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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需要男人滋潤

  「陽陽,是誰說的?」張清的臉色冷峻,黑得像鍋底,就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奏,顯得有些可怕。


  陽陽-根本沒有意識到他爸爸瞬間的情緒變化,只是將頭埋在我的懷裡,低垂著視線,任由眼淚在臉頰上流淌,長長的睫毛已經完全被淚水打濕,我想那滑進他嘴裡的淚水一定都是鹹鹹澀澀的味道。我的眼眶驟然變紅,但我毅力忍耐著,沒有讓眼淚落下來。


  我抬眸看了看張清,微微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這樣喜怒無常會嚇著陽陽。我矮身蹲在地上,將陽陽攬在我的懷裡,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髮,用濕巾小心地給他拭淚,「陽陽乖,我們不哭了,媽媽同意你在這裡睡了!」


  陽陽很快破涕而笑,淚眼婆娑地問我,「真的嗎?」


  「嗯,媽媽說話算數!」我把他抱到沙發上坐好,滿口答應他。


  既然在他爸爸這裡睡覺能讓兒子如此開心,我又何苦故意與他為難呢?就算是他抓住我的弱點拿捏我又怎麼樣呢?我終究捨不得惹他流淚哭泣。醫生曾反覆告誡過我們,以後要盡量讓陽陽少流眼淚,這對他受傷的眼睛有害無益,我就不拿自己兒子的身體健康開玩笑了。


  「媽媽,你真好!」陽陽依偎在我的懷裡,毛茸茸的小腦袋在我的胸前磨蹭。他到底是個孩子,很容易滿足,哭起來也快,笑起來也快,沒心沒肺的。


  「羞羞羞!又哭又笑,小狗撒尿!」阿嬌刮著陽陽高挺的小鼻子,善意地逗弄他。


  陽陽撲閃著烏黑閃亮的大眼睛,難為情地捂著臉,窩在我的懷裡扭來扭去地撒嬌,「嬌嬌阿姨,你不準笑陽陽嘛!」


  這小鬼剛才耍起賴來不管不顧,這會兒倒想起來維護自己的面子工程了。他也不想想,自從他赤-裸-裸地從我的肚子里呱呱墜地那天起,他那點微不足道的面子和裡子都被我一覽無餘了。迄今為止,他在我面前充其量是個透明娃娃,沒有任何隱私可言。


  「陽陽,那等周奶奶收拾好了碗筷,就去給你鋪床,你先和媽媽他們玩一會兒!」周阿姨手腳麻利地擦著餐桌,笑眯眯地對陽陽說。


  陽陽能夠留下來,最高興的莫過於周奶奶了。她看著這一切,那額上飽經風霜的皺紋似乎在這一瞬間舒展開了,臉上始終洋溢著可親的笑容,一雙眼睛早就眯成了彎彎的月牙,蒼老的嘴角露出一絲慈祥。表面上看起來,周阿姨和張清僅僅是簡單的主僕之情,但張清從小由周阿姨照看長大,不是母子勝似母子,她老人家是樂見其成,很希望張清早日尋到歸宿的。


  「阿姨,您把東西指給我,我來整理房間吧。」我和阿嬌純屬不速之客,殺了周阿姨一個措手不及,她剛才侍候我們一大群人吃飯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哪能再讓她老人家馬不停蹄地操勞。


  上次我和陽陽已經在這裡滯留過一次,多少對這兒有些駕輕就熟了,拾掇起來也不會太抓瞎。我現在頗為躊躇的就是我和阿嬌的去留問題,陽陽理所當然可以在他爸爸這裡為所欲為,我和阿嬌留下來就有點名不正言不順了。


  張清聽了我的話,嘴角開始不受控制地上揚,眉角眼梢都是溫情和蜜意。他窺視我的眼神迅速熱烈起來,彷彿有不可抑制的歡喜、激動。他喜上眉梢,儼然一家之主似的吩咐我,「你們和陽陽就在我的卧室睡吧,你就把客房整理一下,等一下我來睡客房。」


  「我要先走,咱留在這裡像什麼話呀?」阿嬌沒等張清的話音落下來,就急於撇清一般連連擺手,繼而挨挨擠擠貼在我的耳邊竊竊私語,「反正前夫也是夫,你這乾涸已久的失婚婦女也急需男人滋潤一下了,今晚可以打著陪兒子的旗號撩撥撩撥某些人,正好可以試一試你這半老徐娘的魅力,我不會笑話你喲!」


  阿嬌說完,還饒有興味地向我擠擠眼睛,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切,這個死妮子,典型是一株沒有立場的牆頭草!喬羽含羞帶怯對我伸出一點點橄欖枝,她在後面跳起腳地搖旗吶喊,只差直接對我喊「沖」了;張清這個前夫高調地對我虎視眈眈,結果她也不遺餘力地推波助瀾,恨不得提起一腳將我踹進張清的老虎洞里。她三心二意,腳踏幾條船,到底搞清楚了沒有,自己究竟是誰的忠粉?

