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綉娘
南奴領取冊封的詔書和貴妃金冊,她的心再一次從寂靜的塵埃里蘇醒,不再卑微,不再猶豫。
郭芙月覺得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她怎麼能甘心敗給區區一個進獻的公主,她的眼眶猩紅,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
回到東宮,湘美人跪在地上一言不發,並不時抬眼瞧瞧郭芙月的臉色。
「你看著本宮做什麼?難不成你也想去賢靈殿給辛妃那個賤人道喜?」郭芙月怒不可遏,一個惡惡狠狠的眼神嚇得湘美人低頭啜泣。
「娘娘誤會嬪妾了,嬪妾是擔心……擔心娘娘氣壞了身子。」湘美人低聲下氣,實際上她擔心的正是郭芙月會牽連自己。
郭芙月定了定神,吩咐下去,「來人,去請權熙公主來,就說本宮有要事與她商量。」
如今南奴有身孕,就已經壓她一頭,如果說她生下皇子,那麼將來母憑子貴,中殿之位對她來說豈非手到擒來?
不,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南奴平步青雲,她出身高貴,又身懷子嗣,郭芙月撫摸著自己的腹部,空空如也,就像她掏空的心情,既然如此,那就來一場殊死搏鬥好了!
「奴婢恭喜娘娘!」賢靈殿內一片歡呼聲,南奴心裡記掛著者秀和張小緣,她不敢聲張,更不敢明目張胆地派人去找他們,這個後宮裡面此起彼伏,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都要隔著一道防線。
蘇綺對衛閑春的情意與日俱增,她亦分析出午亭水榭是衛閑春為南奴搬來的救兵,找來有臣殷治,這樣與世隔絕卻對世事了如指掌處之有道的衛閑春,讓蘇綺又敬又愛。
蘇綺始終找不到合適的借口,但她卻感覺得到用南奴當擋箭牌來套取與他的親近是個實用的好法子,衛閑春對南奴的感覺十分奇妙,就像是知己一樣。
他對南奴一如對待當年的王曉荷,用心呵護著她,不為兒女私情,也不為與有臣殷治之間的同門之情,而是為了某種人性的天真爛漫與美好,那種洒脫不羈的美是很多人所沒有的,更是值得他去守護的信仰。
午亭水榭也讓有臣殷治對南奴增添了幾分神往,他也來到紫荊園與衛閑春敘敘舊情,提及午亭水榭一事,「三師弟許久沒出過紫荊園,卻對辛妃很熟悉啊?」
衛閑春明白他的意思,但若可以的話,他倒也希望她就是王曉荷。「娘娘的確來過紫荊園,不過卻是得益於大師兄的恩典,如果不是沒有一群侍衛把守著,只怕紫荊園到底還是無人問津的。」
衛閑春一邊嘲諷,一邊給予肯定的答覆,有臣殷治垂下眼眸,放棄手裡的棋子,怏怏不樂地離開紫荊園,當初無話不談,親密無間的師兄弟在經歷著人生的層層考驗中,最終沒能經受住。
他們之間本沒有解不開的心解,只是代表的利益不同,步伐不一致,也就道不同不相謀了。
「你是個謹慎心細的丫頭,很多事情看的比任何人都明白,但有些事情卻不如不明白的好,你說呢?」衛閑春話里藏話,同時也暗中提醒著蘇綺。
蘇綺心知肚明,自己對有些事情的確太過上心,蒼天尚且妒英才,更何況是有七情六慾的凡人。
「大人明明有經天緯地之才,為何甘心屈居於此,不設法脫身呢?」蘇綺一語中的,在她眼裡他是個深藏不露的能人,可是他卻故意桀驁不馴,和有臣殷治過意不去。
換句話說,她想知道衛閑春這樣做到底是因為為什麼。
衛閑春也不知道命運為何會將他與有臣殷治推向這種境地,他為何屈居於此,不求升官發財,也不求建功立業,但又不為有臣殷治所用。
那是因為他不想和有臣殷治走向對立的一面,但又必須堅守陣地和底線,作為一個左右為難的人他是痛苦的。
「天地間物各其主,各盡所能,我不過是區區一枚閑人,飲酒賦詩,離殤款曲,半生余願足矣。」
衛閑春暗自嘆息,雖未明言,但蘇綺隱隱約約瞭然於胸。
她願意與他真心相對,只願他眉眼如初,歲暮靜好。
「臣妾叩見太妃娘娘。」南奴福身揖禮,老太妃看到她后立即賜座,身邊的老嬤嬤上前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南奴。
「蘇願吶,哀家前段時間聽說你害喜得十分厲害,哀家瞧著你瘦了不少。你現在有三個月的身孕了,如今害喜還那麼難受嗎?」老太妃關心的詢問著。
「可不是嘛老太妃,辛妃如今是貴妃了,這後宮大大小小的事都靠她操勞著,這樣下去,鐵打的身體可都得吃不消哦,您說是吧?」
權熙公主裝乖賣傻的笑著,老太妃尷尬的擠了個笑容回復她。
「這可不成,要我說後宮天大的事也沒有皇嗣重要。蘇願你可要謹慎對待,依照本朝的規矩,皇子若有任何閃失,你也難辭其咎啊!」
老太妃的話字字珠璣,擲地有聲,彷彿是告誡,又像是叮嚀囑咐,南奴心裡忐忑不安,彷彿眼前一片昏黑,而自己卻要孤零零地踏過去,不論有多艱難險阻。
「臣妾明白。」南奴再拜,拿出自己之前的綉品遞給老太妃,老太妃卻不像之前那麼誇讚,而是淡淡的說道,「你身懷有孕,今後可以不必再這麼勞累的惦記著哀家。」
南奴笑道,「為老太妃盡孝是臣妾應該做的。」
「你也不用擔心,權熙給哀家找了許多刺繡的能人,你呀就放心養胎,給咱們君上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皇子出來。」老太妃開心的握緊了權熙公主的雙手,權熙公主得意地瞥了一眼南奴。
權熙公主每每得意之時,背後必然隱藏著什麼陰謀詭計,南奴回到賢靈殿便立刻召集童姥和蘇綺對權熙公主多多留意。
「權熙公主那裡奴婢一直盯著,她近些日子去過東宮兩次,再者就是經常在宮外招募綉娘。」童姥如實說道。
「綉娘?」南奴想著老太妃今日的反應,可不就是招募的綉娘,讓老太妃把自己撂在一旁了?
「怎麼了娘娘?」童姥看著她異常的反應不禁問道。
「也沒什麼,只是忽然間想明白了一些事罷了。對了,安胎藥準備好了嗎?本宮今天有些乏了,想早點歇息。」南奴伸了伸懶腰,哈欠連篇。
「都準備好了。」蘇綺笑道,吩咐小宮女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