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希望
讓一個晚輩勸長輩,至少在外面人心裡已經是很嚴重的事。
琳怡笑笑不可置否,周老夫人是不會讓她有機會勸說的。
蔣氏喝口茶,「如今老太爺沒了,康郡王府上下都戴重孝,孝棚也搭在這邊,你不知曉祖宅那邊被人怎麼議論呢,送終的不是兒子反而是侄兒,可真是奇怪。」
獻郡王妃道:「上次遇到二太太,二太太想將老夫人接回祖宅,」說著看向琳怡,「有沒有和你提起?」
郭氏?還沒和她說過這些。
說著話,鄭七小姐和姻語秋端了茶果進屋。
琳怡看著鄭七小姐就笑,「可學到了些?」姻語秋先生拿了不少平日里自己做的茶果,鄭七小姐覺得好奇就一個個問過去。
鄭七小姐數著盤子里各種茶果,「就是照貓畫虎罷了,這裡用了許多藥材,都是我不懂的,不過先生要將四季茶果的做法都教我,日後再也不用向你要糕點了。」
琳怡就笑起來,屋子裡的人誰都沒有鄭七小姐隨性,每次只要看到她,就會覺得心情好許多。
大家吃了些茶果,姻語秋到內室里給琳怡診脈。
姻語秋臉上的笑容漸深,「胎脈穩了,那些補益的葯倒可以少吃一些,保胎葯吃多了也是不好的,將來足月了不好生產。」
還有這樣的說法,程御醫倒讓她一直吃藥。
姻語秋笑著看琳怡,「你可知郡王爺送了不少年禮給我?」
琳怡有些驚訝,給姻先生準備的年禮她還沒送過去。
姻語秋道:「別說我們家不在這邊,就算家中老小都搬過來,那些東西也是吃不完的,郡王爺怕你操勞,這些事都替你安排好了,收了這樣一份大禮,我豈能怠慢。要好好給你診脈才是。」
琳怡看著姻語秋頗有深意的目光,忍不住臉上發熱。
姻語秋道:「程御醫的葯就別吃了,保胎的葯份太重,太醫院都是這樣的方子。在宮中任職久了難免養下這樣的習慣。」
琳怡隱約有些聽明白。
姻語秋就將話說的更透徹些,「在宮中是龍胎最重要,太醫院要想盡法子將龍胎足月生產,至於別的都是次要的。」
和龍胎比起來,懷孕了娘娘總是排在次位。
「保胎葯吃多了,生產的時候胎盤不好落。」
原來是這樣,琳怡試探著問。「這麼說也可以下床走動了?」
姻語秋道:「每日里走一走是有好處的,不要太勞累就使得,現在你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這些日子她已經夠逍遙的了,就算老太爺的喪事也沒有勞累到她。
琳怡看著姻語秋想起張風子的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消息。」
姻語秋的臉色一下子黯淡下來,笑容也收斂了,「一晃這麼多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恐怕是……」說著眼圈紅起來,「早知道如此。我說什麼也不讓他去。」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姻家被強行驅出京,張風子心中著急才會想要去熱河打聽時疫。
琳怡拉起姻語秋的手,「晚上我再問問郡王爺,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法子,」說著頓了頓,「先生心裡不舒服,不如就常來坐坐,大家在一起說話,總比你一個人著急要好些。」現在說別的勸慰的話也是無用。
姻語秋頜首。擦乾眼角的淚水,看著琳怡,「不來找你我還能找誰?」
琳怡和姻語秋從內室里出來,蔣氏笑著低聲問姻語秋,「可能看出是男是女?」
姻語秋搖頭,「從脈象並不能看準。」
蔣氏就提起帕子掩嘴笑。「這樣也好,到時候會有驚喜。」
大家話才說到這裡,白芍進屋走到琳怡身邊稟告,「外面果親王府的家人來報喪,說果親王今早沒了。」
屋子裡的宗室女眷臉上都是一緊。
果親王是和信親王同輩的宗室長輩,前些日子還有傳言說信親王要從宗人府退下來,大家都推舉果親王,果親王平日里很少問事,可是說話的時候卻很公正。
蔣氏臉色尤其難看,「我和元祈的婚事本來要草草辦了,還是果親王妃幫忙說了話。」說著也坐不住了,「我回去收拾收拾,就過去看看。」
宗室婦們也紛紛起身告辭。
