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臘月二十五,安彥一大姐安萱最先到達安園。
看著風塵僕僕,精神還不錯,卻怎麼也掩不住眼底疲色的安萱,安彥一有些心疼。
安家能有今天,跟家人的付出分不開,當然,他也不會妄自菲薄,這裡面也有他一份功勞。沒想到當初開超市的想法,盡然能為安家帶來實打實的好處。
「姐,先去洗個熱水澡休息一下,晚飯再叫你。」安彥一領著安萱上二樓,指著其中兩個帶衛浴的小套間說道,「你看看,要是喜歡,就選一間,嫌小,那就去三樓。」
「三樓沒給二叔住?」安萱笑了,這倒真是奇了,她之前聽到消息,三樓原先就是給二叔家留著,四樓歸三叔,五樓六樓待客用。
「奶奶前幾天還鬧過,爺爺沒答應。」安彥一眨了眨眼睛,他也沒想到爺爺會臨時改變主意,做這樣的決定,早知道如此,二樓就不會設計成這樣。
「行,那就去三樓看看。」安萱跟著父母從政,性格強悍,軟包子的事情她是不會幹的,既然有更好的選擇,那她自然不會放棄。
三樓格局跟二樓不同,二樓是為一家人設計,就一套房,又考慮到安旭陽和安萱都年近三十,兩個小套間各自帶了小起居室和衛生間,方便以後小夫妻活動。
三樓同樣只有一套房,衛生間卻是共用,四樓也是如此,只有五樓六樓格局完全不同,全部都是單間客房,衛浴設在門外走廊盡頭。
安萱看過後,立馬拍板決定,就住三樓。她不客氣地選了主卧,至於她那雙胞胎兄長安旭陽,那就對不住了,誰讓他後到,當然只能撿剩下的,無論是選擇跟她住一套房子,還是跟著父母一起,她都沒意見。
「好了,姐不用你陪,你去陪你那口子。」邊說,安萱邊沖安彥一眨眼,一臉壞笑,趕鴨子般把安彥一轟出房。這麼一鬧,她數月間積累的疲憊都消去不少。
安彥一直到上樓,都還能聽見安萱不懷好意的笑聲,他摸了摸後腦勺,笑得眉眼彎彎,臉上線條多了幾分柔和。
三天後,趕在大年夜前,安義夫妻聯袂抵達安園,唯有安旭陽遲遲不見蹤影。
眼看太陽都快落山,年夜飯已經準備上桌,安彥一小聲問安義:「爸,哥今年是不打算回了?」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安義本就嚴肅的臉,又沉下幾分。部隊雖然紀律嚴,出入有限制,但安旭陽只是地方部隊一員,只負責守衛安平城,以往過年基本在場,今年……「你在安平城待了這麼些時日,就沒見過你哥?」
「沒有。」安彥一搖頭。
安義心頭一凜,大兒子不會被派去清剿周邊變異生物了吧?很快,他便收攝心神,沒把這份擔憂表露出來,省得妻兒擔心,連這個年都過不好,神情自然地說道:「軍人不比其他,旭陽不回家過年很正常,往年不也有這樣的時候?現在國家正是需要用人之時,部隊官兵堅守崗位的多了去了,不獨他一個。」
安彥一一想,也覺得是這個理,也就沒再說起此事,轉而看向周俊霆。
周俊霆立刻意會,端起酒杯給安義敬酒:「爸,這杯酒敬你,您這半年辛苦了。」
安義微微頷首,起身仰頭一口乾了,轉頭狠狠瞪了安彥一一眼。這樣喜慶的場合,他不好為難周俊霆,真是自己養的好兒子,胳膊肘盡往外拐,他喝了這杯酒,不就承認了兩人關係?那他以後還怎麼擺長輩的譜?
