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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噩夢

  “最近唐門那邊有什麽動靜嗎?”


  “前幾天好像都在做公關,不過,今天我看見唐門的唐小姐去了林氏。”


  “林氏?我知道了,你盯緊唐門和許簡中,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拿一年前安然的事情做文章。”楊啟辰背對著身後的人,說得一臉堅決。


  “辰哥,我感覺許簡中那個老狐狸好像還有將嫂子嫁進林家的意思。”


  “哼,許簡中兩年前就有這個打算了……當然不會輕易放棄。要不是兩年前我跟他交易,一直拴著他,估計許安然早就被打包好讓他送給了林家。總之,如果唐門和林氏有私下的見麵,第一時間聯係我。”


  楊啟辰站在公司頂樓,冬風穿過他的襯衫,似乎是毫不覺冷。放眼望去,明明燈光如晝,璀璨無比。可,瞳孔裏卻如同無底洞,空洞無物。


  “是。”


  韓笠點頭應聲,看著楊啟辰的背影,卻遲遲沒有離開。


  “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察覺到身後的人的異樣,楊啟辰側目,問向了韓笠。


  “辰哥,你後悔嗎?”


  “什麽?”楊啟辰一愣。


  “不論是兩年前還是現在,離開嫂子。”


  在韓笠的眼裏,楊啟辰就是一個傳奇的存在,不論是在法界還是在商業或是其他方麵,甚至他覺得他看女人的眼光,都是如此的不可挑剔。


  他真心覺得,他不應該看起來這麽孤獨。


  “韓笠,以後你就會明白,任何事隻要你懷有愧欠,你就會後悔,哪怕隻是一瞬間,可後悔並不能影響你的選擇。”


  楊啟辰跨上了最邊緣的台階,站在幾十層的高樓的邊緣,隻要輕輕在往前一步,他就會墜入萬丈深淵。


  “辰哥,下來吧,太危險。”


  韓笠,本能地想上前拉住楊啟辰,可手剛伸到半空,又收回了回來,換成了語言。


  “我們認識有六年了吧。”


  “是啊。”


  “我好像從來都沒有問過你關於感情的事情。小笠,你有愛過誰嗎?”


  “我從認識辰哥,就一直跟著辰哥,一門心思都在其他的地方……再說啊,我這個人生性自由慣了,就不去耽誤人家好姑娘了。”


  “是我物盡其用了……”


  楊啟辰從台階下來,拍了拍韓笠的肩膀,低著頭,一步一步,離開了頂樓。
……

  許安然挽著母親,走過漫長的樓道,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帶帽的護士,穿梭不斷,最後走進了樓道裏最後一房間。


  “詩菡,小然,你們來了。來,先坐下吧。”


  許策看見兩人一走進來就立馬站起了身,像是已經等候多時。母女兩人到沙發邊坐下,許策親自倒了兩杯熱水遞到了母女倆手中,才拿著自己的茶杯,在單個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小然,最近感覺怎麽樣?藥有按時吃嗎?”


  “吃的,我挺好的。謝謝許醫生。”許安然垂下眼喝了一口水,顯然是在逃避,沒有說實話。


  “許醫生,我們家然然最近出了很多事,前幾天才出國旅遊一趟,我就帶她過來看看。”


  一旁的許母,見女兒放下了水杯,便主動握住了許安然的雙手,一臉堪憂地說道。


  “小然,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吧?”許策看了眼許安然,同樣,也放下了茶杯,像是不想給她壓力,說話的時候眼神刻意避開了許安然。


  “我隻是有點失眠。其他的都還好。”


  許策知道許安然依舊沒有說實話,表麵看來她是在害怕自己的母親會過度擔心,可是他知道,許安然真正在擔心的,是害怕自己知道了她的病情後,會催促她接受催眠治療。


  “能跟我聊聊嗎?你這次去國外見到的,回來後的感受。”這一次,許策對上許安然的眼睛。


  隻是那一眼,許安然就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被完全看穿,無處可逃。


  抿了抿唇,許安然點下了頭。


  “好。”


  “詩菡,你坐在外麵稍等一下,我跟小然進去簡單聊兩句。做個心理輔導。”


  “需,需要我進去幫忙嗎?”


