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章:摺紙鶴
李建國把掉在地上的那張糖紙撿起來,沒事在手裡折成各種紙花。李建國從小看著父親給人扎花圈。也跟著學了幾樣,但都扎的不好。他爸說,這孩子就沒有接白活兒的天分。還是湊合著念書吧。
白兵發現了李建國把糖紙折成了紙花。覺得有趣,就讓李建國給她也折一個。李建國問白兵要折成什麼樣,白冰說隨便折成什麼都行。
李建國就想到了白兵剛剛唱的千紙鶴。他要折一隻紙鶴給她。
對於扎花圈從小就沒什麼天分的李建國來說,這回可有點難度了。憋出一腦袋汗,在那裡笨手笨腳的開始摺紙鶴。
但有難度也要折,這不僅僅是一個摺紙的事,就像千紙鶴的歌詞一樣,折的紙鶴里還藏著李建國的一顆懵懂而又渴望表白的心。
費了好大的勁,畢業晚會都快要結束了,李建國終於折成了一隻紙鶴遞給白兵。
白冰接過來一看就笑了,說這哪像一隻鶴呀,看起來就像一隻大肥鵝。好醜呀!
這是同桌一年來,李建國第一次大膽的表白。這是同桌一年來,白兵第一次很直白的奚落。
李建國整晚很失落,畢業后兩無音訊。
好多年後,花圈店的生意漸漸凋零。跟父親一起接白活兒的李建國決定另謀出路。但除了扎花圈沒別的特長。就在遼陽襄平貿易城的大門外跟人學擦皮鞋。
東北人好面子愛穿戴,尤其對鞋很講究。不怕你衣褲穿的含蓄,但鞋子卻一定要杠杠的。牌子夠響,價錢要壯。邊兒不粘灰,面要油亮。所以擦皮鞋的生意人氣興旺。又不需要太高的專業,自製一個木頭箱子,幾盒鞋油,兩把刷子,再加上一塊感光的鹿皮。基本熟練個把星期,就可以開張賺錢了。
可李建國說什麼也沒想到,在這裡他遇到了多年沒見的白兵。白兵說,她剛剛在襄平貿易城裡租了一個櫃檯賣服裝,就忽然發現了李建國。
從這一天開始,李建國的生活開始有了新的盼頭。擦鞋的同行們都恨不得盼著貿易城24小時不關門,這樣人氣不斷才能生意不斷。可李建國最盼著貿易城上班和下班的兩個時間段。因為這兩個時間段,他能準時的看到白兵在人群里出現。而且無論多少人,無論他是否在低頭幹活中。只要他抬起頭的時候,准能第一時間第一眼就能在十字路口,看到那個頂著一身逆光正朝他微笑著的白兵。
偶爾白兵也會來李建國這裡擦鞋,李建國就擦的額外仔細。去污、潤面、上色、打光,無一不細緻百倍。每次在用手給鞋面潤油的時候,李建國都能清晰的觸碰到白兵那一根根均勻的腳趾,被整齊的包裹在皮面里。
上色的時候怕弄髒客人的襪子,通常擦鞋工都準備了兩塊醫院裡透視拍片子的底片,做成護板插到客人的鞋筒里。一到這時候,李建國的手指都會不可避免的碰到白兵襪子里的腳踝。這時候白兵就很怕癢的笑,雖然怕癢,卻也不會躲開。就那樣乖乖的擺著一雙腳給李建國侍弄。
每次擦完鞋,白兵都不會給錢。回頭會買水果送給李建國吃。有時候甚至自己在家裡做了飯帶過來,留給李建國一份。搞的擦鞋同行們一個個側目橫飛舌根子翻動。
就這樣過了大概幾個月,一次經熟人介紹,李建國抓住了一次出國打工的機會。去的是新加坡,工期四年。這對一個擦鞋匠來說,無異於一次人生的巨大轉機。
李建國並沒有急於告訴白兵。等到一切都最後確定了。他準備要請白兵看一場電影。然後再告訴她,他要出國了。然後,他會問白兵一個問題,這個問題自從畢業那天就一直藏在他的心裡。他會問白兵,是不是像他一樣喜歡他。
這兩天忙完出國前的準備,李建國拿著買好的兩張電影票去找白兵。他知道白兵賣服裝的櫃檯就在三樓。可當他來到三樓的那個攤位的時候,他獲知,就在昨天下班回家的時候,這個攤位上的那位姑娘車禍死去了。車禍地點就在襄平貿易城大門外的十字路口上。
講完了整個經過,李建國雙手捧著已經涼了的水杯在那裡默默的發獃。
這邊的侯野棠已經聽的滿眼淚光。趙銘也有了幾分感動。他怕氣氛過於尷尬,就過去跟李建國說:「來,水都涼了。我再給你倒杯熱的。」
在經過侯野棠身邊的時候,故意碰了碰他,意思是讓侯野棠注意控制情緒,要表現的夠專業夠客觀夠冷靜一點。
侯野棠回過神來,也假裝起身倒水,跟趙銘一起進了茶水間。
關了茶水間的門,侯野棠問趙銘:「你還懷疑這段充滿遺憾的悲情絕戀嗎?」
趙銘哪還敢再刺激這位正情傷嚴重中的侯野棠,點點頭:「你要真想接這單生意,那就接吧。」
侯野棠:「這不是生意。開這個公司我不是為了賺錢,我是為了……我真心想幫他們彌補遺憾。李建國的這個夢,我是圓定了!」
兩人在茶水間再次出來,侯野棠走過去,準備拿一份圓夢合同給李建國簽了。不是為了收錢,只是想讓對方更安心。
就在這時候,一輛獨特的醫務急救車閃著燈停在了圓夢公司的大門前。四個穿著醫務服裝的大漢走進來,二話不說就把李建國架起來拖到外面,然後塞進了封閉式的醫務急救車。
侯野棠正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呢,一位帶頭的醫務負責人過來說:「剛才這個人是從我們院里偷跑出來的。沒給你們造成不好的影響吧?」
侯野棠搖搖頭,然後問:「你們是什麼院?」
負責人:「遼陽腦科醫院。」
看侯野棠還是有點不明白,負責人乾脆就說:「就是關神經病的地方。明白了吧?我跟你說,多虧我們及時趕到。要不然還真說不定會發生什麼嚴重後果。就這個人,有重度的抑鬱狂躁症。跑出來已經三天了,我們都登報發廣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