周俊霆臉上笑容掩都掩不住,換了個酒杯,重新續上一杯,這回不是白酒,而是葡萄酒,適合女士喝,舉杯轉向同樣喝葡萄酒的曾穎和安萱。
「媽,我比彥一大,別的我不說什麼,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定不會少了他的份。」
曾穎笑眯了眼:「好,希望你說到做到。」話落,拿起高腳酒杯跟周俊霆那杯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你悠著點。」安義小聲提醒。
「今兒個我高興。」曾穎現在哪管這些?他們在外累死累活,還不是為了給兒女提供更優渥的生活。沒想到兩個大的還沒著落,最小的那個反倒佔了先,真是世事難料。
雖然當初曾穎也反對過,但過去就過去了,既然決定接受小兒子不同常人的性向,她就不會有事沒事給人臉色看。這麼不上檯面的事情,她不屑干,要反對就反對到底,同意了,那就好好待人,縱使周俊霆不是她理想中兒子的對象,也不會因此而為難他。
輪到安萱時,周俊霆遇上了麻煩。長輩給安彥一兩人面子,安萱可不用顧忌這些,仗著是安彥一大姐,周俊霆把她家小寶貝給叼走了,要他連干三杯才肯罷休。
周俊霆倒也爽快,不就喝三杯葡萄酒嗎?他受得住,端起酒杯便喝。
眼看安萱還想使壞,安彥一朝安萱遞了個眼神,讓她適可而止。
安萱只好坐下,一臉意猶未盡。唉,這麼好的機會錯過了,下次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周俊霆這小子可沒那麼容易欺負,每一個對他出手的人,都得小心遭他報復,現在便是最合適的時候,周俊霆不會因這點小事就對她怎麼樣,可惜,可惜了!
想到錯失時機,安萱白了安彥一一眼,沒良心的小白眼狼,虧姐對你這麼好,你就是這麼對姐的?連小小為難一下周俊霆都不行,真是心都偏到沒邊了。
安彥一要是知道安萱心底的抱怨,保准大喊冤枉。周俊霆身體底子在那擺著,酒喝多了傷身,即便是葡萄酒也不行,這麼連干幾杯,期間還夾雜著白酒,今晚還不知道會怎麼鬧騰,再喝下去,年夜飯也不用吃了,周俊霆直接就得趴下,這不是掃大夥興嗎?
場面一時間和樂融融。
其他人可就未必這麼真心為安彥一周俊霆這一對送上祝福,不少人都是笑意未達眼底。像安家這樣的人家,家裡出了一個離經叛道之人,隱瞞還來不及,獨獨他家好似完全不在意這些。
周俊霆這麼堂而皇之住進安園,外人恐怕早就知悉兩人關係,當面不會說什麼,背後還指不定怎麼說道他們安家。
安彥一父母不反對就算了,連安建民都樂呵呵贊同,實在是出乎他們預料。
當然,誰都不傻,有什麼問題也得過了今日之後再說。
這個年就在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中度過。
初二,大姑小姑兩家也上門走親戚,安園更加熱鬧,要不是東廂房住戶大都回家過年,只怕安園會人滿為患。
以往,二叔三叔兩家在安彥一家吃完年夜飯就走,今年卻是直到初五才帶著大包小包東西離去,就連大姑小姑兩家也住了兩天才離開。
顯然,隨著生活環境的改變,各家都在悄然發生變化,其中生活條件最好的安彥一家,自然被人多看重幾分。
安園七樓主卧。
總算消停了,安彥一四肢大張仰躺在床上,一臉輕鬆。
除了他家,每家都有小孩子,好幾個聚在一起,那個鬧騰勁就別提了,簡直能掀翻天去。他又不是孤僻的性子,這個時候躲都沒地方躲,每天都得露面陪客,更重要的是,很多時候大點那幾個小傢伙都得他帶著。
倒不是每個都是熊孩子,但再乖巧,小孩子天性總跑不了,安彥一帶著心累。
初六下午,安義夫妻開始收拾東西,安萱和安彥一在一邊幫忙。
「媽,這次去哪個海邊城市調度人員物資?」安彥一邊收拾邊問。
「不去了,我和你爸以後就在安平城衛星城曦城做事。」曾穎直起身,滿臉笑容,安義眼中更是透著一絲得意。
「曦城?」安彥一和安萱不約而同皺眉,「那不是剛起個框架,什麼都沒有?」
「這樣才好。」曾穎卻對此很滿意,「一個蘿蔔一個坑,安平城各個崗位早就滿員,我們插~進去,得罪人不說,恐怕連以前的職位都拿不到,與其上頭頂著n層領導,還不如去一窮二白的小地方發展。」
這個時候,兩姐弟也注意到安義臉上的得色,立刻恍然大悟:「爸要當一城之主?」
安義矜持地點了點頭,稍後才出言指出錯誤:「不是一城之主,是縣長。」
