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梨白往事34
“放我下來！”白禹亂蹬著雙腳被舉起來很不爽，本來他一個武生個子矮就夠他煩悶了，現下竟然還被一個書生給舉了起來，你說丟不丟臉？！黎暮笑嗬嗬地哈著他的癢，讓白禹氣急之餘不由哈哈大笑起來，一時之間那表情也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突然輕微的“啪”的一聲，煙火繩的尾端冒了個火星，四周又恢複了一片黑暗。黎暮鬆開手，笑容漸漸放了下來，遺憾地崛起嘴瞧著它，“哎，滅了，美好的東西都是轉瞬即逝的。”白禹總算雙腳落地，轉身瞧著他一臉沮喪的樣子，輕笑著搖了搖頭，“沒有。”隨後他伸手如同蜻蜓點水一般點了點黎暮的胸膛，“永遠在我心裏。”美麗但易逝、燦爛且短暫、英勇而悲壯……不管煙花的寓意有多少，但對於白禹來說，存在過，便是永恒。“黎暮，事物都有絕對性對不對？有光就有暗，有水就有火，那麽人們常說的短暫，是不是意味著世界上真的存在永恒呢？我時常在想，如果有永恒，那麽永恒究竟在哪裏？買來的蘋果會爛，花朵會凋謝，再堅硬的石頭也會磨損，曾經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可在剛剛，我突然明白了。”“明白什麽？”白禹點頭，“明白永恒是存在的，那就是記憶，它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所以找不到，但卻真實存在。而物質之所以被稱為物質，是因為事物都有它的保質期，會在時間裏氧化流逝，最終失去了原本應有的形狀。唯獨記憶不會，它很牢固，一旦記住了，便再也磨不掉，擦不去，時間奈何不了它，自然也奪不走它鮮活的生命，所以它是永恒的。”永恒，永遠在我心裏。黎暮想起他剛才說的話，這一瞬間，他好像腦海中隻能聽見這一句話，不斷在他心中環繞，反複地深入記憶深處。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存在，是記憶，是靈魂，是深埋在大海之中時光的寶藏。而對於白禹來說，黎暮則是比煙火更為珍貴的存在，同樣是深種在內心的、永久的時光寶藏。“嗯！”黎暮用力的答應著，他想，白禹說的對，這就是他們兩個人獨一無二的寶藏！誰也找不到，隻有他們兩個知道，永遠、永遠。黑夜中，白禹蜜色的肌膚在月光下猶如一頭矯健的幼年黑豹，紫水晶般的眼睛迎著月色泛出淡淡的光暈，此刻光線昏暗，白禹凝視著他，他們之間仿似隔了一層透明的白紗看不真切，卻別有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綺麗。 白禹……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非常俊美又威風凜凜的大將軍的吧……黎暮看著他的模樣想著一時失神，就見白禹對他緩緩伸出手，“白禹？”黎暮瞧見他的手劃過右眼後，穿過自己額側，抓住了自己垂落一邊的發帶。“你的發帶，燒焦了。”白禹說著，對著他抬高了一些手掌中的發帶尾端。“啊！”黎暮睜大眼睛，一把抓住自己的發帶查看，大驚失色，“剛才沒注意！完了！這是和私塾衣服配套的發帶！上麵有我在私塾的番號和姓名的！”“番號？”白禹沒上過私塾，白府是將軍府，以武為重，文為輔，自小府裏便是請夫子私人教的書，私塾的規矩白禹自是什麽都不知曉的。“是啊，私塾的學生多，剛入學那會兒夫子分不清我們，就讓我們把名字寫在發帶上，方便辨識，那會兒我才剛學會寫字。”他說著解下發帶，指了指另一側發尾，“你看，寫的歪歪扭扭的，不過我覺得挺有意義的，就一直留到現在。”白禹低頭瞧著發帶尾端的墨跡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黎暮的一手好字他是見過的，隨便從他書包裏麵掏一本書出來那字都能讓人自愧弗如，可眼前這條發帶，與其說是名字，不如說是塗鴉來的更為親切一些，他畫了兩幅圖，一個太陽，一個月亮。 黎明、日暮。“原來你也有不會寫字的時候啊……”白禹的目光帶著一絲溫柔，在所有人心裏，黎暮就是個小神童，好像打娘胎裏就會舞文弄墨一般叫人稱羨，誰能想到他也和一般的小兒無二樣呢？初春的涼風從他們身後吹來，帶來蕭瑟的寒意，黎暮抽回發帶，“哈哈，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生下來就會寫字呢？”他笑著看著手中的發帶，手掌微微鬆了鬆，潔白的發帶在晚風中飄蕩欲飛。白禹倍感可惜的目光瞧著那發帶上，明白他的動作代表何意，“你要扔了它？”黎暮點點頭，清亮的琥珀色眼睛低頭眷戀地最後瞧了它一眼，“魚兒，你剛才說的很對，要留住一樣東西不必拘泥於形式，事物總會磨損消散，這條發帶代表了我入學的那段美好時光，如今它已斑駁，我也長大了，就讓它隨著流逝的時間去吧。”他說完徹底張開手掌，那條潔白的發帶失去了桎梏，立刻被晚風卷上天空，隨著風向打著旋飛舞著，漸漸遠離他們站著的地方。就在此時，隻聽見幾聲沉悶的聲音，盤旋在空中的發帶後頭，有一個個花苞帶著紅紅的火星竄上天空，幾聲脆響，夜空綻放出了美麗的花朵。它們的形狀和顏色各不相同，有五顏六色的滿天星，金黃色的蒲公英，許多許多，絢麗多彩，在綻放過後散著金色的微末如同天上傾灑的瀑布向下墜落著。黎暮扭頭看去，一雙大眼睛立即興奮得閃閃亮亮，“哇，是千重門的煙火秀！”每一年大年初一蜀中千重門都會放煙火為蜀國慶賀，它們雖然避世，但從根本上來講，卻都是蜀民。每一次五顏六色地煙火秀都吸引了無數外國的遊客以及國民駐足觀看，黎暮出門的時候，好多大爺大嬸都已經搬好了板凳，坐在自家門口聊天等候，還有不少別國服飾的遊客，紛紛在酒樓或是小攤上定好了位置，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望向天空守候著。每一次這種時候，黎暮都感到十分自豪，煙火本就開辟於千重門，火藥的應用也是由千重門帶起的頭，他們有世界上最聰明的腦子，最智慧的發明家，將這個一成不變的灰白世界改造成了豐富多彩的斑斕情懷畫卷，黎暮很喜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