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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 你且北上,我去從軍(一)

  騰鶴一別千帆過,流雲久去萬馬奔。


  「醒了,天喬,該回家了」。


  包勁閉著眼,用力的想要睜開這朦朧的眼睛,伸手扶著桌子,將自己沉重的身子艱難的拉起來,顫顫巍巍的站著。


  「呼······慌啥,我還沒喝飽呢」,任天喬長出一口氣,像是不滿包勁將熟睡的自己叫醒,埋怨道。


  包勁倒是痛快,理也不理,直接將任天喬從桌子底下拽起,提著他的衣領,伸手指著窗外的天,大聲說道,「慌啥?太陽都曬屁股了,還有兩天就是束髮,你不得準備準備文試的事」?

  「嘿,知道了」。說著,任天喬將自己的衣領奪了回來,整理衣著,隨手掂了一壺酒,晃晃悠悠的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看包勁,說道,「走啊,愣著幹啥」?

  包勁使勁的咽了口唾沫,指著窗外的世界,顫抖的說道,「你看」。


  只見從那窗台上望去,是一片海,人的海,黑壓壓一片,積聚在古鎮的天方台。


  「弄」,包勁任天喬一下驚醒,也不再朦朧,稍微整理了一下雜亂的頭髮,向著樓下,飛奔而去。


  「老闆,我們睡了幾日」,一下樓,任天喬將店家抓住,從櫃檯后將他拽了出來,開口問道。


  老闆一怔,像是受了些驚嚇,忍不住的擦了擦汗,輕聲說道,「任少爺,已有三日了,其間我問過您,您說······不用去」。


  「滾蛋,現在什麼時辰了」?任天喬也沒有計較,問道。


  「巳時三刻,現在去的話剛好趕不上束髮聖禮,不過倒是不耽擱午時···的文試」,店家老闆聲音越來越小,看著任天喬將要落下的拳頭,慌忙閉上了嘴,靜靜地看著。


  「哪那麼多廢話呀」,任天喬不耐煩的說道,隨後飲了一口酒,回頭看著包勁,尷尬的笑著,「你看,又遲了」。


  包勁張口欲答,卻聽得門外有一道叫好聲傳來。


  「哎呦,任家的少爺,也能錯過束髮聖禮嘍,啊哈哈哈」。


  任天喬抬眼一看,旋即將那店家老闆的頭靠著自己身上,說道,「老闆,哪來的狗,香居客可不能這樣啊」。


  那店家臉色一變,尷尬的笑了笑,隨即向著任天喬賠笑道,「任少爺,這,不合適吧」。


  「嘻嘻,我知道,是余家的狗雜種嘛」,說著,鬆開那老闆的頭,向著門口走了幾步,低著頭看著進來的那人。


  一看兩位要起了爭執,店家老闆慌忙上前,低聲下氣的說道,「任少爺,余公子,二位都消消氣······」。


  「滾,老子說話有你什麼事呀」,只見一十二左右的孩童紅著眼,怒視匆匆的看著任天喬,聽見那老闆這樣說話,頓時將所有的火氣都發泄出去,大的叫囂著。


  任天喬伸手將老闆擋在屋內,指著那少年的鼻子,輕聲說道,「餘閒,你···嘴裡拉稀了」?

  「哼哼,任天喬,我拉沒拉稀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束不了發了」,那少年一把將任天喬的手打開,退後幾步,趾高氣揚的仰著臉看著任天喬。


  「哦」。


  餘閒一怔,隨後大聲的叫喊著,「任天喬,你束不了發,看你怎樣跟我哥斗」。


  任天喬上前一步,擼起袖子,抬手要打,還沒打呢就被包勁攔住,聽得包勁輕聲說道,「算了,趕緊走吧,別在誤了時辰」。


  任天喬緩緩將袖子放下,沖著那人說道,「小屁孩,你哥,就是堆屎」。


  說完,頭也不回的邁步就走,沒走幾步,聽得那餘閒在後面大聲說道,「你才是屎,就等著吧,我哥才是這屆魁首」。


  任天喬一聽就火大,擼起袖子快走幾步,上來就是一個大耳光,輕聲說道,「孩子,你嘴咋這麼欠呢」。


  說著,又是一頓暴揍,包勁在一旁看著,也不攔著,等到任天喬打完后,伸手將地上的餘閒揪起,扛在肩上,等著任天喬緩緩氣。


  任天喬深呼幾口氣,回頭看了看店家老闆,左眼微閉,嘴角上揚,左手在眉邊一挑,緩緩說道,「老闆,還記我賬上,回頭一起算,嘻嘻」。


  老闆聽聞任天喬聲音,從驚愕中醒來,點頭哈腰的說著,「好好好,您慢走」。


  包勁看著任天喬,輕聲問道,「很在乎嗎」?

  任天喬一笑,向前走著,說道,「是呀,要不然不就白讀了五載的書了嘛」。


  包勁笑了笑,將肩上的人向上緊了緊,快步跟上,拍了拍任天喬的背,說道,「那就快走吧,我推你」。


  此刻,古鎮天方台。


  曾宜立在台上,看著眾人,不由得心中狂喜,隨後面色不改的大聲說道,「束髮禮成,有意為首師門徒的去掌文苑靜候文試開始,有習勁之人,欲從軍者,留在天方台,等著李將軍就行,好了,散吧」。


  人退如潮,井然有序,頃刻間,天方台像是換了顏色一般,那烏壓壓的黑色瞬間褪去,只留下星星點點的幾處點綴著,台上曾宜不由感慨,「今年又是這樣,習勁之人呀,還真是少」。


  「余承,給老子上來,領走你家的傻逼」。


  只聽得一道凌厲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那褪去的人潮猶如中了定身術般,保持著原來的形狀,獃獃的看著天方台上渺小的人影。


  「是任天喬,他怎麼現在才來」。


  「管他呢,束髮之禮是人家興起的,啥時候成禮不是成禮」。


  「也對,不過他說的傻逼是誰」?