  “不用了,詩菡,如果你進去的話,我怕會影響到小然的情緒,所以隻能請你在外麵稍等片刻了。”


  “好的,沒關係,我就在外麵等著,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請隨時叫我。”


  說著,許母便笑著鬆開了自己女兒的手,但還是難掩心裏的擔憂。


  “媽咪,沒事的,不用擔心。”


  許安然對著自己的母親安慰地一笑,跟著許策一同進去了裏麵的治療室。


  “說實話吧,小然。”


  關上治療室的門,許策直接開門見山。


  “許醫生,我……”


  “你不用騙我,你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一直在受刺激,我不相信你真如你所說的‘挺好的’。安然,我是醫生,你應該對我坦誠。”


  “對不起,許醫生,我……”頃刻間,許安然無助地淚水就流了下來,這段時間她的確飽受折磨,可是她真的不想有人再為自己擔心了。


  “小然,生病不是你的錯,在生命麵前,你也沒有權利輕易放棄,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接受催眠,如果是強迫,也不會對你病情起到一個好的效果。請相信我。小然,我是你的醫生。”許策一臉地真誠的看著許安然說。


  “我最近都在做同一個噩夢.……”


  “夢?什麽樣的夢。”


  “我也不清楚,我隻知道在夢裏,那是一個封閉的空間,我滿手的血,我的周圍全是玻璃渣子,我.……我看見我手裏的血一滴一滴地滴在玻璃渣上,我好怕,我想逃,可是我的腳步邁不開,隻要稍稍一動,那些玻璃片似乎就要刺穿我的腳底,於是……於是我大聲呼救,隻要我大聲喊,就會有一個人背對著我出現在我麵前,可,可他的背後有一個血窟窿,不斷往外冒著鮮血,好多好多.……我想救他,我想看看他是誰,可是我邁不開步子,什麽用都沒有.……等到我停下來呼喊,他又會消失,可是,我一呼救,他又會反複出現在我麵前,背對著我.……鮮血從他的背上流淌下來,滿地,滿地,滿地都是……”


  許安然邊說邊顫抖,眼角不斷滑出淚水,驚恐的眼神,仿佛那一幕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陷入了無邊的恐懼。


  許策聽了許安然的描述,看著許安然此刻的反應,一切都已經明白了。


  許安然始終沒有接受楊啟辰被自己用玻璃片捅傷的事實,盡管所有人都對她掩藏了真相,可畢竟不是失憶,隻是不能接受,選擇性忘記罷了。所有的記憶和質疑都還存在她的潛意識中,愧疚和痛苦會不斷將她吞噬,所以才會出現反複做噩夢的情況。


  “小然,小然,那隻是夢,隻是個夢而已。”


  許策歎著氣,輕拍著許安然的後背,像是在給她安慰。


  漸漸,許安然恢複了平靜,抬頭看向了許策,眼裏嘁滿了淚水。


  “許醫生,我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啊?你說我,我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麽事,自己忘記了……”


  “每天都有人陪在你身邊,如果你真的做了什麽事,不會沒有人不告訴你的,所以不用擔心。”


  “可是我,我從醫院回來開始,我,我就做著這個夢……我每次都會被驚醒,我感覺那些血隨時就要將我淹沒,好可怕.……”


  “小然,你最近精神壓力太大了,而且安眠藥服用多了也會對身體造成不好的影響,你不要整天都悶在家裏,或許你可以參加一些戶外運動,或者自己多做一些運動,也可以多去跟朋友出去聚聚會什麽的……我看你頭上的傷應該是恢複得差不多了。”


  說著,許策就湊近看向了許安然的頭部,完全沒有注意許安然的變化。


  許安然整個人已經冷了下來,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原本就蒼白的臉,此刻看起來更是毫無生息,一動不動。


  直到慢慢退開,視線重新回到了許安然的身上,許策才發現許安然的異常。


  “小然?”


  “.……”沒有回應。


  “小然,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許策將手在許安然呆滯眼睛前晃了晃,企圖喚回許安然的意識,但是許安然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怎麽突然……安然?”


  連喊了好幾聲。


  “我沒事,我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不好意思.……”


  許安然終於清醒,許策心裏不免鬆了一口氣。


  “你想起了什麽?”


  “沒什麽。”


  許安然突然看向了許策,隻是很快便搖了搖頭。


  許策沒有再追問下去,但是從許安然剛才的眼神裏,那眼神裏折射出來的東西,卻另許策內心更加地忐忑不安。


  兩個人又簡單地聊了幾句,許策溫和地開導著許安然,甚至說了一些笑話來逗許安然,希望能暫時帶走她的痛苦,但他知道那都些笑都不是許安然發自內心的笑。


  一個不願對醫生敞開心扉的心理病人,許策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醫術居然平庸到如此地步。


  “小然,我不想騙你,目前我所掌握的治療方法,事實上,已經對你失效,我想,藥物就更不需要我跟你說明了。不管怎麽樣我希望你能盡快考慮清楚,我跟你說的催眠法治療,早決定早好。”


  盡管不想,但結束的時候,許策還是再一次向許安然擺明了自己的立場,勸導著許安然,希望她盡快做決定。


  因為,她真的已經等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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