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人有相似
一個時辰后,夏九歌已經和唐逍並肩疾馳在官道上,一路向北而行。
確定身後沒有追兵后,她才放下一顆心來。
「對了,你怎麼會去假扮婢女,執行任務么?」她問唐逍,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后,又不無擔心地補充道:「我該不會是打亂了你的任務計劃吧?」
唐逍搖搖頭:「我的任務就是帶你出來。」
「為什麼?」夏九歌果斷嗅到了一絲詭異,心生警覺,「該不會是有人要買兇殺我吧?」
這並非不可能,當初她和青陽的結識,也是起源於一場追殺。
不過那次殺手的水平,和眼前的這個唐逍比起來,簡直就是芝麻和西瓜之間的差距,都不在一個物種上了。
唐逍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我要殺你,你現在已經死了。」
夏九歌頓時無語,大哥,就算是實話,也不要就這麼說出來好不好?她的戰鬥力目前是挺渣的沒錯,但這麼華麗麗地被鄙視了,心情會很不好……
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無意中給她造成了打擊,唐逍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tqr1
「誰?」夏九歌很是困惑,難道不是買兇殺人,而是……綁票?
等她見到唐逍口中的那個人時,她就更困惑了。
這不是那天在醉春風見過的那個……老鴇嗎?
「越夫人,她已經來了。」唐逍簡短地打了個招呼后,就出去望風了,把破廟裡的空間留給了兩個女人。
那中年美婦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你叫我越姬就好,我們上次,在醉春風見過。」
「你好。」夏九歌尷尬地打了個招呼,覺得這事兒不對勁。
這位越夫人,自打她走進來開始,就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臉,盯的夏九歌渾身發毛。
上次顯然是她會錯了意,看越夫人的樣子,不是要拉她入行。
廢話,誰會花重金去雇傭天下第一殺手,就是為了做勸良為娼這種事?
「您……能不能別看了,先說正事兒?」夏九歌終於忍不住了。
「請問夏姑娘,令堂的尊姓大名?她是何方人氏?」越夫人說話不僅彬彬有禮,而且還自帶一種高貴范兒,很不像是在風塵中打滾的人。
夏九歌實在揣摩不透對方的用意,想想這兩個問題似乎也不是什麼需要保密的,便老實作答:「我娘姓蘇,聽說是江南人氏。」
越夫人眸底掠過一抹失望,隨即又拿出一幅畫像來:「那你……認不認識這個人?」
畫卷在面前緩緩打開,夏九歌漫不經心地看過去,目光立刻就被畫中人吸引住了。
她看看畫像,又抬頭看看越夫人,滿臉困惑。
靠,這不是她自己的畫像嗎?艾瑪,簡直就像是在照鏡子。
除了……畫中人穿的衣服比較特別,並不是大燕人的風格,而且,看畫紙邊緣泛黃的程度,這幅畫的年頭應該不短了,感覺起碼十年以上。
如果年代真那麼久遠的話,那就不可能是自己了,十年前的自己,還是個沒發育的黃毛丫頭呢。
而且……夏九歌的目光落到了畫紙的下半截上,只見畫卷尾端除了焦黑的痕迹外,還有一抹呈噴射狀的血痕,觸目驚心。
看越夫人拿出這幅畫時小心翼翼的樣子,就知道她對這幅畫十分看重,不可能有意把它弄成這樣。
那麼,這幅畫在到達她手裡之前,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看樣子,這幅畫還經歷過一些驚心動魄的事……
越夫人適時開口:「怎麼樣,是不是很像?所以那天我見到你時,才會那麼驚訝,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和你見面,只能採取了這種不很光彩的手段,幸好唐逍和你是舊識,不然,就太唐突了。」
夏九歌乾笑兩聲,如果不是舊相識的話,說不定自己就是被打暈了用麻袋運到這裡來了。
就在這時,越夫人突然做了一個令人大為驚訝的舉動。
她……竟然跪在了夏九歌面前!
「你這是幹嗎?」夏九歌果斷被嚇到了,想把對方拉起來,因為後背的傷還使不上力氣。
越夫人鄭重道:「之前刺殺吳回的事,唐逍已經都告訴我了,幸好有夏姑娘在旁勸說,否則那次不僅會無功而返,還可能讓他身陷險境。」
夏九歌這才恍然大悟:「啊,你們都是一夥的啊,那你……也是大周人了?」
越夫人點點頭:「夏姑娘救過唐逍,我再隱瞞身份就太過意不去了,我曾是大周皇後身邊的女官,大周滅國后流落到大燕京城,才開辦了醉春風。」
夏九歌心道這「流落」二字簡直是太謙虛了,既然她千里迢迢地跑來大燕京城開青樓,很明顯是在為復國或者報仇做準備,誰都知道,青樓這種三教九流混雜的所在,是最容易搜集消息的地方。
一旦弄明白越夫人的身份后,她再看向這位中年美婦的目光中,就多了一絲警惕。
大周滅國,有外力的原因,大周本身自己也有問題,本來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更何況成王敗寇是歷史必然的結果,怪不得誰。
越夫人開辦青樓的目的不單純,話語中對故國又明顯有懷戀之情,說不定在打著什麼奇怪的念頭,她還是敬而遠之為妙。
她自己的麻煩事還一大堆呢,哪裡有心情去捲入這檔子陳年舊事里?
