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當家作主安國公(1)
「郝嬤嬤,你可知,國公爺為何能襲爵?」
不待郝嬤嬤回話,安國公夫人又是冷笑一聲,眼角眉梢間滿是對安國公的鄙夷和不屑:「若非,大唐開國以來,就有『立嫡立長』的說法,若非,國公府里,三弟四弟喜文厭武,少小就才名遠揚。直到年歲略長一些后,三弟從科舉,短短十多年時間,就躍升為三品大理寺卿。四弟則寄情于山水間,是聞名天下的『風流名士』,更與長公主一見鍾情,再見傾心,從而做了長公主駙馬。這偌大國公府的襲位,還不知會花落誰家!」
「雖然,文臣向來與武將不對付,我也難免受其影響,而覺得武將太過粗俗。但,我卻也知道,如國公府這般,因軍功赫赫而得到爵位賜封的,想要避開『富不過三代』的陷阱,就必需看重府裡子嗣的培養。」
「尤其,那所謂的襲爵人,更必需參軍歷練,才能在父輩們『卸甲歸田』后,順利地接過父輩們手裡的權柄,從而真正地扛起自己身上應該承擔的責任和義務。如此一來,哪怕到了九泉之下,也能有臉面見江東父老。」
「可,咱們這位國公爺,又是如何做的呢?」
「學武和學文一樣,都非常辛苦,長輩們確實捨不得,看著自己疼愛的兒孫『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然而,若為子孫計,又豈會攔著自家兒孫上進?」
那不叫溺愛,而叫「捧殺」!
這樣一種「殺人不見血」的內宅手段,確實讓人防不勝防。
然而,若非真與對方有著「殺父奪母」般深仇大恨,又有誰會對著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兒出手呢?更何況,出手之人,還是這小兒的嫡親祖母!
這種事情,安國公能昧著良心,將一切的責任,全部推卸到長輩頭上,安國公夫人都不敢跟著附和!
「也不知,那太老夫人若知曉此事,會不會氣得從棺材里爬出來!」
話雖如此,安國公夫人卻為太老夫人深深地掬了捧同情的淚水,有這樣一個不孝的兒孫,還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老奴以為,只怕太老夫人也是知曉的。」郝嬤嬤眼珠子轉了轉,卻說出了和安國公夫人不同的見解:「聽說,這位太老夫人,當年,可是百年望族精心培養,打算送入宮中的嫡長女。若非,前朝滅亡時,家族也因此而遭到牽連,以咱們太老爺那目不識丁的軍戶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娶到這樣一位貴女的。」
這件事,安國公夫人是知道的,然而,往常,她並沒將其放在心上。
要知道,如今位居高位,大權在握的重臣勛貴們,祖上大多都是些泥腿子,只不過是遇到了好時機,不然,哪怕再給他們幾百年時間,也不可能一飛衝天!
只是,眼下,郝嬤嬤那哪怕強撐著卻依然顫抖的身體,和褪去血色的慘白面容,以及那慌亂游移的視線中,也無法忽視的惶恐驚懼,都讓安國公夫人心裡生出一抹不祥的預感。
「你是說?」
太老夫人為報復傅家,才會特意將下一代襲爵人給養歪?!
郝嬤嬤微微點頭,並不敢再說第二句話,唯有臉上那依然未曾褪去的驚駭,將她此刻那滿腹的忐忑不安等情緒給出賣。
若不是要勸說寬慰安國公夫人,以免安國公夫人因安國公那不加掩飾的羞辱打臉舉動而生悶氣,從而將到手的管家權給讓了出去,在「主僕一體」的情況下,被那往日里根本就不被自己放在眼裡,更屢屢被自己刁難過的安國公「真愛」於姨娘給下狠手算計了,她還真不可能將這個深埋於心中多年的「秘聞」說出來!
「如此,倒也能說明,為何,這偌大的國公府,就只有咱們國公爺『文不成,武不就』……」
安國公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郝嬤嬤一眼,對於郝嬤嬤刻意隱瞞此事,直到此刻告知她這一點不是不生氣,然而,她卻比任何人都明白「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樣的事情」!
真要說來,按照她以前的性情,若乍然聽聞此事,難免會覺得郝嬤嬤在「挑撥離間」,更難免會在與安國公相處中流露出些蛛絲馬跡來。
到那時,別說擁有「真愛」寵妾,卻依然給予她足夠正室臉面和尊榮的安國公了,就連一直覺得愧對於她這位出身於「書香世家」的貴女,從而在她嫁入安國公府後,就毫不猶豫地將管家權交到她手裡的老夫人,以及那從不管內宅瑣碎事務的老國公,都會記恨於她的同時,更毫不猶豫地出手算計對付她的娘家!
那,才是真正地「賠了夫人又折兵」呢!
……
安國公夫人和郝嬤嬤談論的話題人物——安國公,此刻,又在做什麼呢?
都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這句話,擱安國公身上,也能成立。
早年,老國公和老夫人長駐邊疆,兒女都教養在太老夫人膝下,三五年也不一定能見一面,故,偌大的國公府,那完全是太老夫人說了算。
在這種情況下,作為襲爵的嫡長孫,安國公那是真正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養出了個「唯我獨尊」「囂張狂放」的霸道性子。
倘若,自身又有能耐,那麼,就會如傅四爺這般,哪怕「懟天懟地,從不認輸」,一張嘴毒得能將人氣得從棺材中爬出來,也只會被人安上個「有才之人,自有傲氣」的標籤。
若沒能耐,偏又自命不凡?
那麼,這樣的人,就是一個大寫的「蠢貨」!
安國公,就是這樣一個「蠢貨」。
不然,再如何地「朽木不可雕」,卻也該在識文念書後,明白「親賢臣,遠小人」的道理。
然而,安國公又是如何做的呢?
不加懷疑,全盤接受身旁那些心懷不軌下人思想的影響!仿若,過往那些年學會的東西,早就還給先生了般。
甚至,還因老國公夫妻倆卸甲歸田,察覺到這一點后,無視他的哀求哭泣,雷霆大發地將這些包藏禍心的下人全部給發賣的舉動,而徹底地厭惡上老國公和老夫人,日復一日地在心裡詛咒兩老「早死早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