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看不到出路的絕望
「凌飛哥,你咋了?是不是堅持不下去了?」
眼見著鍾凌飛累得癱軟在地,李清雨心中焦急。
她慢慢停駐腳步,湊到了鍾凌飛的身邊,伸出雙手去拉扯鍾凌飛的身子,想要將他從地上拉扯起來。
「凌飛哥,你放心吧,咱們是老鄉,你對我又這麼好,我一定會好好幫助你的,絕不丟下你!我背著你走,你再堅持些!」
鍾凌飛正趴在地上表演的盡興,那堅韌不拔的模樣,連他自己都被深深的感動了。
他的雙眼噙著眼淚,在看不到盡頭的天梯上艱難的向上爬行,堅硬的台階石粒將他的雙手磨得傷痕纍纍,鮮血直流。
啊,真是一幅感動動地的美好場景啊!
鍾凌飛覺得自己成了一幅畫,而那些窺天鏡后的長老們,就是欣賞這幅畫的觀眾。
可是眼下這幅美好的畫作卻突然闖入了一個李清雨,這個猛撞不懂事的蠢丫頭。
李清雨艱難的將鍾凌飛背到了自己瘦小的背上,她雖然力大無窮,可是爬了這麼久的台階,又背著這樣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還是讓李清雨倍感吃力,甚至雙腿都直打顫兒。
「凌飛哥,你…你開始的時候說…說要放棄…」李清雨被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是她還在費力的向前邁著步子,吃力的向前挪動著。
「我,我開始以為凌飛哥想要放棄了呢……可是…可是沒想到,凌飛哥你這樣堅韌不拔,我,我真的要向你好好的學習。」
趴在李清雨的背上,聽著這小姑娘這傻氣十足的話,鍾凌飛簡直想要哭出來。
原本是為了感動凌霄派長老們而作出的一番表演,誰知道還沒怎麼著呢,先把這傻姑娘給騙了!
這傻姑娘怎麼這麼實心眼啊!
鍾凌飛滿心無奈。
他先時已經做出了一副耗盡體力的樣子,這個時候自然也不能從李清雨後背上跳下來,便也只能狀若渾身癱軟的趴在李清雨的後背上。
他只覺得渾身像是在被無數鋼針扎著,叫他身上、心裡,都難受不已。
真的太可惡了啊!
自己這樣一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居然被那樣一個小女子背在身上,這被人看到了,成什麼樣子!
哎呀,自己方才那感天動地的一番表演,而今真的要徹底打水漂了啊!
鍾凌飛惡狠狠的盯著李清雨那圓潤小巧的耳垂,恨不得衝上去咬上兩口,如此才能出了自己心頭的那口惡氣。
不過鍾凌飛雖然暗恨李清雨壞了他的精彩表演,恨不得將這傻姑娘直接摁在地上狠狠的揍幾拳,可是這樣趴在她瘦弱的後背上,感受著她身體的熱度,看著她額頭的汗珠兒。
鍾凌飛又覺得心中微微的感動。
感動個毛啊!
和這蠢丫頭在一起,多好的計劃都要被她破壞了!
就她那個傻腦子,誰跟她在一起誰倒霉!
鍾凌飛惱怒的眯起了他略有些狹長卻形狀完美的眼睛,也不知在惱怒李清雨的不識時務,還是在惱怒自己那說不清、道不明,不受控制的莫名心情。
「小丫頭~~體力不錯啊!」
李清雨正背著鍾凌飛艱難的在天梯上跋涉,身後卻忽而傳來一個帶著點兒笑意的聲音。
李清雨和鍾凌飛愕然回頭,葉瀾正御著一柄長劍,笑眼彎彎的站在他們身後。
「葉瀾師兄!」
李清雨曾經聽大師兄說起過葉瀾的名字,見是他,倒也不慌,反倒因為是大師兄認識的人而有些驚喜。
「不容易啊,小丫頭還記得我的名字!」葉瀾師兄似乎永遠都是那樣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他一伸手,從李清雨的後背撈起鍾凌飛,將鍾凌飛像是個麻袋一般的扛在自己的肩頭,這才向著李清雨笑道:「你的凌飛哥已經出局了,你這樣背著他,可是不和規矩的哦~~」
「小丫頭,你自己加油吧,你的默塵師兄還在山頂等著你呢~」
葉瀾語氣輕快的笑著,扛著鍾凌飛,向一陣清風一般,化作一道殘影,向著天梯盡頭的頂峰呼嘯而過。
李清雨開始還在為凌飛哥的出局而傷心落寞,下一句就聽到自己的大師兄在山頂等著自己的消息而歡欣鼓舞。
她雖然體力相較於一般人確實不錯,可是而今路程過半,李清雨到底是個肉體凡胎,也早就體力衰竭,氣喘吁吁了。
加上剛才還背著鍾凌飛走了那麼遠的路,李清雨更是覺得雙腿發軟,胸口發悶。
雖然沒有了日頭曬,可是她的身上還是被汗水打得透透的。
皎白色的袍子像是被在水裡面浸過一般,好像伸手一擰,就會擰出水來。
不過在腦子裡想到大師兄的樣子,想起大師兄在山頂等著自己的期待的表情,李清雨的心裡又驀然湧現出無窮的力氣。
大師兄雖然一直在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又說他不在乎別人的流言蜚語,可是李清雨卻從來都沒有忘記自己與師傅雲劍青的那個約定。
自己是大師兄帶到凌霄派的人,自己的表現便也代表了大師兄。
自己是路邊的污泥,任人嘲笑,任人欺辱也沒什麼關係,可是大師兄不行!
他就像是天上柔軟潔白的雲,絕不可以因為自己,不可以因為自己而被沾染上污泥的顏色!
夜越來越深了,僅剩的幾個弟子也陸陸續續的堅持不住,撲倒在蜿蜒曲折的天梯上。
李清雨也越來越雙腿發軟,渾身無力。
每一步,都要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兒上。
雙腿在痛,胳膊在痛,膝蓋在痛,腳踝在痛,全身似乎都在痛。
李清雨抬起頭,仰望前方,被夜幕籠罩的山峰就像是一個黑乎乎的巨獸,散發著陰冷的恐懼。
最後一個苦苦堅持的弟子終於也忍不住倒下了,整個天梯之上,到底只剩下了李清雨一個人。
夜色籠罩天地,四下俱靜。
只有不吃從哪裡傳來的山鳥的奇怪叫聲和李清雨沉重的腳步聲。
一陣夜風吹來,天梯周遭的樹木『簌簌』的隨風動了起來,就像是一隻只張牙舞爪的怪獸,在搖曳著發出怪笑。
看不到盡頭,沒有盡頭,就像是一場永遠無法到達的彼岸,一場永遠無法觸及的夢。
在這樣的黑夜中,最讓人無法忍受的反而不是疲累,而是濃郁粘稠的絕望。
看不到出路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