越夫人經營青樓多年,怎麼可能看不出她的抗拒,便直截了當地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剛才給你看的那張畫,是大周南陽公主十六歲時的畫像,也是她出嫁前的最後一張畫像。」
「是嗎?」夏九歌故意作出漫不經心的樣子,「挺好看的。」
說完后,她才驚覺這話有變相自誇的嫌疑,於是又補充了一句:「我是說,畫師畫的很高明。」
越夫人眸光銳利:「難道夏姑娘不覺得,自己和畫中人非常相似嗎?」
「不覺得,」夏九歌笑了笑,「就算人有相似,也很平常啊!」
畫像又不是照片,說不準還是畫師畫的失真了,才會看起來和她比較像呢。
再說了,她自己有名有姓,有父有母,家族在大燕也是有跡可循的侯爵世家,怎麼可能和已經滅國了十幾年的大周扯上關係?
「大周,是在南陽公主出嫁當晚亡國的,而且,公主那時已懷有身孕,算算日子,和夏姑娘的年紀……」越夫人的指向性很明顯,「很是符合。」
無視越夫人熱切的目光,夏九歌粗魯地把畫像塞回了對方手裡:「我還有事,先走了。」
開什麼國際玩笑,僅憑一張畫像就想讓她相信,自己是什麼南陽公主的孩子?
靠,南陽公主未婚先孕,肚子里的是男是女還不知道,憑什麼就推測那是她,僅僅憑著一張看上去相像的臉?
更重要的是,她不接受這一點!
因為,在她的概念里,自己的娘親就是前不久在密室里死去的那一位。
如果不是把她視若珍寶,怎麼可能在精神崩潰瘋癲的情況下,還念叨著女兒的名字,而且還一念就是那麼多年?
如果不是對她愛到了骨子裡,怎麼可能在自己遭受劇烈折磨時,口口聲聲惦念的還是她的安全?
那樣的母愛,她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不容得任何一絲質疑!
她轉身就走,身後的越夫人也跟著揚聲開口:「唐逍,攔住她!」
夏九歌眼眸微眯,已經毫不猶豫地召喚出月魄,金色小箭顫巍巍停在拉滿的弓弦上,蓄勢待發。
破廟門前,唐逍的身影才剛出現,她已經毫不猶豫地放箭。
箭矢剛離弓弦,她已再次凝聚靈力,箭箭連發,不讓唐逍有喘息的機會。
她知道自己不會是唐逍的對手,但還是拼盡全力,就是為了向他們表明一個態度,那些關於大周的事情,她壓根就不感興趣!
越夫人在身後大聲道:「你是南陽公主的血脈,難道要認賊作父嗎?」
聽到那認賊作父四個字,夏九歌心頭怒火躥起,不顧面前的唐逍,一個轉身,鋒利的金色箭頭已經抵上了越夫人的脖子。
「你給我聽好了,我的父親是夏雲錚,你再敢侮辱他一句,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不管她的身世到底有沒有秘密,不管她身上流的血到底來自於哪裡,她只知道,夏雲錚夫婦為了保護她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們就是她在這世上的父母。
就算沒有血緣關係,她夏九歌,也永遠只視他們為父母!
她的情緒很激動,手上力道不穩,箭尖已經刺破了越夫人的皮膚,有殷紅血珠順著箭矢緩緩流下。
然而越夫人卻絲毫不在意自己現在的處境,只冷笑道:「你敢不敢來驗證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大周皇族的血脈?」
夏九歌斬釘截鐵地回答道:「不需要。」
越夫人皺眉:「大周皇族中人,血液天生異於常人,大周皇陵的祭壇里有一口玉龍井,只要在月圓之夜滴一滴血下去,井水若變成金色,便是皇族中人,若水不變色,便與皇族無關,你,敢去試一試嗎?」
夏九歌一字字道:「我不需要。」
越夫人的臉色突然一變,聲音也變得凜厲許多:「這件事,容不得你拒絕!」
她沖唐逍遞過去一個堅定的眼神,後者會意,指尖輕彈。
夏九歌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覺得後頸陡然一麻,意識瞬間遠去,陷入到了一片絕對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