兩姐弟笑而不語,不都一個意思。
安彥一不太了解政治層面上的事情,但他明白,這要放以前,他爸絕不會走下放基層這條路。小地方官員哪裡有首都官員吃香?不算其他,光級別就差了老遠。現在,各城城主,不,是縣長、市長那都成了香餑餑,各個都搶著要,安義能得到這個位置,恐怕還動用了關係。
情況不同,選擇自也不同,一個管著幾十上百人的首都官員和管著一市一縣相比,孰優孰劣,各自都心中有數,端看各人追求。
顯然,經過商量后,安建民和安義一致決定拿下曦城一把手位置。
不管做什麼,想要往上爬,都必然會得罪人,更不用說政府官員,怕事還不如乾脆回家坐著,方才曾穎說的完全就是託辭、借口,真正緣由便在此。
「爸,你在曦城有特權嗎?」拋開最初的憂心過後,安彥一對未來多了幾分期待,一點不加遮掩便問出心中想法。
「特權?」安義眉心皺成一個「川」字,「你問這個幹嗎?我可不會任你胡鬧。」
「真沒有?」安彥一不死心地問道,「比如弄一塊地……」
「你要地做什麼,安園這麼大地方還不夠你住?」安義板起臉,義正辭嚴地說道。
安彥一哪會被這個小場面唬住?他才不管安義怎麼想,當即開動腦筋,很快便找到一個完美理由:「爸,你把我想成什麼樣的人了,我這不是想給你幫忙嗎?為了支持爸的建設大業,我決定辦一個農場作為賀禮獻上。」
「噗哧。」兩聲笑從曾穎和安萱口中溢出,後者更是笑得肩膀都不停顫動。
實在是太搞笑了,安彥一這麼個連五穀都未必分得清的嬌少爺,辦農場這還能看?可別糟蹋了糧食。
原本綳著臉的安義嘴角抽了抽,這真是太陽打從西邊升起,辦公司開店有周俊霆在背後坐鎮,他放心,辦農場……還真虧他想得出,心血來潮也不是這麼乾的。
現在積年老農都不敢誇下海口,莊稼能有幾分收成,全看老天給不給力,這要是顆粒無收,小兩口那點積蓄還不得全給賠進去?
如今敢承包田地的人不多了,就怕種了也是白種,到最後弄得血本無歸,眼下所有荒著不種的田地都重新收歸國有,政府出資僱人種,當然,也歡迎有人承包,承包費不是錢,而是直接用農田產出抵,可見,國家對糧食有多看重。
如果只是承包土地興辦農場,事情並不難辦,哪用得著動用特權?直接走程序辦理手續便可。
笑過後,安義開始考慮這個提議的可實施性:「這事你和俊霆商量過?」
「還沒。」安彥一也是臨時起意,之前他並不知道安義挪了位置,自然不可能和周俊霆協商。
「那還不去問?」
安彥一灰溜溜被趕出門,很快又多雲轉晴,小跑著下樓去西廂房那邊找周俊霆。
「安義,你還真同意?」曾穎笑容一收,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爸,彥一玩遊戲練武術都不錯,種田還是算了吧。」安萱附和。
「得給他找點事情做,不能總一直閑在家裡。」安義一臉嚴肅地說道,「現在生意不好做,俊霆不就把太一集團給關了?兩人現在都沒有收入來源,這可不成。」
安義頓了頓,又接著說道:「目前大多數物資都掌握在國家手裡,就算彥一想重開超市都不行,這方面國家盯得很嚴,開個小店小打小鬧還成,超市決計不可能。既然他有這個心,我何不成全他?即便絕收,也能讓他漲漲經驗,再說,不是還有我們在後頭撐著?總不至於讓他們喝西北風去。」
曾穎和安萱當即便明白,安義這是要讓安彥一花錢買教訓,雖然現在物資處於管制中,不是想買什麼就能買到,但多花點錢,還是能弄到不少東西,承包田地需要的糧食,安彥一和周俊霆兩人完全有能力負擔。
況且,這只是最壞情況,萬一要是農場辦成了,那可就是天大的驚喜,不管對安彥一小兩口,還是對整個安家而言,都是利遠大於弊。
在西廂房這邊挑揀物資的周俊霆,聽到安彥一這個提議,不由一愣:「你怎麼會想到開辦農場?我們誰都沒經驗,難道你想請一把年紀的爺爺出山?」
「有何不可?」安彥一沒有否定,他靠近周俊霆,小聲說道,「這只是對外說辭,現在曦城那邊百廢待興,眼下又是冬季,不到播種季節,農田不少都空著,正好用來放置安家老宅。」
周俊霆一喜:「你找到辦法移動安家老宅?」
「辦法是有,不過代價巨大,不到最後,我不準備動用。」安彥一嘴角下撇。
這段時間,他一有空就琢磨移動家園,總算讓他找到一條途徑。只是採用這個方法,會對世界樹造成傷害,就算以後能量充足,也最少一年內不能再挪窩,這就缺乏機動能力,誰知道以後會是什麼狀況?
