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眠之夜前的下午
『我還以為你小子真跟那黃毛丫頭同居呢,原來還是得住宿舍的。』柳還望懸於莫舒泰宿舍正中,頭繞著脖子三百六十度轉圈環顧四周——用環顧略有溢美之嫌,實際上莫舒泰的宿舍被兩邊一米五寬的床一架,中間過道不過堪堪能並排放下兩張椅子而已,倘若不是三名師兄長期不在宿舍,位置靠近陽台廁所浴室的莫舒泰,怕是一個鐘頭就得挪開三次屁股。
「我怎麼可能跟師姐同居,只是師姐要教我控制陰陽眼,為了方便和節省時間,我才去打擾了幾天罷了。」
『嘿。』柳還望嘴角一歪,也不知道在笑些什麼,又說:『真準備去走陰路?你小子在凡胎裡面也是數一數二的弱啊,不怕走到一半就會把小命給丟了?嘿嘿,醜話說在前頭,你進了地府之後,可別指望我會關照你。』
「老柳,這麼久不見,你這張嘴還是這麼臭啊,就不能對你的老主顧說幾句好話嗎。昨天我就說了,到時我會向你借貸,要你保護我上路的。你不是見錢就眼開的嗎,之前也說因為我印堂發黑看著生意就多才整天跟著我的吧,為了你豐都的房產,這麼一筆生意,想來你是不會拒絕的。」
『嘖。』柳還望白眼一翻,沒有接莫舒泰的話茬。
『你聯繫上那個富二代沒有?』
「恩?」柳還望話鋒轉得突兀,莫舒泰直直一愣,抬頭望它,頗為好奇地問:「你怎麼會突然關心起這件事?」
『。。』柳還望遲疑一陣,故作沒好氣地說:『有些不知所謂的事,剛好跟那小子有關,想找他問問。』
「跟鳴鼎有關?」莫舒泰眉頭一皺,旋即反應過來,問:「爭霸賽的事?」
見柳還望不吱聲,莫舒泰知道言中,心想爭霸賽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庄邪因為爭霸賽找過他,柳還望也正是因為爭霸賽才隨老王離開桂城,怎麼從外地回來,柳還望卻突然對這話題變得鬼鬼祟祟的?莫舒泰心生疑竇,忍不住打量起柳還望那滿是不屑神色的蒼白長臉來。
「對了,老王呢?」
想著想著,莫舒泰不禁脫口而出問出心中疑問,柳還望聞言一怔,支支吾吾說老王因為家裡臨時有事,放棄比賽回家了,說完又東拉西扯一陣,見莫舒泰再要追問,柳還望齜牙咧嘴地瞪他一眼,極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身形便逐漸淡去,消失無蹤。
莫名其妙。
莫舒泰聳了聳肩,不作多想,攤開本子開始補齊自己高等數學的作業。
——
「姐!!快開門!!出大事啦!!姐!!!!!!」
還沒來得及換下睡衣的馬小玲卡上門鏈,只將門拉開一條小縫,俏臉從中探出,憤憤地瞪著將門板敲得嗙嗙作響的尉遲太豐,罵道:「別敲啦!吵死人啦!等下鄰居要是投訴我你就替我去應付那些煩死人的居委會大媽!」
「姐!!你快讓我進去!!今天早上發生大事啦!!話說回來,都是你早上莫名其妙凶我一頓!害我都沒機會說!!」
「廢話!你都把我手機弄壞了我當然要凶你!尉遲小豐,今天你不把我的i6plus賠給我,你就別想進我家門!」
尉遲太豐被馬小玲這麼喝得一懵,悻悻然問道:「姐,我什麼時候弄壞你手機了?」
馬小玲哼出一聲,從褲兜中掏出屏幕已經碎成了巴西龜殼的手機塞到了尉遲太豐懷裡,喝道:「瞧你乾的好事!把我i6plus都摔成什麼樣啦?!還想賴賬?!!」
「我、我、你。。姐!你這部是iphone5啊!!!你這不是訛我嘛?!!況且我根本沒碰過你的手機,我怎麼會。。」
「還不是今天你吵醒我!我起床氣一犯就把手機給摔了?!如果不是你,我會摔手機嗎?如果我沒摔手機,手機會壞嗎?你說這該不該記到你賬上!」
「這。。啊啊啊啊啊啊!!!!」尉遲太豐本就被今天早上突發的風波弄得心急火燎,風風火火趕來找馬小玲商討,卻莫名其妙被她卡在門口訛詐一部i6plus,上氣撞下下氣,激得他在原地直跺腳,足足將半腔怒氣踩進了腳底的水泥地面,尉遲太豐才一咬牙,叫道:「行行行!我賠給姐一部i6plus!現在能讓我進去了吧?!」
「啊哈哈哈~乖~來來來,進來吧~」馬小玲見尉遲太豐屈服於自己淫威之下,要自掏腰包給自己換新手機,喜逐顏開,當即解下門鏈將尉遲太豐扯了進去,悠然轉身去到廚房翻出一個紙杯,給尉遲太豐倒滿一杯冰鎮可樂,笑著遞給他說:「來,喝可樂下下火~什麼大事這麼急啊?」
尉遲太豐這馬不停蹄地一路趕來,早就口乾舌燥得難受,這時見馬小玲捧出可樂,不接紙杯,手往前一伸徑直抓起瓶子,擰開瓶蓋就往嘴裡灌,硬是將一瓶剛開封不久的2。5升裝可樂喝了個底朝天,而後整個人撞到沙發的靠背上,舒服地吁出一口氣來,空氣中頓時瀰漫著阿斯巴甜的香味。
