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心有所圖
塵雪哈了一聲,將那小珠子放下,問道:“這玩意兒叫琅琊珠啊?”“你居然不知道這玩意兒叫什麽?”南宮昊一時沒繃住臉,放肆大笑起來,那樣子簡直就像是在嘲笑夜塵雪的智商:“琅琊珠是芙佑國的特產,聽說蘊含著一種神奇的力量,若是有四肢感官障礙的人,每七日用琅琊珠推患處十餘遍,便可緩解。不過這好東西價格不菲,故而沒多少人能用得起,在寧國,除了賢太妃那兒有一粒以外,別的地方都沒有。”“那你怎麽會以為這個琅琊珠是薑臣易的?”“但凡有名一點兒的工匠,都有一種傲氣,他們往往喜歡在作品上留下點什麽,朔方大地上唯一一個能製作出琅琊珠的郭先生,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最喜歡的就是把客人的姓名化成琅琊珠的紋絡,使之看起來又美觀又大方。不信你自己辨認這上麵的花紋,是不是像極了:郭天縱製於薑臣易幾個字?”南宮昊將琅琊珠放在她麵前,一邊說著一邊指著上麵的花紋,一點點勾勒出紋樣。如此一來,塵雪便清晰看出花紋裏的話了。“這郭天縱好厲害。”人們都說大隱隱於市,任誰也不會想到,姓名這種信息會隱藏在繁複的花紋之中。這麽一想,這郭天縱跟製作赫連庸印璽的人似乎有著異曲同工之處。“這麽個東西居然混在禮單裏送到了寧國,朕心有疑慮也是正常。”塵雪凝眸:“會不會是薑臣易失手了?畢竟這次禮單裏的禮品都是他一個人清點的。”南宮昊擺手:“朕不這麽認為,這樣,東西你拿去,若真的是薑臣易的東西,你修書一封告知他,也就是了。”“行。”塵雪聽罷,便收起了那個琅琊珠。見南宮昊似乎沒有別的事兒要交代,便找了個由頭離去了。前往紫微宮的回廊間,已經重新修葺過了一遍,那味道著實不太好聞,塵雪掩了口鼻,步履匆匆走過,然而走到半路,她猛然想起來南宮昊剛才所說的一句話。每七日就要用琅琊珠滾過患處,這句話是不是意味著……她頓足,返身就往禮部跑去,她心底已經有了一番計較,接下來,也就是去找他求證了。“這不是寺丞大人麽?怎麽來禮部了?”禮部大門大開,夜塵雪直接闖了進去,根本沒有多看一眼旁邊的一種官員。“請問,燕公子和三皇子殿下現在下榻何處?”“鴻臚客館東館。”禮部侍郎用一種你是白癡麽的眼神看了下夜塵雪:“各國使節前來都會安排在鴻臚客館,這是曆來的規矩,怎麽您還不記得這規矩了?”塵雪打了個哈哈道:“一時緊急就給忘了,多謝,有空請你吃飯。”她說罷,從禮部牽了一匹馬就趕往鴻臚客館了。鴻臚客館,是寧國用來招待各國使節的國家性住所,裏麵分為東西二館,東館所居住的往往是高官貴人,西館一般是隨從和一些底層官員,可以說是涇渭分明。問過客館裏的隨從,她很輕易找到了燕寒凜的居處。敲了三聲門,她便推門而入,入眼,卻是兩人。“你果然在此。”塵雪似乎一點也不驚訝,隻是反手關上門,麵對著他們坐下。那座位上,一人仍然是早上朝見之時的官服,另一人則身著貂皮領棉衫,腰間掛著一個特別大的玉佩,一看就是個身價不菲的人。那人眉目乍一看,跟燕寒凜居然也有兩分相似,隻是燕寒凜的風度比之他,卻是上乘許多。塵雪微微一笑,伸手,拍了一下那人的肩頭:“自你送來海軒之後,我們便再也沒有見過麵了。”薑臣易揚唇:“的確如此。”燕寒凜為她斟了一杯茶:“從皇宮來此,想必沿途冷風不小,姑娘先喝點茶水暖暖身子。”塵雪道謝,目光沒有離開薑臣易的臉上:“你不僅僅是為了琅琊珠而來吧?”薑臣易的笑容僵了一下,他看了看燕寒凜,後者便起身站到他身後,將他從桌子邊上拉出來,塵雪這才發現,薑臣易所坐的,居然是一個木製輪椅。將塵雪驚詫的目光盡收眼底,薑臣易略微自嘲的笑了一下:“失去琅琊珠的調理,時間一長,我的雙腿便難以控製,如你所見,若非必要,我隻能坐在輪椅上,讓別人幫助我行動,塵雪,琅琊珠,算是我的一副拐杖。”“給你。”塵雪講琅琊珠給他,蹲下身子看著薑臣易,有些心疼:“既然如此你怎麽會弄丟琅琊珠。”“說來話長,寒凜,長絕不在,怕是要勞煩你了。”