「曦城離安平城多遠?」
「不到一百公里。」
「倒也算方便,行,這事就照你說的辦。」弄清楚前因後果,周俊霆不再反對,沒有種田經驗,那就找有經驗的工人,再虧又能虧到哪去?
因著安彥一這麼神來一筆,原計劃被打亂,周俊霆只得臨時做出修改。他不打算跟安彥一分開,那就得再收拾出一套行李,物資也得往曦城運送一部分,他索性停下手中的活,要準備的東西太多,光靠他一人怕是收拾到晚上都完不成。
周俊霆立刻回房列清單,安彥一則跑去父母那商談具體承包事宜,達成一致后,再跑到爺爺房裡,爺孫兩個關起門來仔細商量。
「你要請我這個老頭子出山?」安建民鬍子抖了抖。
「嗯,爺爺老當益壯,您就當是去那裡郊遊,順便幫我和俊霆掌掌眼。」
「我們全走了,那安園你準備怎麼辦?」安建民覷了他一眼。
「奶奶還在,俊霆下屬也不會全跟著走……」安彥一越說越小聲,到後來完全就沒聲了。
安園物資眾多,沒人坐鎮還真不行,以前有老爺子在,雖然退休已經有好幾年,人脈卻在那裡擺著,旁人再眼紅,也不敢打安園主意,這要是安建民長期不在,就靠周俊霆留下的這點人手,怕是壓不住。
人再多,也抵不過權力不是?
至於奶奶,不說也罷,她倒不會刻意為難安彥一他們,但為二叔三叔謀好處這樣的事情卻常干,這次她留下來,沒有跟著二叔一家走,就打得這個主意。
奶奶不大可能跟著爺爺一道去曦城,現在兩老就是分房住,這自然是有原因的,不過那涉及到三十幾年前的往事,安彥一隻知道個大概,對此事不予置評。
沒了爺爺牽制,整個安園豈不是奶奶的天下?到時候會成個什麼樣子,安彥一都不敢想象。萬一哪天他和周俊霆回來小住,發現房間被人光顧過,事情恐怕不能善了。
當然,奶奶不會做這樣沒品的事,怕就怕二叔三叔家幾個孩子不知輕重。現在各地都以安置遷徙人員為主,學校之類都得靠後,每一所都人滿為患,新建城市更是不少都放養在家,奶奶接他們過來再正常不過。
安建民嘆了一口氣:「請個老師傅坐鎮,我偶爾過去看看,省得你們兩個被人給糊弄了。」
其實安建民心裡也沒底,他只在十幾歲前下過地,之後跑去參軍,就再沒動過手。這都多少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原先那份手藝還能不能重新拾起,不過也總比兩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年輕知道得更多,別的他幫不上忙,至少不會讓兩人隨便給人騙了。
「那就有勞爺爺了。」安彥一樂滋滋扶著爺爺出門,還被他嫌棄。
安建民倒也沒推開孫子不讓扶,臉上不屑,心裡還不知道怎麼樂呵。
此時,安義和曾穎已經等在客廳,見安建民出來,忙起身跟他道別。
「好好乾!」安建民沒多說,只給了這麼三個字,便拍了拍安彥一肩膀,示意他出門送人。
安彥一嫌爺爺多此一舉,父母出門他能不送嗎?不過現在也沒工夫跟爺爺掰扯,當即略過此不提,直接拉著周俊霆一直將父母送出側門才停步。
安義夫婦先行一步,安彥一夫夫晚點再去。
兩天後,安萱也去新部門報道。
這之後就是安彥一和周俊霆一行人,等他們也離開,安園一下子安靜下來,主樓就安建民和王筱兩個老人,東廂房這邊也空了一段,剛回安園做事的周俊霆下屬,不少都跟著他們一道去曦城。
因沒有直達高速,安彥一他們走得是國道,繞不說,速度也上不去,不到一百公里,一行人開了兩個多小時車才到。
