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茶娘剖心勸郎君
茶娘抱不得儀姐兒,便只能勞梁氏抱到屋裡去,梁氏如今待儀姐兒是更好了,便是下午燒雞還扯了個雞翅膀獨給儀姐兒一個人吃,饞的蓮姐兒同桃姐兒都只能眼巴巴的望著,心中難免對儀姐兒多了些怨懟,覺著梁氏偏心了。
梁氏回到席上,扯了雞架子分給桃姐兒同蓮姐兒,還是茶娘看不過又夾了兩大塊雞肉放到她們碗中,梁氏哼道:「姐兒家吃恁多干甚?長得太胖大了還不好使親家呢!」
雪娘自個兒便是個腰圓屁股大膀子又粗的,若不是招個何大郎,自也不會有如今這般好過,心頭且瞧不得梁氏一向說自家兩個姐兒如何圓潤,就駁了一口:「那儀姐兒同樣是個圓糰子,阿娘你這話叫茶娘聽見她可不定歡喜呢!」
梁氏陰測測的盯了雪娘幾眼,茶娘又豈是那隨意就叫人給拿去當靶子之人?她搖了搖頭倒是沒說個甚,梁氏卻道:「儀姐兒大些自會脫了條兒,這小時圓團喜慶又如何?蓮姐兒倒也罷了,桃姐兒再吃下去還能得了?你若是再生不出個哥兒倒也罷了,若再沒個消息,桃姐兒自會同你一般招個婿上門來便也沒得別個挑她的道理!」
梁氏這話說的桃姐兒丟了筷子再不敢吃,只埋了頭一句再吭氣兒,雪娘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只敢瞪瞪茶娘,半句嘴也再不敢頂!
另一廂男人們卻是把酒言歡,何老爺也是曉得那五十兩的,梁氏倒也未瞞著他,就說賣了杜仲皮的事。老兩口下午關在房中嘀嘀咕咕說了一下午,這回二女婿發了大財倒叫他們夫婦二人統未想著,這一回就給了他們五十兩!這可是好幾年的花銷用度了,以後還不知道會怎個孝順呢!
何老爺自是再另眼相待對起了岳三郎,席上樣樣大菜擺在他跟前不說,便是語氣態度都比從前和顏悅色的多。又另眼相待習驚鴻幾眼,便是他此生統從未見過這般風姿氣度的少年郎,梁氏言語中神秘隱詭,也不知這究竟是個怎樣的貴人!
何老爺席上轉來轉去敬酒,唯獨冷落了一向就沉悶不愛開口的何大郎,何大郎倒也不說個甚,雪娘卻氣的在廚房將碗摔得『砰砰』作響!
茶娘也曉得自家大姐是甚個性子,一貫的護內不講理,她自是不願同大姐為著些小事再鬧僵的,便幫著雪娘收拾撿起碗筷到了廚房,瞧見雪娘不僅盯著外面還摔碗,茶娘便道:「大姐近來可曾去過正覺寺?」
雪娘自也不會將茶娘的笑臉打回去,更何況她雖覺近日阿娘同阿爹的態度都一致偏向了岳三郎,但到底她對親妹妹還是扯不下惡臉,雖冷淡,但到底也回了句:「不曾。」
「不若,咱們挑一日前去燒香拜拜佛罷?香火錢我出便是。」
雪娘從不丟撿便宜的機會,當下便答應了,一時心中又高興起來,梁氏進得廚房來瞧見茶娘在擺弄案板立時便將她推了出去,只呵責雪娘趕快收拾撿弄,屋外男人們雖還不曉得要喝到甚個時候,但梁氏卻也緊著要催雪娘將一桌儘快給收拾了。
茶娘是出嫁女,阿娘叫她不做她便也沒得硬做的道理,更何況如今她還挺著大肚,洗漱后便進屋先上床睡了。
儀姐兒在裡頭睡得酣然香甜,茶娘給自己洗漱時也給她擦了臉和手,還擦了腳。小人兒聞到阿娘的味道便貼了過來,迷迷糊糊的張了眼瞧見茶娘便伸直了腿,喊了聲:「阿娘……」
「噓……睡罷,阿娘的乖幺兒……」
茶娘輕輕的哄拍著儀姐兒的肩,看著她又睡著了過去。又不曉得過了多時,蚊帳里已鑽了蚊子進來,她起身掃了蚊子放下蚊帳,正要吹滅燭火之時,岳三郎帶著一身酒意的搖了進來。
「你怎個進來了?阿娘未安排你同鴻哥兒一起睡呢?」茶娘掀開床簾瞪著眼睛看向岳三郎。
岳三郎『呵呵』一笑,滿是酒味的口氣便向茶娘撲了過來。
茶娘皺眉輕輕拂掃,岳三郎已脫了外袍,又甩了鞋,自個兒仰著頭『噗通』一聲坐在了椅子上,他盯著房梁『哈哈』的笑,笑后只嘆:「茶娘,銀子,可真是個絕好阿什物啊!」
茶娘扶著肚子輕慢的下了床,她自曉得銀子是好東西,從前便是他夫妻二人回來娘家過夜也是分鋪而睡得的,如今阿娘便也曉得他岳三郎將要不同於往日了,態度自是變了些,便是阿爹那裡,就是今兒統比往年對岳三郎笑的還多,這一切自是那五十兩銀子的功勞,便是茶娘自個兒統不敢否認此事。
茶娘端了水過來往岳三郎跟前一放,岳三郎自個兒便將腳放進了水盆中,茶娘又給他沏了一杯水端到嘴邊,岳三郎就這她的手喝了一口,連眼也未睜。
茶娘盯著岳三郎緋紅的臉,倒也未移步走開,便一直站在了原地兒嘆道:「若是春娘接了那五十兩,興許她還得喊你一聲祖宗!」
岳三郎抖了抖眼皮,茶娘扶著肚子這才轉身悠然的又朝床而去,「早些時候我便要給阿娘這五十兩,她推卻了,只說要你有這心思她才願接下。世人誰不愛錢?它能給你帶來富足的生活,想穿甚個,想吃甚個,甚至人人統要另眼相待你一些。你岳三郎若不愛財會去南鄰?只你要曉得,阿娘來桃子村為的不是那銀子。阿娘照顧於我同儀姐兒為的不是那銀子。阿娘招呼裡外,把持咱家,處處相顧甚至下田幹活沒顧著自個兒家中,為的更不是那銀子。而當初,他們應允讓我嫁去桃源河,嫁去桃子村,嫁給你岳三郎時,你還不曉得一整錠銀子長甚個樣子。三郎,世人皆愛財,它卻實乃絕好阿什物,但它卻買不到這世上所有的東西,你該是最曉得之人的。」
岳三郎一個激靈總算清醒了過來,等他睜著眼又坐了大半響,拿起手邊茶娘擱著的水杯一口飲下杯中涼水,三兩下抹了腳上的涼水,穿上鞋便摸到了床邊。
岳三郎滾到了床邊上,輕輕的從后攏上了茶娘,大手抖著摸上那會動的肚子。
茶娘輕輕掀開那隻大手,岳三郎卻在她耳邊『嘿嘿』一笑,卻又貼了上去,「娘子所說極是,相公我曉得呢!便是以後統謹記於心,再個不混!」
茶娘並未轉身也未回頭,只是悶悶的用扇子替儀姐兒又扇了兩下微風,淡淡的對岳三郎道:「將帳中蚊蟲攆一攆罷,莫將姐兒咬些疙瘩包出來。」
岳三郎又愛憐的摸了摸儀姐兒露在外頭的小胳膊,笑呵呵的起身攆起了蚊子,再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