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八章 走火入魔
小妮子頭搖得像撥浪鼓,笑著指了指她的頭頂。
蘇安然順著她的手指,仰頭,看到一片雪白的衣袖剛好遮住刺眼的陽光,視線移了移,只見沈慕琛滿臉汗水,他把右手舉在她的頭頂,而左手則拉著右手的衣袖替她擋住了陽光。
她怔住,胸腔里湧起一股窩心的疼惜,這個動作他一定保持很久了,因為他自己的臉早已曬得通紅,卻仍倔強的咬著嘴唇堅持著。
蘇安然望著他認真的眉眼,突然有種想抱緊他的衝動,想了便做,她痴痴地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腰,也不怕熱,頭貼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傾聽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直到汗水浸透了兩人的衣衫,黏糊糊的讓她感覺難受,她才離開他的懷抱,發現他的雙手仍僵硬的舉在頭頂,不由撇了撇嘴笑道,「傻瓜!」
沈慕琛沒有聽清楚,低下頭,老實的詢問,「小媳婦兒,你說什麼?」tqr1
蘇安然故意撅著嘴,「我說我渴了,你去定香居給我和靜依帶一壺茶來。」
「哦,好!」
沈慕琛拔腿要走,又被她叫住了,「再問小雨要兩把雨傘。」比賽一時半會兒停不了,總不能讓他一直舉著衣袖吧!
只幾分鐘,沈慕琛提著蘇安然要的東西回來了,蘇安然先倒了一杯茶遞給司徒靜依,又倒了一杯,就發現居然沒有杯子了,便將手中茶杯遞給沈慕琛,哭笑不得地問道,「怎麼只有兩個茶杯?」
沈慕琛把茶杯推回到她面前,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忘記算自己了。小媳婦兒,我不渴,你喝吧。」
蘇安然瞪了他一眼,把茶杯硬塞到他手中,「讓你喝你就喝,哪那麼多廢話!」
「哦!」沈慕琛委屈的應了一聲,將杯中涼茶一飲而盡。
蘇安然又給他倒了一杯,待他喝完以後,才取過他手中的茶杯倒滿茶水,毫不避諱的湊到唇邊一口飲盡。
司徒靜依目睹這一幕,差點噴出口中茶水,咳嗽半天,漲紅了臉頰,轉向擂台假裝看比賽。
冠軍爭奪賽最終在沈清越、白雲兮和王瑛之間展開,當王瑛被踢出局的時候,蘇安然和司徒靜依已經在傘下談笑納涼了,她們覺得勝負已成定局,沒什麼好擔心的。
可是,有句話叫做天有不測風雲,原本商量好,要故意敗下陣的沈清越突然爆發了一般,殺傷力狂飆,出手快如閃電,招招致人死地,逼得白雲兮毫無還手之力。
再這樣下去,他根本沒有敗的可能,這小子想幹嘛呢?
司徒靜依看了一陣,突然尖叫道,「不好了,清越哥哥走火入魔了!」
不是吧?還有這麼神奇的事?
蘇安然詫異地睜大眼,只見擂台上形勢更加惡劣,白雲兮一招失誤,已經被沈清越一掌打中,後退到場邊,他面如金紙的捂著胸口,嘴角掛著一抹鮮血,眼中滿是震驚和不敢置信。
就在他遲疑的片刻,沈清越一聲長嘯,右手長伸,飛身抓向他的脖子,說時遲那時快,蘇安然只覺得眼前一花,司徒靜依已經閃電般飛到台上,直挺挺地擋在白雲兮身前。
「啊——」台下尖叫聲四起,很多膽子小的已經閉上眼睛不忍再看。
沈清越髮絲飛散,眼眶血紅,表情猙獰,毫不留情的掐住司徒靜依的脖子,場上場下頓時亂作一團,侍衛統領大叫著「護駕」,率兵將沈清越三人團團圍住。
司徒靜依看著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右手無助的在空中抓了抓,嘴唇無聲的噏動,她想說,「三哥哥,是我,我是靜兒。」
可是喉間強勁的力道讓她沒有絲毫力氣,只能不甘心地睜著雙眼,流下痛苦的淚水。
那眼淚掉在沈清越的手背上,像火焰灼燒著他的皮膚,鋼爪般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他血紅的眼眸中浮現出一絲痛苦,有什麼東西在混沌不堪的頭腦中慢慢清晰,他突然鬆手,仰面高吼,凄厲而痛苦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
白雲兮趁機把司徒靜依拉到自己身後,一邊後退,一邊警惕的望著沈清越,只見他又突然旁若無人的放聲狂笑起來,直笑得眼淚滾出眼眶,才失魂落魄的往擂台下走,聲音凄然的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三哥哥!」
見他如此,司徒靜依早已忘記害怕,就要去追他,白雲兮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聲音低沉,「讓他靜一靜!」
司徒靜依愣住,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太詭異了,先是雲兮哥哥遲到,差點錯過比賽,接著三哥哥走火入魔差點傷了她,這兩件事之間有聯繫嗎?