到地方后,安彥一馬不停蹄四處查看可承包土地。不是他太過心急,是沒時間了,海水已經漫到下元村附近,最多再過個三五天,安家老宅就會浸水,他是可以耗費能量讓移動家園將海水屏蔽在外,只是這能耗巨大不說,還過於顯眼。
祁縣這邊留守之人雖沒華京市那邊多,卻也不是只一個兩個,或許一時半會不會有人發現安家老宅異常,時間一長,可就不好說。
出於安全考慮,安彥一將農場選在曦城城郊,由安義出面加快承包流程,簽完合同便立即開工,將農場住宿用地用黑布圍嚴實,之後把周俊霆下屬都支開,讓他們去曦城安義那邊做事,施工一事由周俊霆親自負責。
確定一切無誤后,安彥一帶著周俊霆走進空間門,再次出現在安家老宅小木屋中。
此時,整個下元村都靜悄悄的,安彥一凝神靜聽,確認四周沒有動靜后,這才爬到樹上眺望,遠處波光粼粼,顯然海水已經淹沒村裡低洼地區。
見這裡馬上就要被海水佔領,安彥一放下心來,回到木屋后,即刻下令控制核心進行偽裝,安家老宅四周慢慢被一片霧氣包裹。這下子,衛星也拿安家老宅沒轍,他可以放心行動。
至於安家老宅消失后怎麼解釋,這好辦,死不承認就行,只要沒人見到他們出現在安家老宅,便扯不到兩人身上,跟安家其他人更是無關。縱使以後安家老宅消失一事被人發現,也只會成為一樁奇談,或許他們自己就會找各種理由圓上。
移動家園常規移動方式是飛行,安彥一這次卻是不走尋常路,以損傷世界樹為代價,啟動緊急方案,直接走空間門,讓安家老宅穿梭空間落在農場中。
沒有想象中的地動山搖,安彥一剛下達指令,移動家園能量便瘋狂下降,安家老宅直接懸空而起。
安彥一趕忙將空間門開在上空,安家老宅一頭撞進去,等它再次出現,已經換了一方天地。
「有點冷,俊霆你覺得呢?」安彥一縮了縮胳膊,望向身側男人。
「是有點,看來世界樹受傷不輕。」周俊霆很快便反應過來,往身上披了一件外套,這才啟動手機手電筒模式,往窗戶一照,兩人不由倒抽一口氣。
原本綠意盎然的世界樹,現在一片蕭瑟,不時有枯黃的葉子落向地面,正在生長的唯一一枚火晶果,也像失去生命力般,毫無光澤,宛若死物。
安彥一趕忙查看移動家園各項功能,發現情況比之前預料的還嚴重,移動家園能源告罄,需要儘快補充,兩年內都不能再換地方,強行移動,世界樹很可能枯萎,原先流光溢彩的控制核心,現在也變得黯淡無光。
好在空間門還能用,但每動用一次,都要耗費以往三倍的能量,本來使用空間門耗能就很龐大,現在非必要安彥一不打算再啟用它,大不了開車多跑幾趟便是。
如今外面雖有帶火生物威脅,到底危險性不算大,部隊不是擺著好看的,一被發現,當即被清剿,出門多帶點人手,應該問題不大,再說,他未必就這麼不走運。
安彥一現在和移動家園連在一起,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移動家園的情況不通過控制核心,都一點一點反饋到他身上,安彥一對於移動家園的根本,世界樹遭到的傷害感同身受。
「老兄,忍一忍,就這一次,不會再有下回。」安彥一步下木屋,拍了拍暮氣沉沉的樹榦,為它打氣的同時,也是給自己定下目標。
這一刻,安彥一體會格外深切,無比清晰地感受到移動家園並非死物,世界樹雖然沒有靈智,卻綻放著它獨特的生命風華。
