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多年以後
燕都,這個曾經在戰亂中毫髮無損的燕國中央城市,如今落得血流成河的下場,皇宮中無一人可以倖免,他們都要做陳國軍馬的刀下鬼,因為他們要為死去的將軍報仇,要將鐵瓊英死不瞑目的委屈毫無保留地宣洩出來,像積蓄已久的洪水般破堤而出。
燕國的寒風再也抵擋不住瘋狂的南國人,刀光劍影在夜色中時隱時現。
曾經的陳國軍隊,在鐵瓊英的細心治理下,軍紀嚴明,可是如今,將軍已死,他們還顧得了什麼,他們要殺,殺死所有人,殺了所有的惡人,殺了燕國全部的人,血洗燕都,一個不留。
他們的將軍用生命換得了他們的重生,而他們為了給死去的將軍報仇殺紅了眼睛,燕國皇宮,大火燃起,人聲凄慘,寒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大火,熊熊大火,似乎永遠都無法熄滅。
這就是燕國最後的結局,這就是燕王最後的結局。
陳國人要殺的人還有,還有燕王的寵妃,凌王妃。
他們不知道這位凌王妃跟鐵將軍有什麼關係,他們只知道這是燕王狗賊的女人,惡人的女人就是惡人,魔鬼的女人就是女鬼。
陳國軍士只是知道燕王有一個傾國傾城的凌王妃,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幫你毀了她,禍國殃民的女人,紅顏禍水。他們聽說南皇是為了這個女人才發動這場慘絕人寰的戰爭的,所以戰爭的罪責要全部歸結到這位美人的身上,不是她,一萬陳國士兵不會慘遭殲殺,不是她,陳國驃騎大將軍不會中箭身亡,不是她,雙王之戰不至於連綿不絕,所以,不管南皇的命令是什麼,反正陳國人化險為夷,脫離死地,反敗為勝,已經是功績卓著了,不用再將這美麗的女人送給南皇討得封賞,為將軍報仇的慾望刺激著她們殺害手無寸鐵的紅顏女子,將這場戰爭的慘烈進行到底。
南國軍馬瘋狂殺戮著,終於進了芙蓉苑。
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任何人得到完美結局,所有人都得到了最為悲涼的下場。
白流楓慘遭胡王的水刑,昏迷不醒,身負重傷,命懸一線。
鐵瓊英在懸崖邊被燕王一箭穿胸,載著驃騎大將軍曾經的輝煌與榮耀,閉上了雙眼。
薛霏與鐵瓊花在盛京城慘遭誣陷,被謀反案牽連,押往刑場,大辟斬首。
燕王都城被陳軍攻破,復活軍團死死扼住了燕國人的喉嚨,將他們尊敬的大王活活砸死,冷麵君王一統天下的夢境被徹底擊碎。
薛冰冰與王綃,作為燕王的妃子,成了最為悲慘的燕國人,殺她們的竟然是自己最敬愛將軍的部下,芙蓉苑的攻破意味著一切的完結。
上天不給所有人希望,將黑暗帶給無辜的人,將自由從快樂的人身邊奪走,將原本明朗的天空遮蔽得嚴絲合縫,只留下了無奈的嘆息。
是誰在嘆息?
是他。
他姓鐵,名字美麗得像是一個女人,但是他千真萬確是個男人,他叫做鐵瓊英,瓊英便是他的名字。
鐵瓊英已經忘記了這裡是哪裡,他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他甚至忘記了現在是什麼時刻,是何年何月,他是誰,曾經發生過什麼,接下來又要發生什麼。
他的頭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什麼都不做,當他把目光投向四周時,他暫且還沒有發現這個世界的古怪離奇。
長封城,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加可愛,更加溫暖,更加神秘,更加撲朔迷離。
擺在鐵瓊英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謎團,一個錯綜複雜的謎團,解開這個謎團,他才能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發生了什麼,他應該去做什麼。
這裡的一切都毫無徵兆,毫無頭緒,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首先,第一個問題,他在哪裡?
