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誰玩誰
所以他才沒有通知微生德，事情已經這樣了，微生德肯定會猜疑他，與其乾巴巴地解釋，倒不如讓對方自己慢慢尋找真相。
不得不說，作為心理醫生，李想很懂得玩弄人的心思。
「哎，」柔寧鬱悶地嘆氣，「還不是我父親安排好的，在我十八歲生日前，不管我在什麼地方，監護人都必須讓我回到家族。」
這點，李想不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
微生安是什麼人？
說他是天才也不為過。
論玩弄心思和手段，微生安絕對是高手。
或許就是因為他太懂人心了，最後聰明反被聰明誤，沒了命。
「其實，叔叔要是不放心，可以到律師那裡去看看當初的監護協議，不過我想，叔叔可能一直想著我是回來要集團的，所以我就是想提醒，也怕叔叔會誤會，以為是我放出的煙霧、彈。李醫生，」柔寧朝李想看去，「你一直在瘋人院負責我的治療，我和誰接觸過，做了什麼，你最清楚，我要是真有那麼大的本事，又或者那個監護人真的把我當回事，早就把我弄出來，教我厲害的招數，二十歲一到，直接拿回集團，我又何必現在巴巴地回去。」
李想不語，一瞬不瞬地盯著柔寧的臉。
以他對柔寧的了解，自然能輕易分辨她的話是真是假，在瘋人院，早已被他洗腦的柔寧，他有絕對的控制權。
「這個我會向你叔叔和嬸嬸提一提，他們會去查清楚的。柔寧，之前我們在康復中心的時候，就分析過了，你性格孤僻，很多想法都不和別人交流，這樣是不對的，你要試著多和別人說說話，交流自己的想法，這樣別人才能更清楚地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需要什麼，以及你是怎樣的一個人。我知道這對你有難度，我們可以從身邊的人開始，嗯，比如說你的叔叔和嬸嬸，你試著向他們說出你的想法，以及在你身上發生的事，我想，他們能理解，也會相信你。」
柔寧突然一笑，「嘿嘿，說到這個，我最近和我堂妹的關係不錯。之前，我們因為一些誤會，差點反目成仇，後來我們聊了兩次，關係還不錯。」
為了肯定自己的說法，柔寧用力點頭。
「哦，這麼說，你終於有朋友了？」李想臉上是誇張的驚訝。
柔寧羞澀地說道：「之前是我偏激了，李醫生，你知道的，我有時有被害妄想症，總覺得身邊的人都不懷好意。你也說了，我是因為在瘋人院待久了，自我保護意識太強，所以才有這樣的反應。」
李想點頭，「那現在呢，你還認為身邊有人要害你嗎？」
「起初回來的時候，我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可隨著和叔叔嬸嬸的接觸，我覺得是我想多了。」說到這裡，柔寧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李想一直注意著她的面部表情，所以能很準確地從她情緒上的變化和肢體動作，分析出她的內心。再加上這些年對柔寧的心理暗示和引導，他堅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柔寧不敢有所藏匿。
不是他自負，實在是他有這個把握。
「後來，我和堂妹多聊了幾次，也就漸漸放下了戒心，不過……」苦惱地皺眉，柔寧似乎在糾結什麼。
李想既沒有催促，也沒有引導，而是等著柔寧自己理清楚思緒。
「不過，因為我有溝通障礙，再加上我腦袋抽風，所以，我還不能對他們完全信任。」良久，柔寧才說出了心裡話。
李想微微點頭。
以他多年和柔寧的接觸，以及治療的效果，柔寧說的是真話。
「最後，對你的父親，你是怎麼看的？」
柔寧身子一僵。
李想裝作沒看到柔寧的反應，拿著錄音筆，等著她回答。
「我父親……死有餘辜。」簡短的七個字，藏著柔寧無盡的恨。
李想卻不想就這麼放過她，追問道：「你怎麼會認為你父親是死有餘辜？」
「他害死了那麼多人，怎麼不是死有餘辜？他要是沒有罪，也不會被抓，他要是無辜，就不會畏罪自殺！」略機械的聲音，聽不出柔寧的情緒，卻能從她的臉上看到她的憤怒！
李想滿意地眯眼，「好了，不說你父親了，你今天的治療到此結束了，下個月我們再見。」
「李醫生，如果我中間有什麼想不通的，可以來找你嗎？」柔寧怯生生地問道，態度和之前的憤怒判若兩人。