周俊霆站在繩梯下,沒有靠近,就這麼靜靜看著,直到安彥一跟世界樹交流完,這才出言提醒他早點睡覺,接下來一陣子他們有得忙了。
安彥一明白,這房子雖然改建過,外表有九成九新,到底不是真正的新房,這都沒事,爺爺他們都沒見過,就怕有外人認出來。
為了不穿幫,外牆之類都得粉刷一番,世界樹附近也得松下土,做出移種的模樣。
只要大致能糊弄過去,其他便好辦,就當安彥一戀舊,照著安家老宅格局重新建了一棟,世界樹變成這樣,倒是連解釋它的存在這一步都省了,沒人會認為這樣一棵垂垂老矣的大樹,會是安家老宅那棵生命力旺盛的老樹。
第二天,安彥一和周俊霆早早便起床,里裡外外忙活開。兩人都沒有干過這個差事,是十足十的生手,別人一兩天就能幹完的事情,他們要花幾倍時間才能完工。
等到安家老宅裡外粉刷一新,各處細節都沒有疏漏,已是大半個月之後。
別說安彥一,就連周俊霆都累得不顧形象癱在床上不想動彈。這種事一次就夠了,他真不想再經歷第二回。
搞定安家老宅,其他事便好辦,周俊霆很快便找來另一支施工隊,即日就開建宿舍樓。
虧得這個冬天中西部地區一點都不冷,要不然這個時節恐怕土地都還封凍住,施工難度將直線上升,至少人工成本大增。
又一個月過去,離安家老宅幾十米遠,晚一步開工的宿舍樓已經到了收尾階段,就等氣候轉暖,農場便能開工。
此時,種子已經到位,牲畜幼苗也早就聯繫好,什麼時候農場整頓好,什麼時候就能入住。
遷址后的神州天文台。
此刻正在開一場視頻會議。
「季主任,按你的理論,這個時候天氣應該回暖,對於眼下這個現象你怎麼看?」
「有兩個可能,一是地球已經脫離另一個世界影響,另一個則是……」說到這裡,季主任沒再往下說。
「快說,別吊人胃口。」
「真要我說?」
「說,都這樣了,還有什麼接受不了?」
「好吧,你們想聽我就說。」季主任閉了下眼睛又張開,面無表情開口,「做好迎接下一個世界或者多個世界同時跟地球交匯的準備。」
原本吵鬧的場面瞬間被一片安靜替代,不少人張了張嘴,下意識想說點什麼打破沉默,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個結論太可怕,眾人寧願沒有聽到季主任的推測。
「會議結束,散會。」這事已經超出他職責範圍,視頻會議發起人當機立斷宣布解散會議,之後立刻聯繫上級單位。
安家老宅。
安彥一正等著氣溫回升,好開始春耕,沒想到越等氣溫越低,原本最冷時刻白天都還有十幾度,晚上也不會低於五度,比正常時候南方不少地區都還要暖和,不過幾天工夫,晚上氣溫便降到零度以下,白天也不到十度。
難道這是倒春寒?
安彥一隻能如此安慰自己,不然這日子沒法過了。
去年一整年,神州除了夏收還不錯外,秋收可是全面減產,少數地方更是罕見地出現農作物絕收現象,再加上毀在隕石天災中的糧食庫存,要是今年收成再不行,別說老百姓日子不好過,恐怕就連富人都未必能頂住。
「好冷!」安彥一打了個哆嗦,摟緊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的周俊霆,隨即意識到不對,神智瞬間清醒,開燈起床。
手剛伸出被窩沒多久,便冰涼一片,安彥一趕緊翻出厚實的羽絨服穿上,再為周俊霆加蓋一床被子,掖緊,之後拿起手機,卻發現沒信號。
窗外白雪皚皚,安彥一卻無心欣賞,難道這是遲來的冬天?