琳怡讓橘紅將人送出去,就吩咐管事媽媽準備好香燭和禮錢送去果親王府。沒想到這香燭才送去,第二日果親王府就又有人上門報喪,果親王妃殉夫了,如今果親王的庶長子承繼了爵位,大家這才知道平日里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的果親王妃日子並不好過。
蔣氏去果親王府幫忙回來,臉上有些憔悴,顯然是又辛苦又因果親王妃傷心,「還是身下沒有子女的緣故,果親王的側室生的庶子平日里就很討親王歡心,那側室在府里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今果親王一沒,果親王妃大約也覺得日子沒有了盼頭,否則誰好好的會走這一步。」
琳怡聽著就放下手裡的針線。果親王若是替果親王妃著想早就約束了側室和庶子,怎麼會有今天這樣的情形,果親王妃這樣殉夫未免太不值得了。
琳怡想到這裡,「果親王妃的娘家是?」
蔣氏道:「是常家啊。」
「這麼說和皇後娘娘是同族?」
蔣氏抬起頭來,「是啊,不是很親,但是同出一族。要不是娘家無靠,果親王妃也不會這樣。」
琳怡心潮起伏,果親王妃不知是為了什麼。
到底是覺得自己將來處境尷尬,真的萬念俱灰,還是為了皇後娘娘才下了這樣的決心。
琳怡想了想問蔣氏,「我記得果親王妃身下有位郡主。」
蔣氏道:「今年秋天的時候好像說要許給京外做指揮同知的孫家,果親王妃本是不願意,可是兩家早就定下了世婚。」
那為何不是娶孫家女,而是要將女兒嫁去孫家,恐怕孫家那邊情形不好吧!丈夫籠絡不住,女兒也不能護在身邊,最後才選了這樣的法子,想讓皇後娘娘幫忙出頭給女兒尋門好親事。
可憐天下父母心。
……
景仁宮裡皇後娘娘聽著擦眼淚,「怎麼會這樣,前兩日還過來和我說話,人說沒就沒了。身邊的下人都做什麼的,怎麼就沒看出苗頭。」
旁邊的宮人回道:「果親王妃說身上不舒服,讓下人別吵她,大家都以為王妃在歇著,誰知道等到管事媽媽敲門進去瞧,人已經吊在了床上。」
床才多高,怎麼就能吊死人。皇後娘娘驚異地看向內室的踏步床,那要下多大的決心。
宮人忙道:「您別瞧了,小心嚇著。」
皇後娘娘嘴邊浮起一絲清冷的笑容,「都是自家姐妹,她就算死了也不會來嚇我。」
宮人低下頭。
皇後娘娘默然,過了半晌才道:「讓人多送些香燭、紙錢,她平日里少言寡語,人也怕冷,將我柜子里鑲碧璽的手爐送去給她,讓她暖暖心吧!」
外面正刮著北風,將窗外的竹子吹得沙沙作響,皇後娘娘卸掉頭上的紗花,穿上家常的小襖坐在通炕上做針線。
身邊的老嬤嬤端茶上來,看到這般嘆氣道:「娘娘每日里這樣費神,眼睛只怕受不了。」
皇後娘娘微微一笑,「閑著也是閑著。」
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御駕的禮樂聲,皇後娘娘忙將手裡的針線放下,宮人們忙拿來褙子給皇後娘娘換上,穿戴的功夫皇上已經讓人扶著走進內室。
皇後娘娘整理好衣裙上前行禮。
皇帝道:「快起來,」說著目光在內室里一掃,落在笸籮里的針線上,「你身子不好怎麼不養著,倒做起這些來了。」
皇後娘娘道:「沒什麼做的,只是打發時間罷了。」
皇帝看向皇後娘娘,「你倒閑的很,淑妃那裡卻忙的不可開交,外命婦入宮來,你可見了?」
皇後娘娘笑道:「妾身身子不適,就沒傳命婦。」
皇帝忽然冷笑一聲,「是你沒傳還是這些人本就沒想來你宮中?」
皇後娘娘臉上一緊,低下頭,「皇上用膳沒有?我讓人去準備。」
帝后兩個才說到這裡,宮人收拾好送去果親王府的賞賜。
皇帝忽然想起來,「果親王妃和你是同族姐妹?」
皇後娘娘頜首,有些小心,「同族遠房的姐妹。」
如今只要提起常家,彷彿人人都能從中做出文章。皇帝看向皇后姣白的臉頰,想起兩個人才成親時,皇后那如同花朵般嬌艷的神采……他曾想過要好好珍視她,皇帝伸出手來輕輕地捋了捋皇后的鬢髮,「若不是皇后每日照顧,朕不能這樣快提起筆來批閱奏摺,母后因此責罰皇后實是不公,朕一直不曾說話,就是要看她們到底要鬧到哪般。」
那些日子,只有皇后幫他揉捏麻木的手臂,只有皇后握著他的手幫他提筆,淑妃倒是一心一意讓他好好安歇……這裡的蹊蹺他難道就一點不明白……這幾天天氣很不好,女兒有點咳嗽,不敢送幼兒園,在霧霾中生活的大家一起握握手。。(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