答案是,長封城,散發著人間煙火氣息的長封城,鐵瓊英迷離的雙眸中是無數的人影,那些活躍在大街上的人影像極了真的人。
這條路是通往長封草場的路,這裡正好是路的盡頭。
「讓一讓,我來咯!」那是薛霏嬌嫩的聲音,由遠及近,接著是馬匹停住的嘶鳴聲,「相公!」
當然是叫他了,那就是薛霏叫鐵瓊英的方式。
鐵瓊英看到了薛霏,那個騎在馬匹上的粉紅女子,柔軟的長發靜靜垂在胸口,帶著前所未有的歡快,像春天的靈泉一般微笑著。
「薛霏?」瓊英忙著叫道,對於眼前美好而不真切的一切有著天生的懷疑。
「對啊!是我!」
「你……你……」
「上馬啊!相公!」
「這……」
「這是你的高鐵啊!發情的馬啊!」薛霏微笑地答道,臉上的酒窩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動人。
瓊英迷茫著,因為他對眼前的一切都感到無所適從,他的心頭有成千上萬的思緒,成千上萬的謎團,成千上萬的不解,成千上萬的害怕。
但是鐵瓊英仍然上了馬,這一次不是他帶著薛霏,而是薛霏帶著他。
馬匹在人群中遊走著,歡快異常。
第二個問題,現在是何年何月,又是什麼時刻。
「霏霏,告訴我,現在是哪一年,哪一月,什麼時刻?」
當鐵瓊英問這個問題時,薛霏身上發生了奇異的事情,她竟然完全沒有聽到,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連眼珠子都不轉一下。
「回答我啊!薛霏!」
「回答你什麼啊?」薛霏笑著問。
「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時刻!」
「不知道!大概午時了吧!」
「現在是何年何月?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奇異的事情讓瓊英毛骨悚然,他的夫人竟然又不作聲,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一樣,完全沒有聽到瓊英的話。
「回答我啊!」
「幹嘛啊!」薛霏不耐煩了,「相公!為什麼你總是那麼煩啊!總是在叫我回答你,回答你什麼啊!」
「現在是何年何月?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薛霏默不作聲,像是把他當做了透明的人。
反覆問下去,鐵瓊英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但凡他想弄明白一切謎團的時候,這個世上的人都不會回答他,甚至無視他的存在。
「薛霏!我們到哪裡去啊?」「回家啊!孩子們還要我為他們做飯呢!」
「孩子們?我們的孩子?那姐姐呢?」
薛霏皺了一下眉頭反問道:「哪個姐姐?瓊花姐姐還是流楓姐姐?」
「流楓姐姐?」瓊英當然覺得奇怪,白流楓跟薛霏只是一面之緣,她們好像並不是什麼很熟的人,至於孩子,瓊英當然是更加奇怪了,自己與薛霏才在一起三天而已,怎麼會有孩子。也許只有一種解釋,他所在的時間,不是現在,不是過去,而是未來。
自己來到了未來,瓊英覺得自己的謎團開始慢慢解開了。
「相公,你知道嗎?」薛霏的馬匹走得很慢。
「什麼?」
「我是你們鐵府中騎馬最慢的人了。」
「為什麼?」
「因為我就是喜歡慢啊!我向來喜歡慢的,只有你喜歡快!而且越來越快!」
「什麼快啊?」
「想什麼呢!」薛霏的眼睛像孩子般閃著光,「真傻!一天到晚總想著床幃里的事,我沒說那個,我說的是騎馬,不是那種事情。」
「我沒有說啊!」鐵瓊英暗自在發笑。
「那我也不說這個!」
「霏霏,你剛才說流楓姐姐?」
「對啊!」
「流楓姐姐是白流楓嗎?」
「廢話!不是白流楓難道是黑流楓嗎?」
「她怎麼和我們住在一起了?」
「她本來就和我們住在一起了啊!」
「白流楓?」鐵瓊英不覺得自己與這個女人有過很多交集。
「你不會喜歡她吧?林飛笛會打死你的!」
「飛笛?」鐵瓊英緊鎖著眉頭,說道,「林公子。」
「林公子!」
「他在哪裡?」
「在鐵府啊!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一家人?」鐵瓊英被這接二連三神神秘秘的一切弄得心煩意亂,他真的很想弄明白一切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這就是他未來的生活。
「霏霏?」瓊英又問,「那孩子呢?」
「我們的孩子啊!難道你覺得孩子不是你的啊!」薛霏又浮現出她那熟悉的笑。
「不是!」
「我們的孩子叫什麼名字?」
薛霏又像是沒有聽到一樣,把瓊英當做了透明人。
「我……」
「你什麼你?」薛霏有些生氣,「孩子不是你的,難道是我跟鬼的啊!現在你可不能拋棄我,當初情深深意綿綿,海誓山盟道不盡,我早就已經犯傻上了你這條賊船!女人,用完就想扔,你想都別想,孩子都幫你生出來了。」
「當初情深深意綿綿,海誓山盟道不盡?」
「對啊!」
「這句話你好像說過一次?」
「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我想起來了!」瓊英仔細回憶著,「以前我去北國找冰冰,你非要跟著我,我不願意,你臭不要臉地裝作懷孕了,非逼著我帶你一起走,弄得我在眾人面前情何以堪啊!」
「是嗎?這麼久遠的事情,你怎麼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