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兩個人用了飯,木青就去櫥子旁的箱子里抱了一條被子,讓木櫻收拾了案,就給了黑曜道:「學累了,吃飽了,大陰天,正是睡覺的好時機。外面下雨你也別走了,就著這外榻睡會吧。」
黑曜扭了下頭,並不知道這一連串的怎麼就睡覺了,但也沒有逆木青的意。
這次他沒有點頭,而是看著木青道:「好。」
木青一聽,真真有些不習慣,畢竟之前黑曜可是只會點頭的美少年啊。
但木青是開心的,畢竟所有的努力就是為了讓他說話嘛。
木青像對木雨一般,用手摸了摸黑曜的頭髮,只覺得頭髮不似雨兒的軟,有些硬。
摸完,便不負責任的掀了湘繡的雲鶴掛帘,自己爬進內屋裡的榻,準備睡回籠覺了。
屋裡紫砂觀音薰爐緩緩的向外飄著暖香,廂房外的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
黑曜抱著木青給的被子,只覺得溫暖。
黑曜躺在榻上,蓋了被,但沒有白日里睡覺的習慣,便閉著眼想著這些日子的事情。
他記得他自記事以來好像就在七龍山,他能記得五歲之前,他父親和母親一直帶著他,好像時時防備著周圍,住在七龍山一處隱秘的洞里。
母親不算是漂亮的女人,每天陪著自己在山洞裡玩,和自己說話。
父親則是出去打獵,來養活自己和母親。
可有一天,母親忽然從洞外進來,十分緊張的抱著自己,對著他說:「凜兒啊,咱山洞外有隻老虎,那老虎會吃人,母親一會讓你跑,你就跑,你看著不遠的河就喊你父親,你父親會看見你的。你一定別回頭,使勁跑,知道了么。」
黑曜懵懂,但他知道可能再也見不到母親了,母親父親從來不讓自己獨自出去,他們說外面老虎,見著了,會死,除非父親領著不能出去。
母親抱著他輕輕的到了洞口,黑曜看見一隻老虎在洞不遠的的地方,一雙獸眼,兇狠謹慎的盯著他們這裡,那老虎好像還不敢過來。
母親抱著他忽然朝谷河那裡狂奔,那老虎被驚動了,猛的撲著追過來。
母親抱著自己,根本跑不過那老虎,她把自己放下,極力的嘶喊,元郎,凜兒快跑,去找你父親,快。
黑曜聽母親的話,他沒回頭,但不知為什麼,眼睛看不清,他覺得眼裡好像有東西落下來,他不敢擦,他邊跑,邊喊著「父親!父親,母親!嗚嗚」~
不知為什麼,那老虎沒有來追自己,他只奮力的超前跑,他聽見母親疼痛的哼哼聲,她虛弱的喊著:「凜兒,快跑,別回頭……」
他聽見老虎憤怒的狂嘯聲。
他跑著,跑著,當看見父親也朝著這邊跑時,他眼睛更看不見了。
他覺得難受,呼吸也不順。
他聽見後面有老虎奔來的聲音,他不回頭。
母親說了,不能回頭。
他看著父親眼圈紅了,他父親眼像撕裂一般。
父親和母親一樣,他說:「凜兒快跑!」
他看著父親說完,拿著一把匕首就那麼越過他,沖了過去。
父親邊跑,吹了一聲哨子。黑曜楞楞的站著。他想跑,可他動不了。
父親,父親……
他好想轉過身子。
父親,父親……
心砰砰的跳著,他聽不見身後的聲音他聽不到了,好靜,好靜。
他會不會再也看不見他父親呢?
他想著,那麼久的時間。
山林里,傳來「嗖嗖」聲音。
是一匹匹的狼,他們兇惡的越過了他,看著狼沖向身後。
黑曜看見了那隻曾受傷被父親救回山洞的頭狼,獨立的站在山林高處。
他想,狼是來幫父親的,父親……。
他看見頭狼在也衝過去了,他不想再聽母親的話了,他要轉身,他父親,母親就在身後。
他轉了身,他看見父親右胳膊無力的垂著,他左手卻仍猛力的打著那隻老虎。
他看見他父親腿再噗噗的流著血,但他仍然站著,他仍然和老虎拼著命。
好多狼都一隻只撲上去,頭狼更是撕咬著老虎。
那老虎疼的掙扎,鮮血染濕了它的毛髮,最後它咧咧切切的朝後退了。
他父親並不願意放手,他朝前走著,但走了幾步就倒了下來。
狼們也沒有去追那隻老虎,有兩隻狼已經躺在地上嗷嚎著
頭狼到了父親面前趴下,用舌頭舔著父親的臉。
黑曜看不清不遠處母親怎麼樣,他覺得好紅,那血好紅。
他跑到父親面前,看著父親脖子後有一道牙印,沒那麼深,卻不停的流血。
父親抖著手掏出了懷裡的一個布包,想要遞給他。
父親沒起來,血流的好多。
黑曜接過去,只聽見父親,呼呼的呼氣聲。
他隱約的聽見「凜兒,把布包扔了,別收著,聽話……
狼一直匍匐著,等待著。
最後頭狼撕咬著他的衣袍讓他跟著他。
黑曜默默的把父親推進了河,父親死了。他走到母親那,他記不清母親是什麼樣子了,他只是盡著全力的把母親也推進了河。
不知過了多久,他長高了,好多年了吧。他沒聽父親的,沒把布包扔了布包里的東西他見了,卻不明白有什麼用,父親只留下這麼一件東西,自己怎麼捨得?
他跟著那頭狼,頭狼一直護著他,他學會了像狼一樣的奔跑,一樣的嘶嚎,他知道自己在變強。
直到頭狼受傷了,頭狼的位置被另一隻狼取代。
他被驅逐出了狼群。
他知道,那隻老虎一直盯著他,想殺死他。
驅逐他后,他住在之前父母居住的地方,穿了父親的衣服,每天捕獵動物為生。
下午,他就發現那老虎跟著自己,自己與那老虎從山洞前,一直追逐到山谷,終於他抓住機會一舉刺了他的動脈殺了它。
他太累了,一直奔跑著,只為找那一線生機,他也報了仇,內心只想著父母曾經的面容
忽然,他聽見不遠處一簇茂密的樹枝中傳來微動,他不敢大意,只立即做出防備的姿態,他在等,等那東西出來。只有看清才能一擊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