她盯著他,試探道,「雲兮哥哥,你知道發生了何事?」
白雲兮面無表情的側身,目光落在好不容易擠到擂台邊,一臉焦急的蘇安然和沈慕琛身上,雲淡風輕的說,「被一直信任的人背叛,你說,他該不該傷心?」
司徒靜依呆愣在場,直到裁判宣布沈清越擾亂比賽,被撤銷比賽資格,白雲兮獲得大賽冠軍,她才回過神來,問道,「那個人是誰?」
白雲兮閉了閉眼,似乎很疲憊,「你可以自己去問他。」
她還是不死心,追問道,「你來晚了也是因為那個人?」
他的臉上泛起一抹嘲諷之色,「她希望清越贏。」
下午回到隨言居,蘇安然就聽月兒說沈清越和葉氏大吵了一架,最後氣沖沖地離開沈府,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沈清越一直是孝順的好兒子,連葉氏逼婚的時候他都忍氣吞聲,他發飆只能說明一件事,擂台上他的功力大增,差點走火入魔是有內幕的,而這幕後黑手就是葉氏。
晚飯的時候,沈清越還是沒有出現,葉氏也借口身體不舒服沒有出席,蘇安然注意到葉家三朵姐妹花也沒了往日的朝氣,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那倒也是,情郎沒有獲得冠軍,想必也高興不起來。
奪冠的白雲兮一副欲醒未醒的模樣,歪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整張桌子上,只有老夫人樂呵呵的誇白雲兮有本事,給沈家長了臉,沈文廷臉色越加難看,蘇安然生怕觸霉頭,埋頭悶聲不吭地吃飯,好不容易才挨了過去。
回隨言居的路上,蘇安然看著已經露出暮色的天際,忍不住擔憂道,「也不知道沈清越去哪裡了,他該不會惹事吧?阿琛,你說他會不會跑到酒樓狂灌?跑去賭場賭博?再或者直接在大街上和人打架?」
「不會的,三弟很聽話的。」沈慕琛一雙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鼓著腮幫,認真地說,「三弟只是很難過,他一難過就會躲到後山的亭子里。」
「你是說他躲在後山的亭子里?」
沈慕琛點了點頭。
「你怎麼知道的?」
沈慕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知道,好像我本來就應該知道,嘴巴一張就說出來了。」
蘇安然欣喜地想,或許是受到刺激,他以前的記憶在慢慢地恢復吧。
她握住他的手,笑著說,「既然知道他在哪裡,我們就去找他!」
嫁到沈府這麼久,蘇安然還是第一次來後山,因為她有一次,無意間聽到府裡面的丫鬟們八卦,說後山鬧鬼。
可是今晚一時心急,她把這事給忘了,直到踏上鋪滿青苔的台階,看到昏暗的燭火下影影綽綽的樹影,她才恍然想起。
四周一片寂靜,天上一絲月色也無,一陣涼風吹來,蘇安然身上冒出了雞皮疙瘩。
她借著手中燈籠,小心移動腳步,緊緊跟在沈慕琛旁邊,聲音有些顫抖,「阿琛,你害怕嗎?」
「小媳婦兒,不怕,有我在呢。」
沈慕琛伸出右手緊緊握住了她的左手,沖她暖暖一笑,英挺的眉眼在柔和的燭火下有著說不出的溫柔。
蘇安然心裡熱乎乎的,她也沖他笑了笑,跟著他一步一步走在曲折的林蔭小道上。
忽然,一陣哀怨而傷感的笛聲響了起來,蘇安然喜道,「一定是沈清越,他果真在這裡!」
沈慕琛也很高興,兩人加快腳步趕到亭子,卻見一個身材玲瓏的女子背對他們站立,腳邊放著一盞燃得正旺的燈籠,酒壺破碎的瓷片安靜地散在角落,一股濃烈的酒味縈繞在空氣里。
女子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並沒有注意到外人的闖入,幽怨地嘆息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最終,我還是傷了你。可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痛苦地閉上眼,腦中又浮現出剛才在亭子里喝悶酒的他,以及他那雙陌生而冰冷的眼睛,「我不用你管!」
「玉兒。」蘇安然詫異地叫道。
玉兒驚慌失措的回頭,手中笛子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二,二嫂子,二哥哥,你們怎麼在這裡?」
留意到她臉上一閃即逝的尷尬,蘇安然微微一笑,動作自然地拾起笛子遞到她手中,「我們擔心清越的安危,想四處找找看。」
玉兒神色黯然的垂下頭,輕聲道,「他剛才的確在這裡,現在應該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