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同性戀庄邪
「乖~跟姐姐走吧~」
脂粉女扯住莫舒泰的大臂就要往安全通道的方向走,後者遲疑了一下,腳步還停在原地,卻驚異地發現前者力道之大遠遠與其嬌弱的外表不符,竟然輕易地將莫舒泰拉得失了平衡,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見莫舒泰尾隨一個半路冒出來的脂粉女往商場的安全通道走去,躲在一排架子後面通過縫隙窺探的陳樹不疑有他,邁開步子就要跟上,卻未料到迎面而來一大波人流,與他磕磕絆絆,硬生生將這個體格健壯的刑警倒退了幾步。陳樹無奈,正要繞道而行,卻意外發現身後又冒出一波人流,與前面的那波會合后將自己包夾其中,在不斷的推搡之中,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時氣急,提起手肘毫不留情地頂撞著周圍的人,卻始終未能如願突圍而出,只好在自己歇斯底里的怒吼聲里,眼白白地看著莫舒泰的身影消失在安全通道之中。
扭頭往停車場的安全出口望去,見直至視野被幾根立柱所遮擋,吊著他的人的身影依舊沒有出現,莫舒泰才回過頭來,用將信將疑的目光打量著坐在前方副駕的脂粉女。
脂粉女見莫舒泰擺脫跟蹤,不但沒有神色放鬆,反倒神色嚴肅地打量起自己,嬉笑一聲,說:「怎麼?吊著你的那個條子連我們汽車尾氣都沒有吃著,你幹嘛還一副吃了屎的樣子?」
莫舒泰對脂粉女的出言不遜置之不理,只冷言反問:「自始至終,我都沒有見到追來的人,怎麼相信你說有人跟著我是真的?」
「喲!」脂粉女轉過身來趴到椅背上,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睜大到兩個乒乓球大小,表情誇張,笑說:「剛才在商場見你一跟美女親密接觸就面紅耳赤的,還以為你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單純窮小子呢~沒想到疑心這麼重,看來我們的調查還是有些偏差~」
說著話,脂粉女將手探進牛仔褲的后袋取出一個小信封,爾後乾脆地扔到了莫舒泰懷裡,努了努嘴,說:「喏,證據在這,自己看唄~」
莫舒泰狐疑地看了脂粉女一眼,又拿起信封在手心掂了掂,從厚度和重量來看,估計是照片一類的東西,倒置過來往旁邊空位一倒,果不其然,從中掉出了十來張拍立得。莫舒泰並沒有將照片拎起細看,只是目光掠過,就知道脂粉女所言非虛。
商場,自己,陳樹。
拍照者目的相當明確,顯然是一心要打消莫舒泰的疑慮,若干張是能夠清晰辨清面部的近鏡、若干張是能看清整體衣著身形的全身、再有若干張就是能夠清楚地看到莫舒泰和陳樹一同入鏡的廣角,三者結合,莫舒泰就是想不信都不行。只是莫舒泰對此事並沒有多麼吃驚,或者應該說是意料之中,陳樹在監房中表現出來的態度已經顯示了他是一個遇事固執、爭強好勝的人,在自己手上幾次吃癟,他肯定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會做出這樣的事,實在於情於理——倒不如說如果陳樹太過安分,反倒會讓莫舒泰害怕。嘆出一口氣,莫舒泰心中無奈,本就知道自己的太平日子應該是沒幾天,也沒料到會走得這麼快。
「你是什麼人?」莫舒泰將手中的拍立得放下,直直盯著脂粉女,眉頭緊皺。
脂粉女聳了聳肩,說道:「生意人。」
「現在要帶我去哪?」
「待會你就知道了,放心,不打算害你。」
「之前接近鳴鼎是為了什麼?現在幫我又是為什麼?」
脂粉女聞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說:「廢話,生意人,當然是為了生意啊。」
「在病房時,為什麼要故意找麻煩藉機離開?」
「喲~」脂粉女見莫舒泰問到了關鍵,嘟起嘴來,眼珠流轉,想了想,才答道:「因為你身邊那個惡鬼,為了避免它察覺到我收斂起來的氣息,搞砸了生意,我才故意找茬趕緊落跑了。」
「恩?」
莫舒泰撇過臉來看著身旁的柳還望,後者卻齜牙咧嘴地擺出一副「干老子屁事」的不屑神色,脂粉女見狀噗嗤一笑,連忙解釋道:「按你家惡鬼的話說,我該是個野的。」
言畢,脂粉女斂起笑容,目中青光迸發,身上的氣息陡然轉變,翻滾的氣勢有如八月十八的錢塘江,前浪未盡,後浪已臨,層層疊疊,有噬人的魄力,只是脂粉女眼中的青光和身上的氣勢只是曇花一現,見後座上的一人一鬼已然各自撫胸捂鼻表現出了她想要的模樣,見好就收,又把好看但略顯風塵的笑容重新掛到了自己那張俏麗的臉上。
『我靠!老子是上了賊船了,這野的好臭!!!比我之前碰到過的都要臭!!!』
柳還望雙手捂鼻,極端厭惡的神色,只用一雙倒吊的眼睛、兩道打架的眉毛就表現得淋漓盡致,身子往後縮了又縮,彷彿面前是坐著一擔新鮮熱辣的夜香。