感嘆過後,安彥一才想起之前被他忽略的一件事,他記得昨晚開了空調,管線也都埋在地下,就算溫度低到零下二三十度,也能正常運轉才對,現在卻是沒半點聲響,他推開門,去書房試了試,空調一樣不能用。
看來,移動家園的保護力度下降了不少,否則這樣一不注意很可能凍傷人的天氣,移動家園會主動防禦才是。
安彥一總覺得他似乎忘了什麼,直到房間角落一動不動的兩隻烏龜身影躍入眼帘,他心裡頓時一咯噔。
豹紋陸龜不耐低溫,室內溫度突然降到至少零下一二十度,不會……
安彥一簡直不敢想,周俊霆平時除了對他特別在意之外,第二關心的便是這兩個小傢伙,要是……還不知道他會怎麼傷心。
撇開這點不談,安彥一本身對這兩小隻也處出了感情,真要那樣,失落難過在所難免。
安彥一快步上前,掀開蓋在龜背上厚被子,這還是這幾天氣溫陡然下降后準備的,之前蓋的更薄。
安彥一伸手在兩隻烏龜腹部探了探,已經感覺不到什麼熱乎氣,瞬間心都涼了一截。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里三層外三層把它們包裹得嚴嚴實實塞到床上,期望它們爭氣點。
「俊霆,醒醒。」安彥一看著團成一團的周俊霆,有點不忍,卻不得不擾人清夢。
在安彥一再三騷擾下,周俊霆眉毛動了動,自動靠向熱源,又沉沉睡去。
「……」算了,這都叫不醒,怕是受到低溫影響,安彥一隻能自己上。
安家老宅雖然起了炕,但說實話,安彥一還真不一定能搞定它,方法他知道,卻離熟練都差著老遠,更何況精通?他本想著多一個人想辦法,炕就能早一點燒上,現在卻顧不得這些,既然周俊霆叫不醒,那就只能他自己來。
不過在此之前,安彥一先得去宿舍樓那邊看看,裡面住著不少員工,大多都是周俊霆下屬,少部分則是農場招聘的工人,希望他們別凍出個好壞,否則這樣的天氣去哪裡尋醫問葯?
外面雪快沒膝,安彥一套上皮靴,帶上皮帽皮手套,再批了件雨衣,全副武裝出門。
短短几十米路,安彥一走了一分多鐘才到。就這麼會工夫,涼意便從腳底蔓延而上,風一吹,更是冰冷刺骨,他都感覺到骨頭都在隱隱發痛。
安彥一砰砰砸門,好一會才有人應門。
「董鵬,你把其他人都叫醒,再找找有沒有人會燒炕。」
董鵬點了點頭,兩人分開行動。
臨走前,董鵬多看了安彥一一眼,他知道安彥一練武,身體不錯,沒想到他還這麼警覺,他們幾個保鏢都沒被凍醒,倒是他先行察覺。
董鵬搓了搓手,熱氣還是留不住,只能插~進大衣口袋。這該死的鬼天氣,不知道今晚會凍死多少體弱之人,偏偏連電話都不通,就是想派人通知都不行。
周俊霆帶過來的人手不算多,只有十幾個,再加上幾個農場工人,總共就二十幾人。
兩人先在樓道里大喊幾聲,再挨個房間拍門,確定沒有漏下任何人,這才回到樓下大廳等著。
很快,便有兩人下樓,都是四五十歲本地人,燒炕手藝不說多好,起碼不會弄得煙霧瀰漫,燒半天炕都不暖和。
安彥一挑了個稍微年輕點的老漢,年紀大的留在宿舍樓,讓他儘快把樓下幾個大炕燒熱,好讓其他人都搬進去。
「董鵬,你們四個商議一下,留兩個在宿舍樓,另兩人跟我走,再把陳特助姜濤叫上,以後你們幾人跟我們住一塊,方便做事。」說到這,安彥一又補充了一句,「留下那兩個只是暫時,等這邊安排好,你們四個還在一起。」
周俊霆身邊人辦事都很爽快,沒多久,董鵬便把安彥一指定的人都叫上。
隱約間,安彥一似乎聽到桌椅被碰到的聲音,不知道四個保鏢怎麼商議的,董鵬為自己爭取到一個名額。
熟手出馬,炕很快就燒著,安彥一幾人挨個試了試,確定學了個五六分,這才將徐伯送回宿舍樓。
炕一熱,安彥一便上樓把周俊霆抱到樓下,這麼大動靜,周俊霆竟然沒醒。安彥一心裡染上一層陰霾,伸手探了探,確定沒發燒,心總算寬了點。
斑點和斑斑也被挪到炕腳捂著,希望它們能挺過去。
安頓好人和兩小隻,安彥一吩咐保鏢劉定山守好家,他則叫上董鵬,讓他裹厚實點,他自己也同樣,兩人頭戴燈,一腳深一腳淺朝曦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