「嘖,這小屁孩。」馬小玲低聲嘟囔一句,拍著尉遲太豐肩膀催促道:「哎哎,剛剛急的像要尿褲子一樣,怎麼現在就顧著打嗝啦,快說什麼事!」
「啊!」一時光顧著沉浸在冰鎮碳酸飲料對口腔進行強烈氣泡衝擊的喜悅之中,被馬小玲重重一拍,尉遲太豐這才如夢初醒,怪叫一聲,反抓起馬小玲的手說:「姐!這事大條啦!今天早上我。。」
尉遲太豐指手畫腳手舞足蹈連說帶演,花了大半個小時自導自演了一台德雲社相聲,這才將早上在鍾家大宅的見聞說了個七七八八,無用的信息太多,聽得馬小玲哈欠連連,她見尉遲太豐還一副餘興未盡的樣子,怕他還要即興表演續集,連忙揮手叫停,問道:「簡而言之,就是鍾家請來了個非常非常牛逼的老頭,然後今天你本來負責盯著的一堆中小世家子弟被刷掉之後上門找茬,其中一個特別欠的非主流主動出手挑事,結果被那老頭兒切了一條胳膊,對吧?」
「對!」
「所以?」馬小玲故作不解地瞪大雙眼看著尉遲太豐,問:「這事有什麼好急的?」
尉遲太豐剛要介面,馬小玲卻不斷晃著右手食指止住他,又說:「按理說,現在你要盯的人都被刷掉了,你的任務就提早圓滿完成了啊,喜事一樁,你有什麼好急的?哦~是急著過來給我報喜是吧~得啦,你賠我手機,我就不讓你再請吃飯啦哈。」
「姐!你傻啊!!!」尉遲太豐剛反駁上一句,馬小玲的拳頭已經逆風而至,「啪」的一聲重重敲到他的額角上。
「說誰傻呢?!」
「姐!我認真的!」尉遲太豐眼角含淚,一手揉著紅腫的額角,另一手依舊忍不住舞之蹈之,在空中隨著唾沫星子翻飛如蝶,「姐,你想,那老頭用莫名其妙的理由把那些中小世家的子弟全給刷了,然後當眾露了既凶又絕的一手,殺雞儆猴,那些小家子弟費這麼多功夫落一肚子氣,肯定得發泄啊!但是現在呢,那老頭實力高深莫測,他們肯定不敢惹;現在事鬧大了,鍾家財雄勢大,肯定認識不少政要,這個時候鍾家的人就是掉個手指甲,肯定都會被算到他們頭上,他們鐵定不會找鍾家晦氣的,世家再牛也不敢牛政府啊!最關鍵的是,今天那該死的非主流被剁手前還嘴賤說了句,『要是今天諸葛尉遲霍馬張劉六家其中一家的人在這裡,看你還敢不敢腆著臉說這種話』,我靠啊!!!這不是害我嗎!!!到時那群憋著一肚子火無處發泄的人一查,發現真有我這個尉遲家的嫡系進了決賽,你猜他們會跟誰找茬?!!啊啊啊啊!!!」
見尉遲太豐雙手像刷鍋一般瘋狂搓著自己的一頭亂髮,馬小玲毫無同情心地噗嗤笑出聲來,勸道:「怕啥,你們堂堂尉遲家,有什麼好怕這些小世家的?你讓家裡派幾個人來保護你不就得了嗎,或者乾脆棄賽回家就好了,一乾二淨,沒什麼好煩噠。」
被馬小玲這麼一勸,尉遲太豐果真停下了動作,只是他劍眉倒吊、雙眼發紅、嘴角下沉,絲毫沒有豁然開朗的痕迹,反倒像是被馬小玲戳中了要害——
「這!才!是!讓!我!抓!狂!的!事!情!啊!姐!今天我向家裡老頭彙報,你猜他跟我說什麼?!他叮囑我!凌雲閣成立在即,我們六家要跟中小世家打好關係,不可以招惹事端,還特地說明不會派人來幫我,免得落下一個尉遲家仗勢欺人的印象,更加不准我棄賽,免得到時落人話柄,被那些中小世家借題發揮,說是尉遲家和鍾氏勾結被抓了現行,這才趕緊棄賽逃跑想撇清關係,要我自己,妥!善!處!理!我天!!!這死老頭!他就是想搞死我啊!!!啊啊啊啊啊!!!」
——
「呵呵。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白聞鍾用一方真絲手帕將手上水珠吸干,慢悠悠地將自己的素白蒲團拍得鬆軟,雙腿一屈踞坐其上,打著電熱水壺的開關,又開始燒起水來。
「李組長。」白聞鍾專註地看著熱水壺出氣孔上的白色氤氳,招呼身旁的李科道。
「多得那個年輕人斷手之助,是時候發布決賽信息了。今晚踏正子時,噢,瞧我這老頭子,忘了現在的年輕人用的不是這個時間了。我想想,子時是。。」
「是十一點到凌晨一點,白先生。」
「啊,李組長你果然是人才。」白聞鍾右拳捶到左掌心,朗聲一笑,接著說:「十一點的時候,將決賽規則和那東西都送到最後入圍決賽的20位選手手裡,記得,要準時。另外,決賽選手名單和規則,也記得公布出去。」
「呵呵。」白聞鍾難得地雙眉挑起,鷹目中迸發出的精光沒有被發散開去的白色煙氣打亂,反倒在虛空中凝成一點,散發出一股讓人無從形容的氣韻。
「不知道今晚,是幾多人的不眠之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