  「哎哎哎,我知道,那不是余家的二公子嗎」。


  「看好戲,還是去參加文試」?

  「慌啥,時間還早,看會再去」。


  台下眾人一看是任天喬鬧事,紛紛停下腳步,又是井然有序的退回到天方台,落座,紛紛議論著。


  曾宜拉著臉,快步走到任天喬那裡,輕聲問道,「天喬,怎麼回事,你現在鬧事,不就亂了規矩了嗎」?

  「我可不管,余家的這傻逼罵我任家的人都是屎,我就想把他打出屎來」,說著,看了看包勁,使了個眼神,包勁會意,聳肩將餘閒仍在地上,隨後任天喬接著說道,「余承上來,文比可敢,看看誰家都是屎」。


  台下眾人一聽,頓時炸開了鍋,膽敢在江南,古鎮,罵首師是屎的恐怕就只有餘閑這一例了吧,更何況是要文比,要是余承贏了還好,要是輸了,不僅余承受累,怕是余家都沒有在古鎮存活下去的必要了。


  包勁聽得台下亂鬨哄的,悄悄的向任天喬靠近,輕聲問道,「餘閒就罵你一個,你咋把任家都帶上了」?

  「哎呀,你不懂,這叫氛圍,如此贏起來,才是最大的榮耀」。


  隨後任天喬大聲說道,「學生任天喬,余家次子辱我家門,學生憤然,望與余家余承文比一場,生死由命成敗在天,輸者為徒為奴,余承,你可敢接」?

  只見任天喬環顧台下眾人,眼色凌厲,像要殺人,此刻,任天喬只是想要贏,因為贏了才能對得起與包勁的這五載。


  「有何不敢」,聽得台下一人高呼,仰首信步,噔噔噔上台,立於任天喬面前,大聲說道,「任天喬,文比武鬥,各安天命,來吧」。


  「嘻嘻,聽說,你是想奪文試魁首的」?

  「那又如何」?

  「可惜呀」?

  「嗯」?

  「這場文比下去,你···連文試的資格都沒有了」。


  「休得猖狂,放馬過來就好」。


  隨後,任天喬看向曾宜,說道,「先生,請主持」。


  曾宜緩緩回神,看著眾人,開口說道,「文比,以天方台十二根石柱為鑒,以江南各代風流人物為鑒,開始」。


  一聲令下,台下像是瘋狂一般,江南文比,這是石柱上鐫刻的第三次文比了,一次為第一根石柱上的那一位,舌戰群儒,再有就是如今的任天喬。


  任天喬笑著,平靜的看著余承,抬手讓道,「請吧」。


  「哼,問,何者為師」?

  「蒼穹自然,德者為師」。


  「何者為父」?

  「父精母血,嚴著為父」。


  「那,何為師父」?

  任天喬微怔,有些獃滯的看著余承,心中波瀾,「他···怎會聽過師父一詞,他···怎會···他怎會」?

  旋即,任天喬開口答道,「師者,傳到授業解惑也,父者,省其子身而督促其子,故,於曾先生而言,任枋首師即為師父,於江南所有才子言,首師為其老師,你,可明白」?

  「哼哼,任天喬,你瞎編的那些話,可不是我想聽到的」。


  「哈哈哈,那我問問你,看你怎樣回答好不好」?

  任天喬笑道,隨後上前一步,貼近余承的身子,厲聲說道,「不是你想要的,莫不是家中老父老母生你養你,最後自己一事無成,還要怨恨家中爹娘不是你想要的」?

  「莫不是這場文比是你家規定的」?

  任天喬厲聲喝道,台下眾人紛紛接應,開始大聲呵斥余承,余承自己無言以對,紅著臉,看著任天喬,說道,「你問吧」。


  「嘿嘿,我問是吧,那,何為束髮」?

  「束髮成人,以己身搏未來」。


  「哦,是嗎,那若無束髮,便不能成人了嗎」,任天喬面色不改繼續問著,然而心中大動,「余承此子,可塑」。


  「非也,束髮聖禮,只是一種形式」。


  「哦,再問問,你成人了嗎」?

  「既已束髮,當然成人」。


  「那就好,既已成人,我倒要看看了,你的成人的道路在哪」?

  「文試魁首,首師門徒」。


  「哈哈哈哈」,任天喬冷笑,將臉貼在余承的臉上,狠狠說道,「都是歪理,都是歪理,你這樣的,也僅僅是屎一般」。


  余承一把將任天喬推開,後退了幾步,看了看曾宜,看了看台下眾人,不由得心中大動,顫顫巍巍的,不敢動彈。


  束髮,是江南最重要的聖禮,它不僅僅代表著成人禮,更多的是家人深深的寄託,望子成龍,想要這一舉成名天下知,所以,他不是一種形式,他是一種意志,是從家中父母那裡繼承過來的意志。


  余承所說,違了江南眾人。


  任天喬一把將余承推到,余承跪著,聽著任天喬說著話,「如你所願,一一解答,且看且聽,我說的在不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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