「當然可以，」李想點頭，「你要是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找我，這是我的電話，電話里說不清楚的，你可以直接到診所來，不用預約。」
「謝謝李醫生。」柔寧主動上前，給了李想一個擁抱，目光卻錯過李想，朝他身後書柜上隱蔽的紅點看去。
「結束了？」等在大廳的華靜芸見著柔寧，立即起身。
「都結束了，柔寧的情況很好。」李想一臉微笑地說道。
華靜芸感慨道：「我和她叔叔一直擔心她的情況，就是怕我們沒處理好，反而對她的病情不利。」
李想再次寬慰道：「柔寧的情況很好，我重新給她開了點葯，你跟我來。」
華靜芸心裡一凜，面不改色地對柔寧說道：「小九，你在這裡等著，我很快就回來。」
「到那邊去喝點什麼吧，」李想沖導醫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把柔寧帶過去，「我還要交代你嬸嬸幾句。」
導醫把柔寧帶到休息室，給她沖了杯牛奶，見她安靜地坐在一邊，隨口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柔寧緩緩抬頭，眼底是一片血色。
李想。
她的主治醫生還真是了不得呢。
初到瘋人院的時候，她的主治醫生原本不是李想，李想不過是個剛畢業的實習醫生，雖說那個時候國人已經漸漸接觸了「心理學」這個高雅的玩意，可幾千年來養成的觀念，是不會輕易對旁人，哪怕是心理醫生說出自己心裡最陰暗的東西，所以，這一行並不好找工作。
私人診所？
呵呵。
恐怕連一個病人都沒有。
那時的國人，分不清心理疾病和精神病的區別，只要說誰有心理疾病，無疑就是在宣布——那人是瘋子。
心理醫生？
那根本就是一件毫無保障的職業。
而李想，並不是正規專業畢業，不過是通過網路課程學了半年，考了個所謂的資格證，在工作並不好找的情況下，勉強在瘋人院找了份實習工作。
不過，不得不承認，在「心理學」這塊，李想有著過人的天賦，更何況，他還有野心！
有野心就好。
在微生德的資助下，他繼續深造，還成了她的主治醫生，幫著微生德馴化她，把她塑造成他們希望的模樣。而這些年的鑽營，李想也從微生德手裡拿了不少好處，這間私人診所恐怕只是其中的一個吧。再加上華靜芸給李想提供了穩定的病人，還是圈子裡的病人，李想很快就名利雙收了。如果不是因為她還在瘋人院，李想不得不每周三次對她進行問診，耽誤了他的正事，相信這間私人診所的名氣會更大。
所以，對於她從瘋人院里出來，李想是最樂見其成的，拿到那邊的鑒定后，二話不說直接在上面簽上了他的名字，她的出院也就順理成章了。
猩紅的眸子，隨著柔寧刻意的深呼吸漸漸暗沉，最後化成一團濃墨。
喝完杯子里最後一點牛奶，柔寧熟門熟路地從診所後門出去了。
去哪裡轉轉好呢？
李想和華靜芸那邊還要點時間，畢竟看完她先前的錄像后，李想還會給華靜芸分析她的心理情況，沒半個小時，不會結束。
……
「少爺……」容泰鬱悶地看向坐在轎車後排的男子。
他知道少爺心裡的抗拒，可這裡已經是國內最好的心理診所了，若是再任由少爺發展下去……
容泰打了個冷顫。
這輩子，他從沒怕過任何人，任何事，唯獨對少爺的病無計可施。
上次醫生已經說了，如果再不進行治療，到最後發展到無法控制的地步，那少爺將變成……魔鬼！
不，那是比魔鬼更恐怖的存在。
可，這能怪少爺嗎？
容泰身上的氣息很不友好。
如果不是那些人對少爺做了那樣的事，少爺會變成現在這樣嗎？
如果少爺真成了魔鬼，那些人才是罪魁禍首！
如果少爺要死，那些人應該陪葬！
一身戾氣的容泰，花了好長時間才平撫了心裡的煞氣，躊躇半天，終於說道：「少爺，你就當、就當來串門，把心裡的話對那個人說一說，其他的，你都不用管，當他放屁就行了。」
只要少爺袒露了心聲，醫生那邊自然就會對症下藥，其他的事都是他的事，照顧好少爺是他的本職工作。
一想到這裡，容泰就鬱悶。
他已經做好少爺再次毀了李醫生辦公室的心理準備，反正到時候開張支票，賠點錢就是了，希望李醫生慈悲為懷，別把少爺放在「拒絕往來病人」的黑名單上。
糾結了半天，見身後一點動靜也沒有，容泰奇怪地抬頭看了一眼，頓時一臉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