  再說,我是這樣沒有人格尊嚴的滯銷女人嗎?我又不專門負責撿拾破爛,只要是個男人朝我拋拋媚眼、勾勾手,我就得心花怒放地屁顛屁顛地上鉤?


  「你嘴裡給我留個把門的,別什麼有的沒的都亂說!別污了我兒子的視聽!」我不著痕迹地拐了一下阿嬌,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看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去幫周阿姨收拾廚房,等我侍候完我兒子,咱倆一起回去。」


  張清聽著我和阿嬌的笑鬧,期待的目光中倏地沒有了欣喜,彷彿璀璨的星子驟然失去芳華的暗淡,可是那暗淡也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接下來是綿長而沉重的失望和嘆息。


  「阿嬌,不用你幫忙,免得你把手弄髒了!我自己一個人收拾就行了,你不如就和小楓給陽陽洗個澡吧!」周阿姨愛屋及烏,已經相當認可我的閨中密友阿嬌了,自然熟稔地叫著她的昵稱。


  「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阿嬌說風就是雨,一刻也不願多呆,風風火火就換上了自己的鞋子,打算出門,動作連貫又流暢。


  她雖然做了人家幾年的媳婦,性格一點也沒有收斂,直爽率真,不遮不掩,還是那麼乾脆潑辣,說一不二。這兒又沒有誰攆她走,她搞那麼倉倉皇皇幹嘛?這房子的主人現在可是我和我兒子,我想留誰住一夜就留誰住一夜,理直氣壯得不要不要。結果這個不講義氣的死妮子,居然狠心拋棄我,大大咧咧就將我丟在這龍潭虎穴里。


  「那我送送你,你在小區門口等一下,我去開車!」張清動作迅捷,須臾之間,已經上樓換好了衣服,順手拿起擱在矮柜上的車鑰匙。


  阿嬌自顧自地在玄關處低頭換著鞋子,然後撩了撩額際的碎發,揚手和陽陽揮了揮,看著張清一本正經地說,「也好,我正好有些話想和你私下裡談一談!」


  這個口口聲聲說要為我報仇伸冤的妮子,中途退場走人了。哼,幸虧我開始就沒有被她的三寸不爛之舌所打動,沒有聽信她的那些鬼話。


  她私下裡能和張清說些啥?還不是理論理論我和張清的那些陳穀子爛芝麻似的過往,我可不想她跳將出來節外生枝,大家這麼相安無事也挺自在的。我和張清慢慢變成熟悉的陌生人,就這麼漸行漸遠漸無聲,漸漸消失在人群也蠻好哇!

  「媽媽,我們去洗澡吧!」張清送阿嬌離開后,陽陽因為在爸爸家留宿的目的達到了,所以顯得特別乖巧,主動提出來洗澡睡覺。


  深秋季節,天氣早已轉涼,陽陽明天還要上學,也是該早睡早起。我在周阿姨的幫助下,很快給陽陽洗漱完畢,就按張清安排的那樣,將陽陽安頓在他的主卧室。


  陽陽開始上床的時候,亢奮不已,輾轉難眠,一個勁要我給張清打電話,說要等他爸爸回來陪他入睡。


  「媽媽,我想叫爸爸給我講警察叔叔的故事,爸爸怎麼還不回來呀?」陽陽像一隻毛毛蟲,在床上不安分地滾來滾去,噘著小嘴嘟囔,「我要是天天能在爸爸家裡睡就好了!我爸爸有槍,壞人都不敢進來,我和媽媽睡覺也不怕!」


  陽陽這句話是有歷史考據的,說起來有點讓人臉紅。具體是哪年哪月的哪一天,陽陽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我對當時的情形記憶猶新。我爸和林鑫那天都不在家,我睡覺之前如臨大敵,哼哧哼哧搬了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堵在大門口,房門口反鎖了一遍又一遍,還是覺得不踏實,乾脆摸了把菜刀放在床頭櫃里,才敢關燈躺下。


  陽陽人小頭腦簡單,蜷縮在我的肚子上,聽了幾個故事就迷迷糊糊睡著了,我是翻來覆去不敢合眼。我自從在s城流產以後,經常噩夢連連,根本不敢單獨一個人睡覺。平時家裡人多,我極力剋制著,一旦人少夜深,我就覺得惶恐驚厥。


  那天,我在昏暗的燈光下數了無數個一百之後,實在堅持不住,眼皮開始打架,睡意襲來,漸漸就要進入睡眠狀態了。


  可是突然驚天動地一聲巨響,我嚇得心驚肉跳又不敢吭聲,害怕驚醒了陽陽。我屏住呼吸,哆哆嗦嗦從床頭櫃里摸出事先藏好的菜刀,躡手躡腳貼著牆根打開房門,沒頭沒腦地砍了過去。


  「姐,你幹嘛?」一聲熟悉的大喝響起,林鑫眼疾手快奪下了我手中的菜刀,才沒有釀成禍事。


  原來是虛驚一場,我把自己老弟當成入室行竊的小偷了。那聲巨響是林鑫開門時,不小心絆倒了我堵在門口的椅子和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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