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傳】蕭白2

  少年的拳頭帶著撕裂空氣的嘯鳴，手上的力道絲毫沒有半分留情，再次打在白禹的腹部。白禹微微屈起身子，總算受不住地順著牆壁往下滑落。那人卻在下一刻掐住他的下巴將他往上托起，膝蓋插進白禹兩腿之間，頂住他下滑的趨勢，那雙近在咫尺的清亮眼睛帶著透視人心的剖析，仿佛一眼就能直視到人的內心裏去。 “你、咳……怎麽進來的！”白禹咳著血被迫直視著他，白府好歹是個軍閥世家，侍衛訓練嚴密，站崗的人數也不少，一個不熟悉構造的大活人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這不合情理！ “你是說你們白府養的那群飯桶？”少年玩味地搖了搖頭，仿佛看到什麽好笑的事一般譏諷道，“不堪一擊。”“你殺了他們！？！”白禹瞪大眼睛，雙手順著兩人之間的空隙向上抬起，揪緊他的衣領氣憤低吼。那都是人命！這個人說的那樣輕鬆！連眼睛都不眨，這還是個有良知的人嗎？！ 少年任他掐著衣領，那雙危險的眼睛依舊閃著任何黑暗壓不住的光亮，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幹淨利落地道明緣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要借你這塊地方躲一躲，你安靜點，我就不殺你。”可不是嗎？所有人都在外麵拚了命的找他，誰又能想到他就在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找到的地方？ 他的默認瞬間激怒白禹，白禹手上用力更加揪緊他的衣領，將他一把拖到麵前，“你當我怕死？我憑什麽要為了你背一個窩藏嫌犯滿門抄斬的鍋？”“就憑……”少年的目光緩緩打量著白禹的臉頰，然後他低頭伸手摸進自己懷中，白禹臉上表情明顯一僵，警惕地盯著他手的方向。那人心下一笑，與白禹預計的暗器相反，而是掏出了一張紙，一張毫無威脅力的紙。白禹疑惑地視線落在紙上，隨後皺起眉頭，那是他們失竊的西北城防圖。決定戰事走向的一張重要的紙。可那人卻仿佛對待一張隨處可見的手紙一般，隨意地將紙張捏成折，玩味地打量著白禹。下一刻，那紙張在白禹臉上甩出啪啪的響聲。侮辱的意味不明而喻。 少年嫌他心裏的火燒的不夠旺，沉著聲音挑釁道，“你們白家就是為了這麽一張紙，像狗一樣追著我滿街跑，不是想要嗎？我送給你，隻要……”白禹沒等他說完，將他的衣領再次拉近自己跟前，這次幹脆用頭撞了上去，撞在對方腦門。疼的少年眼眶一紅，頭昏眼花後退些許距離。而力的作用自來都是相互的，白禹這一撞也沒舒服到哪兒去，額頭上同樣泛起青紫，可他像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堅毅的目光望向身前壓著自己的人，“蕭世子，我勸你說話注意一點，吃敗仗的時候你有機會逃脫，可你卻沒有。如果這張紙對你來說不重要你也犯不著為它冒這麽大的風險，裝模作樣地跟著我父親的軍隊回來，到底誰像狗跟著人走？你說呢？”不過就是他深入虎穴釜底抽薪的一盤局罷了，誰能想不明白？ 少年甩了甩頭，甩開這天昏地旋的大腦錯覺，白禹這一下沒少用力氣，讓他疼的脾氣壓也壓不下去，他握拳一拳打向他耳朵邊上的牆麵，牆麵咚的一下立刻陷下去一個小坑，白禹被他的動作驚的心髒狂跳，麵上卻依舊倔強地不肯表露出半點驚恐情緒，他沉下砰砰亂跳的心髒迎麵直視著少年越發陰狠的眼神，就聽那人低沉了嗓音威嚇道，“聽著！我出價錢不是為了讓你討價還價用的！我可以把這圖還給你們，隻要你救我一命！”“你？”白禹控製著自己還不安生的心跳，上下打量著他一身銀甲下的墨綠軍服，看完之後率直的目光再次轉向他的眼睛，冷靜著語氣道，“你看清楚，我們的軍裝是兩個國家。”昨天是他一念之仁放過他，今天，不是昨天。生、還是死，這是一個選擇題，他已經選錯了一次，將所有人送上了斷頭台邊緣，如今上天仁慈給了他第二次選擇的機會，他絕不會再錯。他選擇讓蜀國的百姓生，為此，絕不手下留情。少年撐著身子近距離地俯視著白禹，毫無遮擋的狠厲目光讓人脊背發涼，壓迫力隔著寸許距離一層層施加而來，見白禹依舊不為所動，他怒火中燒，咬牙抬起拳頭，拳風撕裂空氣向他額頭襲來，白禹閉上眼睛提前做好了忍受疼痛的準備。這一拳，打在額頭一定會讓人昏厥的吧，可沒有辦法，這種時務要他如何識得？他為蜀軍，必當為蜀國殫精竭慮，即使心下仁慈也不可再置蒼生於戰火之中，死也不，這是他肩負的使命與職責。白禹想著，等了半天，意料之中的痛感卻未降臨到身上，他微微顫動眼睫小心翼翼抬起眼簾，視野剛清晰，就見停在眼前戛然而止的拳頭忽然轉變成了指路之姿，眼前人恐嚇逼人的氣息漸漸褪去，殺伐之意也跟著一層層剝離，變成了一種凝重嚴肅模樣，“不是我，是她。”他說著指向邊上白禹的床帳，輕幔下的被窩裏微微鼓出一個小山形狀的東西。白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發現一個小女孩正躺在床上，床帳的陰影下那個小小的身影不斷在被子裏發著細微的抖，她的麵色潮紅，熱汗涔涔，像夏天快要死去的蟬那般費力的呼吸囈語著著。白禹心下一驚連忙推開他向床邊走去，手忙腳亂查探一番情況後，著急問他，“怎麽回事？”“昨天晚上，她吃著東西忽然說困，然後就高燒不退，冷熱交替進行，時不時流鼻血。”少年緊皺著眉頭敘述著，昨夜迎春說困，趴在他背上睡著，他們一步步向城門外走著，走到一半他忽然發現脖頸上潮濕一片，本來以為是天氣熱，脖頸悶出來的汗，沒想到伸手一摸，全是血，再回頭一看迎春鼻間流血不止，怎麽喚也喚不醒。他連夜敲了幾個醫館的大門，可正是全程搜索戰俘之際，沒人敢開門，無奈之下，隻有劫持了一個大街上晚歸的路人，問清楚白府的位置趕來，如今，能躲避的地方，隻有白府，敢與他交談並且指不定會救她的，卻隻有白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