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章 冷宮
在朱翊鈞眼中徐文璧向來老奸巨猾,做任何事都有目的。這一次絕不是告老還鄉這麼簡單,但是他卻想不出徐文璧真實的目的。直覺告訴他不能輕易答應徐文璧。
可是當自己回絕徐文璧時,這老東西竟然連哭帶求的非要他收回定國公的爵位。朱翊鈞怎麼也想不明白徐文璧為什麼要這麼做。定國公這個爵位百利而無一害,徐文璧難道是老糊塗了?
於是徐文璧越是要他收回定國公的爵位,他越是不肯。朱翊鈞心想反正不答應他就對了,以免這背後還有什麼幺蛾子。
這一早上徐文璧可謂是軟磨硬泡,朱翊鈞就是沒有答應他。終於清靜了,朱翊鈞心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徐錦魚。昨晚她昏迷后現在醒了嗎?早上有沒有吃飯,身邊有沒有人服侍?想到這朱翊鈞走出大殿。
陳炬見他出來,也猜到應該是要去看望徐錦魚,正要去準備龍轎。
朱翊鈞道:「算了,走著去吧,以免節外生枝。」他走在前面,陳炬跟在身後,二人步伐默契,之間距離不增不減。
皇宮中有許多密室,但朱翊鈞沒有選擇任何一間。他認為密室也不安全,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冷宮。因為冷宮是關押受罰妃子的地方,平日里沒有人注意那裡。就算路過也是繞著走,所以冷宮是最安全的。
徐錦魚醒來時又什麼都不記得了,大概只能記得昨天去了西嶺客棧,見了一個叫齊楚的男子,剩下的怎麼想都想不起來。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徐錦魚躺在床上半閉著眼,看見進來的是個女子,身材苗條,容貌嬌好,不像是壞人。
女子提著食盒,輕手輕腳走到桌邊,把食盒放在上面。徐錦魚坐了起來,這一下可嚇壞了女子。
女子立刻跪了下去,「娘娘,奴婢不是有意驚擾,還望娘娘恕罪啊。」語氣顫抖,顯然把徐錦魚當成了心腸歹毒之人。
徐錦魚笑道:「我又沒有怪你,怕什麼,快起來吧。」
女子目露驚訝,她想不到身份尊貴的妃子竟然對自己這麼客氣,站了起來,把食盒中早飯一樣樣端了出來,「娘娘快用膳吧。」
徐錦魚看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還真的有些餓了,穿上鞋走到桌邊,「還挺香的呢,你做的?」
女子道:「昨晚娘娘被送來時,那人也安排今日的早飯。奴婢怕娘娘餓著,所以就煮了點粥,炒了些青菜。」說話時她始終低著頭,不知是害怕還是害羞。
「你也沒吃飯吧,坐下來一起吃吧。」徐錦魚柔聲道
「娘娘吃吧,奴婢不餓。」剛說完不餓,她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
徐錦魚笑道:「你看看肚子都抗議了,快坐下來吃吧。」
女子慢吞吞坐了下來,先給徐錦魚的碗中盛滿了粥,等輪到她自己時卻只盛了個碗底。
「你多盛一些啊。」徐錦魚拿過女子的碗,想要給她盛滿。
「不用啦,粥不夠吃的,我吃一點就行。」
「皇宮裡連粥都不夠吃嗎?」徐錦魚顯然不信,上一次朱翊鈞可是給自己準備了絲窩呢。那樣好吃的點心都有,怎麼會沒有粥呢?
女子接過碗,道:「平日里冷宮分配的糧食不多,再按人頭平分后,到了我們下人手裡的就更少了。娘娘是新來的,所以只能先吃我的這份了。」
「這麼說我被打入冷宮了?」徐錦魚笑道,站起身推開窗。
冷風灌入,她衣衫單薄,「哈,冷宮之地果然很冷啊。」
女子被她都笑,心道:這個娘娘心態還真好,都被打入冷宮了,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對了,還沒有問你叫什麼名字呢?」徐錦魚轉過身問道
女子又跪了下去,「奴婢羅綵衣。」
「綵衣。」徐錦魚重複一遍,「名字好聽,人也好看,只是在這破敗之地卻顯得有些凄涼了。」
「小女子命不好,只求有飯吃、有衣穿,不求大富大貴。」女子的話頗為中肯。
徐錦魚道:「聽你口氣好像讀過書吧。」
羅綵衣道:「奴婢小的時候家境還算不錯,父親閑暇時就教我讀書寫字。」
徐錦魚走過去扶起她,「以後不許輕易給別人下跪了,知道嗎?」
羅綵衣嘆道:「在皇宮中不是妃子就是皇子,不跪就要挨打,不懂規矩就要被欺負。奴婢早都習慣了,就不知道娘娘以後在這裡能否住的習慣。」
徐錦魚笑道:「誰要是敢欺負我,那就打得他屁股開花。」
她說的出做的到,就算當年隻身闖軍營面對少年天子時,也是渾然不怕。
忽聽門外有人說道:「你要打得誰屁股開花啊?」
陳炬推開門,朱翊鈞走了進來。羅綵衣見他身穿龍袍立刻又跪了下去,徐錦魚剛叫她以後不要輕易下跪,誰知道她根本沒聽不進去。
徐錦魚一把拉起羅綵衣道:「不是叫你不要跪的嗎?」
朱翊鈞道:「見了朕誰敢不跪?」
「我敢!」徐錦魚歪頭看著他,朱翊鈞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羅綵衣嚇得渾身發抖,心想這位娘娘膽子也太大了一些,竟然公然頂撞皇上,這可是以下犯上之罪啊。
朱翊鈞在宮女面前丟了面子,但他卻不想對徐錦魚發火。揮了揮手讓羅綵衣出去,自己坐下來也不說話。
徐錦魚踢了他屁股下凳子一腳,險些把凳子踢碎。
「你幹嘛?」朱翊鈞何時受過這樣的氣?
「我幹嘛?你騙人還有理了?」她才不管皇上不皇上呢,惹了她不高興,神仙也揪他幾根鬍子下來。
「昨天我救了你,你不但不謝我,竟然還狗咬呂洞賓。」
「我沒聽明白,你說自己是狗,還是呂洞賓。」
「我是呂洞賓。」
「呂洞賓是個道士,不近女色。你有三宮六院,真是個不正經的道士。」
「我不是呂洞賓。」
「那你就是狗。」
朱翊鈞發現繞來繞去,自己又被徐錦魚繞了進去,真是哭笑不得。
「不說狗和呂洞賓了,你倒是說說我哪裡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