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祭祀
「……」宋小離無語，顧景琛到底是有多不喜歡自己的家人，才會用這樣的口氣說出這種話。
在原地等了十幾分鐘，童聆容和顧長淵挽著手一起出來了，身後還跟著顧景瑜和顧靖瑤，老爺子一出來，外面等著的人紛紛問好，老爺子沒說什麼，上了車，管家林榮立刻揮手示意車隊出發。
宋小離和顧景琛上了就近的一輛車，車一發動，宋小離就跟被困了很久的寵物狗一樣扒在車窗上眼巴巴的往外面看。
顧景琛則雙手環胸端坐得跟個老佛爺一樣閉眼假寐。
車隊駛到鬧市區，旁邊所有的車都停了下來給他們讓道，就連紅綠燈都被調整了，一路綠道通行。
宋小離忍不住驚嘆道：「顧景琛，你家人每次出門都這麼大費周章勞民傷財嗎？怎麼跟古代皇帝出巡一樣？」
顧景琛睜開眼睛看了宋小離一眼，淡淡的說：「因為有錢。」
宋小離居然無言以對。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還真是一點都沒錯。
到了龍泉山，車隊在山腳停下，宋小離和顧景琛下了車，一行人以顧長淵為首，往山上走去。
山上的安防工作早就準備好了，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上山的路全程都有保鏢守著，小離越走越覺得，顧長淵要是黃袍加身，這些人能直接跪下大呼萬歲了。
宗祠設在半山腰，用琉璃瓦和大理石修成美輪美奐的宮殿樣式，隔得老遠宋小離就感覺半山腰金光閃閃，等到走近了，她幾乎被宗祠牆面上精美的壁畫閃瞎——尼瑪，有錢也不帶這麼糟蹋的，這世上多少活人苦逼得活不下去，你們卻在這荒郊野嶺給死人建這麼大一座宮殿，還有沒有天理了？
宋小離震驚得眼睛都瞪圓了，正轉著腦袋四處張望，冷不丁腦門上挨了一下，她立刻捂著腦門去看旁邊的始作俑者，顧景琛目不斜視，用只有他們倆人能聽見的聲音警告道：「別跟沒見過世面的鄉野丫頭一樣，把你的口水給我擦乾淨！」
宋小離連忙去擦口水，擦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靠，她哪裡流口水了？
在顧長淵的帶領下，一行人進了宗祠，宗祠里擺著一長排的靈牌，都是以紫檀木打底雕刻而成，一眼粗粗看去不下兩百個，四周香火綿延，正中間的香案上擺了三隻已經宰殺剝洗乾淨的牲口，分別是馬，牛，羊。
宋小離看過相關的文獻記載，知道像顧家這種大家族的祭祀活動一般都很隆重，祭給祖先的東西更不能草率，這幾隻三牲看起來沒什麼特別之處，其實珍貴異常。
馬必須得是黑鬃黑尾紅馬，牛是土黃色公黃牛，羊是黑色公綿羊，且年齡必須是在三歲，少一歲多一歲都不行。
對獻給死人的祭品苛刻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顧家這個家族到底有多相信輪迴。
大管家林榮跟祭師簡單的溝通過後，祭祀開始了。
一行人正要在蒲團上跪下聽祭師念祭文，一直被童聆容攙著的顧長淵卻突然轉身，對站在二道的顧景琛和宋小離招了招手：「阿琛，小離，你們過來，小離今年剛進門，讓她上一道拜見祖先，景瑜，你和聆容去二道。」
宋小離：「……」
祭祖站位看起來簡單，其實對大家族來說別有深意。
祭祖是整個家族的活動，來的人數一多，跪拜的蒲團擺放位置就多了，比如此時，除了一道三個蒲團，二道五個蒲團，後面的三道四道都是七個，跪拜的蒲團越往前，就代表這個人在家族裡的位置越重要。
顧長淵理所當然站在一道正中間，童聆容從出門開始就一直攙著他，此時站在他左邊，顧景瑜站在右邊，此時被顧長淵這麼一說，顧景瑜和童聆容對視了一眼，兩人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退到二道，讓宋小離和顧景琛上前取代他們的位置。
宋小離之前沒注意這麼多，只是聽老爺子說什麼拜見祖先的時候，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只是個冒牌貨，這又不是她的祖先，萬一往前湊被記住了，以後這些神神鬼鬼來找她怎麼辦？
即使心裡不願意，她還是被顧景琛拽了上去，而且被拽上去的時候，她居然發現顧景琛嘴角微微彎了起來，似乎在笑。
一左一右在顧長淵旁邊跪下，祭師開始念祭文。
此時陽光正好，從宗祠高高的穹頂天窗上灑下來，空氣中的灰塵粒子清晰可見，整個宗祠里只剩下祭師念祭文的聲音，其他人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作為無神論者的宋小離聽了一會兒，在心裡感嘆，活著的人為什麼要用這麼崇敬的態度去跪拜已經死去的人？她從小無父無母，親情觀念淡薄，她實在無法理解，如果有一天她手上有錢了，給早就死去的父母修這麼大一座宗祠會有什麼意義。
有這些錢還不如去做慈善，幫幫那些有需要的人，說不定還能為泉下有知的祖先積德。
一長串的祭文聽得宋小離昏昏欲睡，加上宗祠里香火不斷，很快，她跪直的腰就有點累了。
在跪拜的間隙里，她偷偷轉動眼珠觀察旁邊的顧長淵，顧長淵表情說不上嚴肅，但這個人平時總是不苟言笑，嘴角抿著不說話的時候就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現在眉眼都端起來了，那種上位者的威壓更讓人不敢直視。
宋小離看了一會兒，很突然的，顧長淵好像感覺到她的視線了，頭微微一偏，和偷看他的那雙眼睛來了個四目相對。
宋小離愣了一下，立刻想要收回視線，但是又覺得這樣未免太過心虛，於是尷尬的對顧長淵笑了笑。
顧長淵被她笑得一愣，然後居然很給面子的對她揚了揚嘴角，露出一個很淡的笑容。
宋小離默默收回視線后眼觀鼻鼻觀心，再也不敢走神了。
冗長的祭祀流程在一個半小時后結束了，宋小離在又是跪拜又是上香的過程中早就不耐煩了，祭祀一結束，她就跑出宗祠，站在外面呼吸新鮮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