薑臣易抬眸看著燕寒凜,語氣平淡。燕寒凜抿唇一笑:“好。”塵雪就那麽蹲著,看著燕寒凜拿著琅琊珠替薑臣易滾過手指的指節,滾過手腕的關節,滾過雙膝,他做得非常小心,力道不重也不輕,微微按壓到皮膚泛出微紅,便會換另一個地方按壓。如此半個時辰後,燕寒凜才收手,薑臣易雖然還坐在椅子上,但是手指活動已經無虞了。塵雪按了下已經蹲得發麻的雙腿,起身的時候隻覺得眼前一黑,身體就不受控製地倒下去了。我勒個去,血液回流不暢啊。她歪歪倒倒的一倒,居然好巧不巧地被燕寒凜給接了個正著。確切說,是被燕寒凜眼疾手快搬過來的椅子接了個正著。她的腦袋咚地一下撞在椅子上,卻沒怎麽覺得疼,好像是有誰的手給她做了一下緩衝。塵雪閉目養神了片刻,發花的眼圈這才漸漸能看清東西。入眼的,便是燕寒凜捂著的手。“蹲久了,起猛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紅了臉頰,又偷偷瞧了一眼燕寒凜,格外不好意思的說道:“你的手沒事吧?”“無妨。”燕寒凜搖頭,將手放到了背後。薑臣易朝她眨了下眼睛,戲謔道:“塵雪,我這次可是偷偷來的,你可別跟你們皇帝說,我最
不喜歡這些政治性太濃的活動了,讓寒凜一個人忙活,就夠了。”“你這樣我也不舍得讓你拋頭露麵啊,隻是薑臣易我可得提醒你,來寧國玩,我很歡迎,不過你要是想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這是自然,等你們的新年禮結束,我就跟寒凜一起回去了。”薑臣易點頭,門口卻陡然傳來了另一個有些熟悉的男聲:“大哥,公子,你們在不在?”燕寒凜和薑臣易互望一眼,招呼門外那人進來,塵雪定睛看去,居然是三皇子江采臣。江采臣見她也在,麵有尷尬,看了看燕寒凜,又看了看薑臣易,見兩人神色如常,才說道:“大哥,公子,寧國皇帝今晚要宴請我們,我們去是不去啊?”“自然是要去的,采臣,在皇帝陛下麵前斷然不可提及我,寒凜會幫襯你,不該說的話盡量別說,若是無事,你先下去吧。”薑臣易替江采臣理了理衣冠,笑著送他下去。塵雪看著這樣的三皇子,頓時覺得有些親切。比起早上朝會之時的一絲不苟,此刻的三皇子看起來才更有人味兒,才更像是一個涉世未深的皇子殿下。不過……塵雪奇道:“殿下怎麽喊你大哥?”“三皇子殿下的生母是臣易生母的妹妹,臣易也略大殿下兩歲,殿下自然該稱臣易為大哥。”燕寒凜替薑臣易解釋道。“原來如此,薑臣易,晚上他們去赴宴,我們就不去了吧?這麽久沒見,我們倆在鴻臚客館開小灶喝點美酒聊聊天,你看如何?”塵雪心底尚有一絲疑問,隻是被她不動聲色的壓了下去。她笑顏看向薑臣易。“隻怕你這位寧國貴妃不容易出來。”薑臣易亦是含笑回道。塵雪嘿然,撩了一下自己眉前的碎發:“那你可太小看我夜塵雪的本事了。今晚在鴻臚客館等我,我先回宮了。”“不見不散。”“不見不散。”目送塵雪離開,燕寒凜才喟然:“臣易,你故意前來寧國,恐怕不是心無所圖。”“他給你的指示我不是不知道,我要保采臣。”薑臣易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說話的語氣也深沉之際。“你想讓我怎麽做?”燕寒凜挑眉詢問。薑臣易自己轉動輪椅,正對著燕寒凜,一字一句說道:“別讓采臣死。”燕寒凜俯下身子,一隻手悄然插入薑臣易的發絲之中,輕輕撫摸他的發絲,將他束縛發絲的一根白玉簪子給輕而易舉拔了下來:“就像是這根替你簪發的簪子一般,隻有它的離開,你的發絲才能不受控製。臣易,采臣對你的威脅就像是這根簪子,隻有摔碎了,才能皆大歡喜。這件事,我不答應。”燕寒凜說著,抽出那成色極好的白玉簪,手一鬆,那簪子就叮鈴一聲掉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薑臣易想要接簪的手就那麽懸在半空中,許久,他才默默低頭:“寒凜,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