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往事
眾人面面相覷,都覺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王爺這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啊,這丫頭不是才到府上嗎?」
「我看著跟平常姑娘一般無二,哪裡來的這麼大本事。」
浮生耳朵比常人靈敏,自然能聽見下人的議論。她本指望著夫人能說上一兩句話把此事涵蓋過去,卻未料到,夫人也是極滿意的點頭,一臉期盼得望著浮生。
落逸塵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拉過浮生:「我們走。」
浮生本也想撤了,倒也沒阻止,就任由落逸塵拉著。夫人見狀趕忙道:「浮生,你也不急著一時回答悠兒,你們可以先相處相處再看看。」
那雙目光,溫柔如許,浮生實在不敢對著這雙眼睛拒絕。
「那你讓我再考慮一下。」
墨子悠見到她鬆了口,恨不得衝上去抱她,可是落逸塵攔著,只能把這封喜悅放在臉上了。
夜裡,浮生趁著一屋人都睡著了,自己跑到屋頂上看月亮。
月亮上玉兔歡快的蹦踏,布下了一陣陣星輝在月光的四周。浮生知道,這是天界有公主做壽了,誒,怕是又有些蟠桃可以吃了。也不知道,窯子會不會又被哪家公主死纏爛打。浮生胸悶,拿起酒盅喝了一口。估計無論哪家公主,夕瑤都會把他們的想法扼殺在搖籃里,想到這一層,浮生開心,因為自己喜歡窯子,只有自己知道,而且也可以放心大膽的喜歡,不用再估計誰會發現。
正喝的起勁,墨子悠一個翻身到了浮生旁邊,見她穿得單薄,便把披風給她搭上。
浮生一驚,抬首,他溫暖一笑,說道:「你倒是會找,這酒還是當年我母親成親的時候埋下的。今年剛剛挖出來,還未開封。」
浮生等月黑風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墨家逛了一圈,她心裡極度煩悶,又沒有人傾訴,直覺就是喝酒!墨家不缺好酒,瓶瓶都是佳釀,她把每一瓶都嘗了遍,卻偏偏只有這一壺酒性不深不淺,卻辣在浮生心尖上,正適合彼時的情緒。
墨子悠見浮生沉默不語,怕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讓她喝的不開心了,連忙解釋道:「我母親不好喝酒,更不會品酒,這酒你喝剛好合適。等到我們成親的那天,我再釀上一壇,過個十年載,送給我們孩子,也算是一脈相承了。」
浮生聞言,目光一飄向遠處看:「子悠,你從來沒有問過我從何處來,又將去往何處。」
墨子悠挨著浮生坐下:「我只需要知道,我是你停泊的彼岸就可以了。」
浮生看了他一眼,忽道:「我上次同人在屋頂上喝酒,也是談論婚事。只是他是喪偶,國王下了旨硬要讓他和郡主成親,他一時苦悶便來找我喝酒了。我聽他的意思,他放不下過世的妻子,對郡主卻也是有心思的。」
墨子悠聽著瞭然於胸:「他的妻子,一定是因病去世的。」
浮生驚訝:「你還會算命?」想了想又道:「可是我還沒有說他姓名和生辰呢。」
墨子悠臉上堆滿了笑意:「浮生,你剛來人間吧。」
此話一出,浮生花容失色:「你……」
「我從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凡人了。你身上的劍,應該也是仙級以上的人物才會佩戴的。」墨子悠又道:「這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是很複雜的。你口中的那個人,他與他妻子是糟糠,可與郡主是知音。若論情感,他對兩人應該是不相上下的。」
