的是巨石。而荀攸部曲的拋石車，拋的乃是油頁岩。油頁岩開採至九原，內含猛火油，上百拋石車拋出，在夜空之中，宛如燃著黑煙的流星，落在水中更是刺啦一聲，一陣白煙。
拋石車攻擊範圍不小於一里，對面城牆長足有十餘里。雖然只能擊敵十分之一，但是這無疑能夠緩解廣成壓力。
廣成外，水火兩重天。宗親聯軍緊急運上城牆之處的糧草、輜重亦有損失。當然，損失不大，沒有人會將糧草輜重、至於前軍之中。
將士死傷亦不算大，總得來說這般漢室宗親處事還算得當。此時最大的問題是，數萬大軍泡在水裡，置於高地的大軍只能後退，好讓這數萬大軍登上高地。
聯軍之中雜亂無章，劉備卻腦子很靈。汝水能從哪裡挖斷，他太清楚了。急命關羽帥兵去汝水河畔，阻截成廉。
關羽至時，成廉這一百將士皆已上岸。虧得岸邊老樹甚多，他們用鐵鏈將自己綁在老樹上才不至於被洪水沖走。
然而，當這一百騎渾身上下滴著水的勇士翻身上馬之時，迎面關雲長帥軍一千而至。
成廉不識此人，但見他青衣白甲，二尺長髯，便知此時乃是關羽。關雲長在軍中屢有耳聞，成廉不禁緊了緊手中槍，對身後將士說道：「男兒就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