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國旗下講話（上）
從主席台居高臨下地看過去，下面是黑壓壓的人頭攢動，無數雙眼睛匯聚到了自己身上。整個場面很安靜，這一刻彷彿天地都沉默了。
楊洛忽然感覺到了手上一陣濕熱，這是出汗了吧？
他本以為自己能遊刃有餘的應付一切，然而及至登上這個講台時，這心裡頭居然也還會有些小緊張。
當然，他是決計不會在這種場合露了怯，讓自己那貌似完美的形象大打折扣。
因此，在這無數雙眼睛注視下的他，此時是一個昂首挺胸，利劍出鞘的一副精神面貌。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也為他增分不少，使他看起來不那麼咄咄逼人，難以親近。
在拿起話筒的那一瞬間，楊洛驀然打了幾個響鼻——這是一個老煙鬼的習慣性動作，用在此刻，那緊張的心情倒是緩解了不少。
「各位早上好，我是楊洛。」帶著和善的微笑，楊洛來了一個很平淡開場白。緊接著，他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不疾不徐地說道:
「作為一個無法「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中學生，我本是沒有機會現在這個台上長篇累牘的說教一番。不過幸而本人的塗鴉之作意外躥紅，也進而獲取了一些薄名，得以站在這裡。
我自己覺得我的講話不能使諸同學感到有益或是有趣，因為我實在不知道什麼事，但推託拖延得太長久了，所以終於不能不到這裡來說幾句。」
豎耳傾聽的人群中終於出現了一些小騷動，誰也沒有想到演講一開始便是如此別開生面，不同於那些讓人昏昏欲睡的演講，一如既往的富有楊洛式的那種幽默的攻擊性。
台下的一眾校領導此時臉上也有些不好看，然而演講已經開始，大庭廣眾之下誰也不敢去把台上那個胡咧咧的楊洛拽下來。
再說了，沒看到校長蔣為民此刻依舊穩如泰山，甚至還是一副饒有興趣的神情么？
另一邊，扛槍台炮的一堆媒體記者湊在一塊，興奮地議論著，他們隱隱約約覺得近來有「媒體寵兒」之美譽的楊洛今天八成又要給他們搞個大新聞呢。
柳清月也站在他們中間，低低的笑著。她那個便宜的楊小弟的講話，任誰聽懂了其言下之意想必都會發笑。不信你聽聽，嗯，大概是這樣的——
國旗下講話向來是學霸們的專利，類似我這種學渣原本是萬萬沒有機會登上這個講台的，不過我楊洛很有才，寫了一本書，這本書火遍全國的同時把我也帶火了，學校聽到了我的名聲，於是我才有機會站在這個講台上。
原本我是很不想來到這裡，因為我不知道該講些什麼會對你們有所幫助。不過學校催促的緊了，我便不好多次拒絕，只好來到這裡說幾句，如果接下來的話不讓各位感到中聽，但也不能把鍋甩給我，畢竟我本來就不想來，此次前來也是被逼無奈。
柳清月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過從楊洛的話里話外，她只讀懂了這個意思。
八成！
她有八成把握肯定那頭「孺子牛」就是這麼想的。
她一邊笑著，一邊用鏡頭捕捉著楊洛的每一個神情動作，同時也在認真傾聽著他的發言。
「《三重門》裡面有不少關於當今教育制度的批判，之所以能有那些幽默而尖銳的文字，是因為我本人也是這種制度下的受害者，最後就激變成為了反對者。
如果現在這個時代能出全才，那便是應試教育的幸運和這個時代的不幸。如果有，他便是人中之王，可惜沒有，所以我們只好把「全」字人下的「王」給拿掉。時代需要的只是人才。
我以為現在中國的教育越改革越奇怪了。彷彿中國真的緊缺全才，要培養出的人能今天造出一枚導彈，明天就此導彈寫一篇長篇並獲諾貝爾文學獎，後天親自將其譯成八國文字在全世界發行似的。假如真有這種人我寧願去嘗他導彈的滋味。」
楊洛說著，自己也咧嘴笑了。下面的學生聽眾更是笑的樂不可支，騷動不已。
「哈哈，講得好，我也樂意嘗嘗那導彈的滋味。」
「楊洛學長，我要給你生猴子。」
「楊洛學長加油，我們支持你。」
……
「這……這成何體統，校長，難不成就讓他公然在學校抨擊教育制度？這簡直是威嚴掃地啊！」有老教師看不下去了，對著蔣為民痛心疾首地說道。
立馬，有不少老師附和說道:
「是啊，這把我們置於何地啊！」
「不知道那小子接下來要說些什麼，我眼皮只打顫，校長，不如叫停吧？」
讓更多老師感到驚奇的是向來以嚴厲刻板的教導主任周平此時卻沒有站出來扛大樑，反而默不作聲的看著蔣為民，似是在等他的指示。
蔣為民看著群情激奮的老師們，笑了笑，打著官腔道:「我們總要聽聽下面的聲音，楊洛同學作為學生代表站在台上，無論怎樣，我們要先尊重他的講話。」
話一說完，周圍的嘴巴像是都啞了。儘管再憤憤不平，也沒人再敢多舌了。都談到尊重這個問題了，誰還敢再多廢話？
不懂得尊重別人，私德有虧。
作為教人以善，使人向上的老師，這頂大帽子誰也帶不起。
……
下面的嘈雜聲頗大，為了使講話能繼續下去，楊洛不得不做了一個抬手下壓，示意安靜的手勢。
效果很顯著，滿意地點點頭后，楊洛繼續說道:
「就我而言，理科已經對我完全沒有意義，儘管它對時代的發展有重大的意義。對於以後不去搞理科方面研究的人，數學只要到初二水平就絕對足夠了，理化也只需學一年，如果今天的學習只為了明天的荒廢，那學習的意義何在?如果我們為了高考還要不得不一把一把將時間擲在自己將來不可能有建樹的或者有接觸的學科上的話，那麼拜託以後請不要來說教時間是什麼金錢銀錢之類。
至於我常聽到的學習數學是為了練習邏輯思維能力的說法，我覺得那是沒有道理的，因為看許多偵探小說或懸念小說更能練習邏輯思維能力，怎麼不開一門看偵探小說課?不開倒也罷了，為何要阻止別人看呢?這裡便涉及到讀書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