浮生倒不是糾結貝將軍對亡妻和對郡主的感情誰深誰淺,而是擔心他能不能看透自己的心,能不能跨出那一步,好好地和郡主過完這餘下的後半生。不過想來,人心是最不能被控制的,自己徒增煩惱也是無妄,便又是一口酒下肚。
「你如此聰明,可有猜到我將去往何處?」浮生故意刁難墨子悠,打趣般問道,並不曾想他能知道些什麼。
誰料墨子悠只是哈哈一笑,再然後,極其輕柔的語氣道:「毀滅!浮生,你不是故意來救我的,只是故意來散自己修為的。」
浮生先頭兩次被他猜中心事,這次一如既往,倒也算不上驚訝了。
墨子悠也同樣躺下,緩緩道:「我自小見到的都是人人求生,甚至為求長生不擇手段,可從未見過一個人女子,把自己的生死看得如此淡然!當夜,我看到你的眼睛,心底里燃生了很多呵護的慾望。」墨子悠說完,便也隨著浮生的目光看向那片星空,又道:「浮生,留下來吧,這邊就是你的家!」
浮生半響沒有回應,連呼吸都是均勻的,墨子悠還以為她睡著了,可起身一看,她還是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得看星星。他又復而躺下去:「浮生,你不喜歡我?」
「不是,我喜歡你,也喜歡落逸塵,可我很清楚,那種喜歡和對窯子的不一樣。」浮生悶聲,她知道,她把這些心事說給墨子悠聽,他一定不會笑話自己。
偶爾有一絲春風吹過,拂起了浮生雪白兩頰的秀髮。
「他是天上地下最厲害的戰神,是上古父神的嫡子,從一出生便註定了要守護蒼生為己任,他也就是蓉蓉嘴裡的殿下。」浮生心頭突突得跳著:「外人,都只看到了他的冷漠,大義,英勇,卻從未有人知道他的孤獨。我從有記憶的第一天起,看見的就是他的面容。他不善言辭,卻總喜歡在身後跟著我,保護我。從我學步開始,他便日日夜夜都在我的身後護著,關心我。可又不允許我靠的太近……有時候為了能讓他因為而牽動情緒,我甚至會故意做些無傷大雅的壞事,惹他生氣。呵,只有他笑,他生氣的時候,我才覺得他的心裡只有我一個人。「浮生,頓了頓,悶一口酒,緩緩開口:」他的身份,註定了他這一生必須以守護著天下,守護蒼生,守護天界為己任,不能有任何情牽,不能有任何羈絆,即便是婚事也是天定的!我能得他兩千的庇護,已是三生有幸,你說我還能期望什麼?」
小時候,天界的人常常會同窯子說,他一人未婚,帶個女娃多有不便,為何不把浮生送給哪位仙官撫養。窯子總是直接拂去別人的好意,執意要將浮生養在身邊。浮生並沒有父母,來的突然,很多仙子都看不上浮生,不同他玩耍。浮生起先也想做些好吃的好玩的和他們一起分享,可是不是畏懼窯子的身份,不敢接近,就是看不上浮生的出生,不讓接近,總之浮生就這樣沒有朋友,只能做些壞事找些存在感。時間久了,性子也就皮了,反正最後都會有窯子來收場。
直到若依從凡間渡完劫成為令狐天命情緣,又因為令狐和窯子關係甚好,浮生才多了這人世間第一個朋友。若依是這天界第二個對浮生好的人,浮生恨不得把心肝都掏給若依。不過令狐不讓,怕浮生沒動情絲,就先喜歡上了若依,此後,只要浮生邀約,令狐便次次都要跟來,即便又是耽擱了,也必須要窯子陪同。
有一日百無聊賴之中,令狐半開玩笑得問窯子:「浮生對你算是女兒還是徒弟?」
說話間,浮生正聯繫御劍,飛行到了天池邊上,似乎一個站立不穩,便會摔在池子里。窯子眉頭微微皺起,卻並不壓制浮生俏皮的天性,多得是關心,擔憂。這一番行徑,落在令狐眼裡,不待窯子回答,他便已經瞭然於心。窯子眼神剛要收回,見浮生最終還是掉進天水池子里,趕緊站起身。令狐拉住了窯子的袖子,給他倒上一杯茶,推至面前:「若依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