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後會總是有期

  老話講「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是有道理的，光憑一個人的外在去估計他的內涵，有時候往往會得到截然相反的答案。


  北平有一條路，叫學院路。學院路上坐落著一大批國內頂尖的高校。每天清晨有很多老人喜歡騎著自行車外出買菜，他們往往都衣著樸素，舉止平凡，但這其中，說不定就混進來某個學科領域上的執牛耳者，身上卻沒有一點兒世人想象中的學者氣質。


  所以很多東西光憑想象是行不通的。就像筆尖之下儘是文華，字裡行間充滿古韻的相心，他的詞里充滿文雅，多用典故，但平時的舉止作風，穿著打扮卻趨於時尚，新潮，前衛，充滿個性。


  早上九點，已經年過半百的相心坐在香江一家不太出名卻頗受本地人推崇的早茶店，看著服務員把琳琅滿目的早茶放好在桌上，恰到好處的把最後一口煙抽完，笑著跟服務員致謝。


  早茶，說是茶，其實是各種精緻的點心。吃早茶，是香江人和粵省人歷史悠久的習慣，或者說，已經成為了一種文化，是他們聯絡感情的一種社交禮儀。


  服務員顯然已經認出這個在香江名氣不亞於任何一線明星的詞神，不過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壓抑住心中的興奮，只是在後給相心和他對面的人拿餐具的時候，默默的附上了一支筆和一個本子。


  相心見怪不怪，大方的簽名后雙手將紙筆歸還，目送服務員走開。


  服務員走開后，相心還沒有說話，倒是相心對面的人先張嘴了，用略帶自嘲的語氣說：「果然，只要有老師在的地方，便沒有人會關注到我。」


  此人正是相心的徒弟，相一真。相一真當然不是他的本名，只不過因為拜了相心為師，所以取了個姓相的名字。


  說來也奇怪，相心本人都不信相，相心只不過是他的筆名，也不知道他為何要要求自己的弟子也跟著姓相。不僅是相一真，還有他的一位女徒弟，相一曦，都是如此。


  相心莞爾，說道：「剛剛那小子全程對著我，只能看到你的背影，叫人家怎麼認出你來？這蒸排骨你要嗎？不要我可就不客氣了。」


  相一真笑著搖頭，示意相心開始吃，自己也用筷子夾了只蝦餃。


  蒸排骨是相心的最愛，早上吃肉卻不會膩，在搭配上絲滑的白粥，聞起來就讓相心胃口大開。


  相心吃著，看了看對面的相一真，說道：「《心意2》裡面的詞我已經挑出來了，不過我已經懶得批註了，每寫一篇批註，猶如自己將身上的傷疤揭開。所以，就由你幫我寫這些瑣碎的東西吧。」


  這幾年相心詞作減產，除了相心自己不想再那麼辛苦之外，更多的是想留出時間整理自己以前的作品。去年相心從自己的四千多首作品中挑選了48首，組成合輯《心意》，算是對自己一生心血的總結。


  沒想到發行出去之後大受好評，相心的樂迷紛紛表示48首歌太少，加上相心自己也有很多鍾愛的作品沒有展出的機會，於是就有了《心意2》。


  《心意》中的48首歌詞，相心都認真的一一作了批註，詳細敘述了自己當時寫這48首歌詞的心境，態度，以及這首歌里自己想表達的東西，每每寫到真情實感的時候，相心都不能自已。


  相心說的輕描淡寫，相一真卻領悟到了其中的信任和扶持。想心愛的作品認人批註，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相一真有些不敢應承下來，「相師，您是說真的嗎？」


  相心聽到這句話，手上正拆著瑤柱鮑魚糯米雞上的荷葉，他的動作絲毫沒有停緩，甚至連看都沒有看相一真一眼，說道「當然是真的了，我們兩個相處多年，雖然說當初是我收你為徒，可這些年來早已經亦師亦友，心靈相通，我是信任你的。」


  「而且，你放心吧，你寫出來的東西，我一個字都不會改動，並且均視作己出，哪怕你說的在離譜，我都認了。」相心終於弄開了荷葉，抬頭笑著跟相一真說道。


  相一真備受感動，放下手中的碗筷，認真的向相心承諾道：「老師，我一定全力以赴，精心對待。」


  相心揮了揮手，感嘆道：「說起來，要不是因為我，你現在的成就絕不僅限於此……哎，你這給內地的那個什麼……陶陶寫的那幾首詞我都看了，非常出色，現在反響如何？」


  相一真沒想到相心會關注到自己最近的幾首作品，如實道：「反響其實不錯，樂評那邊反饋也很好，就是不巧，剛好撞上了黃生。」


  黃生，也就是黃樂文。


  「被壓了一籌？」相心聽出了徒弟的言下之意。


  相一真點頭，道：「其實是兩籌，第一周主打歌我就輸了，沒想到這首《櫻花》還是比不上他的《街道》。」


  一個小時之前，《華語音樂榜中榜》就已經公布，黃樂文再一次的戰勝了相一真。不僅如此，《櫻花》的賦值還比《秒速之間》上一周的賦值低，96.83，雖然其實也沒有跟第一名差太多，但同樣看得出來差距拉大了一點。


  說起來，這一周《櫻花》反而超越了《黃葉》，排在了第三名，不過因為大家的關注力都放在了第一第二上面，到沒有人在意這個細節了。


  相心對《華語音樂榜中榜》也很了解，在詢問了相心詳細情況后安慰道：「其實兩首歌的差距不大，換個角度想，你已經具有了跟黃生抗衡而不落下風的實力了。這是好事，起碼你在內地的名氣因為這件事上漲了很多。」


  在香江，以及同樣說粵語的約粵省，相一真早就無人不知了。他跟相心或者黃樂文之間的差距，其實就體現在廣大的非粵語地區，他的名氣和影響力遠遠趕不上這兩人。


  或許，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相一真在這兩次的交鋒中稍遜一籌。


  見相一真並沒有太多的沮喪失落，相心又專心對付起了桌上的吃食。突然，他又想到什麼，給相一真提點道：「不論如何，天寧娛樂這次可以說是抬了你一手，你要去表示一下感謝。畢竟我們是靠寫詞吃飯的，盡量的跟這些娛樂公司搞好關係，沒有壞處。」


  相一真點頭。


  「咦，對了，你不是給陶陶寫了五首歌嗎？黃生那邊呢？如果他寫的也不只兩首，你就應該還有機會啊？」相心道。


  相一真搖頭，說：「趙佩的這張專輯里，黃生寫了三首歌，今天新出的第三主打就是。不過天寧那邊給陶陶這張專輯安排的三打卻不是我剩下三首歌之中的一首，而是一個叫李石的人寫的，而且詞曲都是他。」


  這很正常，寫歌是詞人的事情，但怎麼發歌他們管不了。說實在的，能夠讓你半包碟，並且第一第二主打都是給你了，已經算是對你很重視了，對此，相一真也沒有什麼意見。


  相心同樣也是表示理解，笑著說道：「不急，山高水遠，後會總是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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