莫舒泰一手撫胸——因為脂粉女陡然迸發出的氣勢,讓身為凡胎的他心頭如降巨石,巨大的壓迫感讓他胸腔幾有坍陷的痛感,又好幾次吸不進氣來,禁不住連連暗呼救命,只在面上穩住了神態,可惜青綠的面色還是暴露了他真實的感受,讓脂粉女看后心中暗笑;另一手則插在褲兜之中,攥緊了內里的紙錢火機,手心滲出的汗珠濡-濕了紙錢,紙張纖維受潮后那種欲爛未爛的手感透過指頭傳來,讓莫舒泰感覺噁心。
——
「這。。」莫舒泰呆立路邊,抬起的下巴和不長的頸脖拉成了一道直線,頻繁聳動的喉頭,能在打字機上敲出目瞪口呆。來時,他還一路猜想,脂粉女既然是「鬼見愁」,那帶他去的地方,估計不是深山密林的廟宇道觀,就是隱藏在桂城陰暗角落裡的陋室,下車之後說不定還要蒙上自己雙眼再七彎八拐,鬼鬼祟祟地去到一個不為人知的位置,念上幾句切口、對上幾句暗語才能進門,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帶著自己在路上左拐右轉,竟然來到了桂城的商業中心,車子還直愣愣地停在了一棟相當氣派豪華的高大建築門前,幾名門童還主動陪著笑臉迎了上來給自己打開了車門,直到他下車為止都四十五度地鞠著躬,神色之恭敬讓謙卑慣的他一時受寵若驚,心中不合時宜地產生了種飄飄然的快感。
見莫舒泰的土包子氣井噴而出,脂粉女在旁毫無儀態地捧腹大笑起來,不安分的手還助興似地「砰砰砰」地敲著車頂,嚇得還在裡面的司機一陣肉痛,連連取出手機偷偷拍照取證,就怕主管查車時把賬全算到他頭上,扣掉他半個月的薪水。
「哈哈哈哈,窮小子,不用驚訝成這樣吧?這不過是棟高級點的寫字樓,你不要拿看神舟七號的眼神看它好不好啦?哈?」
「哎,老柳,鬼見愁都這麼富?你帶我入行好不好?我也想奴才翻身做主人。」
莫舒泰對脂粉女近似癲癇發作的舉動不予理會,扭過頭來低聲向柳還望問詢,眼神中儘是熱切。
『切,鬼見愁有的很富是不假,但餓得吃不起飯被迫改行的也不少見。倒是很多連野的都不算的江湖老千生財有道,他們的道道上手也快,你要入行就去路邊天橋、羊腸小道找找、拜個師傅,沒半年就能白手起家了。』
「哎!你們兩個低聲嘟囔個什麼?快跟上來,樓上還有人在等呢!」
脂粉女旁若無人地站在大樓的感應門前往莫舒泰只一吆喝,隨即就轉身進門,頭也不回地大搖大擺地往裡走去,似乎全不擔心莫舒泰會趁機逃跑。莫舒泰見狀,也心中古怪,頓在原地稍一猶豫,還是咬緊了牙關,邁開步子就跟了上去。
——
與脂粉女一同乘坐電梯到了大樓的40層,莫舒泰以為到了目的地,便卡著打開的電梯門,探頭探腦地往走廊上張望,誰想脂粉女在背後將他一把推出,又當即邁開長腿,不容分說地扯著他的手往另一處電梯走去。待到脂粉女領著莫舒泰鑽入了走廊盡頭另一寬闊高檔的電梯內,摁下了圓形的「77」按鍵后,這才舒舒服服地靠到內壁上,掏出手機邊玩邊低聲哼著歌,一副已然完成任務的悠哉模樣。
站在電梯正中間,目光四處遊離,莫舒泰心中是越發好奇、也越發緊張,他插在袋裡的左手一直沒有從紙錢和火機上鬆開,背脊爬滿了米粒大小的汗珠,被空調噴出的18攝氏度的冷風一吹,凍得渾身一個激靈,連牙關都禁不住抖了一抖。
「叮。」
電梯門打開,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佇立在前,窗外那無雲的蔚藍天空,帶著明媚的陽光,如同出軌的火車一般透過略顯昏暗的寬闊內室撞入了莫舒泰的眼帘,令他的眼球隱隱有些酸楚,脂粉女沒有給莫舒泰適應這種環境的時間,一把將還半眯著眼睛的他從電梯中揪了出來,將他帶到了一張真皮沙發旁邊,自己一屁股坐倒上去,卻讓莫舒泰扶著沙發靠背站穩。
莫舒泰從半開的眼縫中,察覺到落地窗前有一個略顯高大的昏黑人影,連忙用並起的指背揉了揉在強光底下睜不透徹的雙眼,同時感覺到身旁的柳還望氣勢有變,齜牙咧嘴的低喝像是魚骨一樣扎到了自己的耳窩之中,似乎對眼前那剪影一般的人相當忌憚——這加快了莫舒泰揉眼的動作。
「不不不,這樣搓眼睛可不健康。」
一把陌生的嗓音傳來,隨即莫舒泰便感到自己的右手被人擒住壓下,既驚又怒,正要往後抽離身子,卻感到兩個指頭點在了自己的眼皮上面,一股溫潤的氣息傳來,不僅立刻消卻了眼球的酸楚,還讓他渾身舒爽通透,像是蒸了個溫度相宜的桑拿。
左手將手心的物事抓得更牢,莫舒泰迫不及待地睜開雙眼,只見一個略比自己高挑的黑髮男子笑盈盈地站在面前,清秀的眉目似是一筆丹青,秀美柔和,詭異的是那如水霧一般朦朧的淡棕色瞳孔之中,卻沿著那丹鳳眼線,往外透著一股讓人說不出哪裡不和諧的邪氣。
「歡迎光臨。」
邪魅男子晶瑩的嘴唇微張,透出一陣淡淡的香氣。
「我是桂城除靈有限公司的負責人,我叫庄邪。」
他的嘴角上揚,似是一彎新月。
「是個同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