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郎明白
「今兒個蓮姐兒能尋回來多虧了大郎,在這裡婆子我謝過親家大郎了。」梁氏起身福了一福,她從來是個講理的人,公是公,婆是婆,雖不喜春娘,但這過錯確實不在大郎身上。
岳大郎受了一驚,立即拜了回去,「伯母客套了,我也不過是剛好遇著她在橋下哭,問了知道是弟媳的侄女便趕緊送了過來,我不敢居功,是應當,應當。」
岳大郎從前並未見過蓮姐兒,便是往常遇著別家丟了的孩子也定會送回去更何況今兒個他也是特意想來找弟弟的。
岳大郎所說與剛剛梁氏和茶娘詢問了蓮姐兒的一致,蓮姐兒出了家門便後悔跑出來了,但又不願回來便坐在橋下自己耍了一會兒睡著了,等再醒來時天已黑盡,人生地不熟,眼前一抹黑,蓮姐兒害怕的要命就自己坐在那裡哭了起來,幸得岳大郎路過問了她是誰便將她帶回來了。
蓮姐兒又上前來道了謝,梁氏只說:「是什麼便是什麼,今兒個你救了蓮姐兒便是救了我們家,來日必當還了這個人情。你和你媳婦,總歸是不一樣的。」
既話已說到這個份兒上,岳大郎便也道:「我媳婦是個怎樣的渾人我曉得,我不聽她講得那些,我曉得定是她又不講理,她從來就是那樣的人。從前阿爹在時,她便能做出那些事,我後來才曉得也是痛悔不已!是我沒得本事管教她,還望伯母能夠歇氣不要再惱她,以後我定不再叫她上來蠻纏!」
梁氏和茶娘都是一驚,不曉得岳大郎這回吃了什麼葯竟然想的這麼開還說了這些話。
岳大郎乾脆被留下來吃了晚飯才回去的,鍋里的飯原本不多,但做好了飯發現蓮姐兒不見一家子便去找蓮姐兒,等蓮姐兒找回來飯溫在鍋里已經坨的又軟又多,多一個人竟也夠的吃了。
岳大郎離開後梁氏便去收拾碗筷了,岳三郎被茶娘拉進裡屋好一番詢問才問出,原來岳三郎遲未歸家是因他歸家途中拐去了岳大郎歸家必經之路攔截岳大郎去了。
岳大郎也曉得春娘過來鬧騰之事,只是春娘哭的只有自己如何委屈自己如何受了罪,罵的岳三郎一家是豬狗不如的,還添油加醋的說了許多,岳大郎一向心地明白春娘是個什麼人,聽聽便也沒有真的放在心裡,更何況岳三郎是自己弟弟。
過去些年春娘並不是一回找麻煩,岳三郎不計較岳大郎便也睜隻眼閉著眼不當回事,春娘的潑性兒岳大郎是怕的,他怕麻煩,更怕惹得家裡雞犬不寧。只這一會,反倒是岳三郎當回事了。
兄弟倆就蹲在弓背橋下,岳三郎說了幾件事,岳大郎一直埋著頭的聽著,過了會便散了。岳三郎腳步沉重的往家走,他不想他們兄弟間生出這些間隙不和睦之事,只這一回若不是有丈母娘,只怕茶娘真的遭罪,岳三郎就算軟性忍讓也認清了幾件事,他是不想春娘以後再隨便上門來招惹,既已分了家他們更是怕他岳三郎攀附得了便宜搬出了桃子村,便分的更清楚些!
原本都已經到了村外,路上又遇到同村的岳玉柏,他一雙手臂上纏著兩根胳膊般粗的大蛇,一雙手緊緊的抓住兩顆蛇頭,看見岳三郎猶如見了救星,立即央了岳三郎陪他一道去山上放生。
岳三郎看他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便同意了,等下山歸家來才曉得出了事情。
茶娘聽得他說這些倒是想起來,岳玉柏家今天好像是從柴堆里發現了兩根大蛇,驚得村子里人人都去看熱鬧去了,岳玉柏是個老叟了,卻也得喚岳三郎一聲叔,岳三郎陪他去一趟倒也應該。
茶娘更感興趣的是,岳三郎到底和岳大郎說了什麼,叫的大伯子突然這般想得開了?
只是岳三郎怎的都不說,茶娘問不出便也算了,她也曉得他們兄弟間有些事他不開口她便也是不便多知道的,想到結果總是好的便也罷了。
岳三郎從裡屋里出來又進了習驚鴻屋裡,他聽說了,今兒個慌亂中是鴻哥兒穩住了這一家女人們的陣腳,他不曉得若不是他在,她們還不曉得怎麼荒亂,只怕他歸家來時她們統已經哭暈在地上了。
「今日如何了?」岳三郎過來替習驚鴻掖了掖被角,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倒是真喜歡鴻哥兒了,他年齡也不大,問過才十二,難得的是,他十二歲遭人陷害了卻也耐得住性子忍得住病痛,而且整個人看樣子都穩沉的不似一般小兒。
不曉得他從前是哪樣的,但如今看來經過這一遭,這鴻哥兒無論到底是長大了,再不似一個十二歲少年郎該有的模樣,也不曉得該為他嘆還是為他感到欣慰。
「好些了,只是腿還沒力起不了身。」
岳三郎點點頭,將床已經鋪開,「趙二郎也說了,半個月才下得了床,一個月才能痊癒呢。」
習驚鴻『嗯』了一聲,眼睛盯著帳子自己喃喃道:「我不急……」既已活命,來日方長。
梁氏摟著蓮姐兒睡得輕,她想著明日回家一趟,將蓮姐兒送回去,雪娘忙不過來但到底還有桃姐兒相顧照看,這邊儀姐兒都是個需要人照看的,她們不互相丟了自己便已是大幸了。等茶娘生了她還回不去,總得照顧坐月子。
梁氏又想到自己年輕時嫁到何家受了多少的罪,別個都是受後娘的罪,偏何老爺從小卻遭受著后爹,八歲就披麻戴孝為親爹跪受,後來親娘又給生了六個妹妹一個寶貝疙瘩弟弟,全部養活了不說,自己的親弟弟偏又和那些人一條心,何大郎小時候為了拾柴摔斷了腿變成瘸子,若不是梁氏同他是青梅竹馬,他又有個正經事干賺得一些錢,梁家要更不是窮的叮噹響,何老爺只怕這輩子也是難娶一個媳婦了,畢竟也沒個正經人為他操心。
梁氏當初就想岳三郎沒有娘,茶娘過來不用遭受婆媳關係,兄弟也簡單,哪裡曉得家丁單薄了也不是個福氣的事。她這個當親娘的不幫襯照顧,又叫她怎個辦?
梁氏越想越深,樓下的茶娘摟著懷裡的儀姐兒正輕輕的一拍又一拍的哄她睡覺,蓮姐兒的事還是嚇著儀姐兒了,夢裡打哆嗦不停,嘴裡還喃喃的喊著姐姐,茶娘也曉得是她們做大人的心大了,不然也不會差點兒真的丟了茶姐兒,現在想來也是心有餘悸,心底還有些愧對自己姐姐,之前那點兒埋怨到現在也是徹底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