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信件
“辰哥,這是這個月從大理寄過來的信件。”韓笠推開了楊啟辰辦公室的大門,拿著一封信件利落地放到了楊啟辰的辦公桌上。
楊啟辰嘴裏叼著煙,正在處理文件,頭都沒抬一下。
“沒事,我就出去了。”
看著楊啟辰的樣子,韓笠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從許安然離開這個城市的那天起,他就在看著他從痛不欲生走到死而複生,最後變成了一個工作狂魔。
唐門之前定下的項目,在他的手中,短短幾個月,已經全都開始步入正軌,楊氏上上下下的人,也不再對他猜忌懷疑,為了高度配合他的工作,自己主動請纓調過來做了他助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是韓笠知道,支撐前麵這個人還在前行還在呼吸的唯一支柱隻是每個月,這封看似不起眼的信件。
“出去吧。”
楊啟辰掐滅了煙頭,埋著頭對韓笠說。
無奈地點了下頭,韓笠後退了兩步,然後果斷地走出了楊啟辰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一關上,楊啟辰便停下了手中的鋼筆,仰起了頭顱。
看著天花板,堅挺的下巴冒著密密麻麻青澀的胡須,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又成熟滄桑了幾分。
修長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指尖很是冰涼,楊啟辰拿起了桌上的信件。
微微有些緊張,楊啟辰活動了一下手指,深吸了一口氣,拆開了信封。
跟往常沒有什麽不同,依舊一封信、幾張照片,楊啟辰習慣性地先拿出了信件。
前段時間剛剛辦理複學申請,手指也不再發作,她一切安好。
蔣逸。
隻是簡短的幾行字。
看到落款的名字,楊啟辰閉了閉眼睛,合上了信件。既而又取出了照片。
照片裏麵的人,穿著卡其色的風衣外套,現在街道邊緣,高高的馬尾看起來很精神,兩首插在兜裏,上身有些微彎,一張小臉,白淨透亮,眼睛笑成了兩道彎彎的月牙,目光正注視著街道對麵,像是在期待著某個人向自己走過來。
看起來,是那麽地幸福和自然,原來沒有自己,她也可以過得很好。
楊啟辰的食指輕輕地覆上了那張笑臉,心裏五味雜陳,可嘴角還是忍不住地微微上揚。
安好,安然。
默默地收好信件,楊啟辰將其放進了辦公桌抽屜的最後一層,抽屜裏麵像這樣的信紙,已經堆成了一小疊,用一個鐵盒壓住,楊啟辰上了鎖。
看了眼手表,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楊總,您好。”
“這個月訂的去大理的機票,取消吧。”
“這……好,我知道了。”
手機對麵的人掛斷了電話,有些鬱悶地皺起了眉頭。
“是辰哥嗎?”剛回到助理室的韓笠問。
“是啊,欸,韓助理。你說這楊總到底是怎麽了,這一個月內都讓我定了三次飛大理的機票了,結果到了最後還都取消了,大理那邊是有什麽生意談得不太順利嗎?”
“是有點不太順利……”韓笠看了眼窗外,若有所思道。
“什麽?”
“沒什麽……你把這個文件給老爺子送過去吧。”
“啊,好的。”
……
今天難得蔣逸在餐廳掌廚,許安然一大早就接到電話跑了出去。隻要輪到蔣逸在店裏,許母自知在天黑之前許安然不會被當回來。
一個人也懶得做飯,索性想著隨便買點麵對付一下,許安然前腳出門沒多久,許母後腳也就跟著出門去了附近的超市。
蔣逸找的這個房子還真是費了心思,交通方便,環境也比較清淨,自從上次腰被撞到,許母的腰就大不如前了,時不時就會犯點毛病。為了讓她方便,蔣逸還特意選了一個一樓的位置,出門,走不到百來米,就有個小型的超市,可謂是方便了母女倆太多。
這人啊,經曆了大風大浪,就想著能安穩地過個日子。
眼裏有些惆悵,許母拿上麵條,走到了收銀台結完帳,就打道回府。
可走著走著,許母怎麽就感覺不太對勁,上次也是這樣,總感覺後麵有人跟著,可是回過頭,別說人,連個人影都沒有。
即便如此,心裏的恐懼和不安還是在不斷擴大,許母集中注意力,加快了腳步。
突然,身後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進了許母的耳膜。基本是百分之百確定被人跟蹤,這附近就有保安室,許母索性一咬牙,眼睛一閉就停下了腳步,大聲喊出了心中的猜想。
“許簡中——”
語氣裏充滿了憤怒和不耐煩還有一絲絲不確定,許母轉過了身,睜大眼睛一看,並沒有人。
“我知道是你在跟著我,出來吧,有什麽話我們當麵說!”
看著眼前空蕩蕩的一切,許母有些意外,但並沒有死心。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任何動靜,許母才有點打消念頭,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四周。
“難道真的是我猜錯了?”小聲嘀咕一句,回過身繼續往前走了。
眼看就要走到了家門口,許母心裏的大石頭也總算是要落了下來,放平了腳步,掏出鑰匙,精準地將鑰匙插進了門鎖裏,就在推門之際,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蒼老無力的聲音。
“詩菡……”
後背猛地一僵,隻是短短幾秒,許母一把推開門,慌亂地跑進了屋子,快速地將門反鎖上,麵條掉落在了地上。
門外的聲音還回蕩在自己的耳邊,許母後背靠在了門上,雙手握成了拳,牙關眼得死死的,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詩菡……詩菡……對不起,對不起……”
門外又連續傳來幾聲叫喚,不斷攪擾著許母的耳朵,最後順著門沿無力地疊坐在了地上。
直到情緒稍微穩定,許母才整理了一個麵容,擦幹了眼淚,重新站了起來,打開了門。
正要轉身要離開的許簡中,聽見門開的聲音,立馬欣喜地回過頭。
“為什麽要跟著我?!!”當真是開門見山,語氣生硬而zhi?jie
“我……我……抱歉,我隻是想看你過得好不好,又不好意思打攪你。”
許簡中臉上有些難為情,好幾次都欲言又止。
發間都已斑白,臉上也滿是皺紋,人也清瘦了不少。比起許安然母親那頭還在烏黑濃密的頭發,整個人看起來都感覺比許安然母親老出了不少,看樣子,過得並不好。
“既然你已經看到了,我過得挺好的,沒什麽事,你就回去吧。我們已經離婚了,再見麵也不合適。”
說完,許母又準備關門。
許簡中見狀,不顧形象也顧不得危險,連忙上前去攔,手指當場就被門夾到。
痛呼一聲,許母一把甩開了門,看著捂著手痛苦呻吟的許簡中,很是無語。
“許簡中,你這是幹什麽?!!”
“詩菡……孩子呢?孩子好不好,精神狀態恢複得怎麽樣?”
“呦~你現在倒是知道關心她了,早去幹嘛了?為了名利讓那群畜生傷害她的時候,怎麽沒想想她是你的孩子?還孩子,許簡中你配為人父嗎?你簡直連個畜生都不如!!!我早就跟你離婚了,這裏沒有你的孩子,請你馬上給我滾——”
聽到許簡中提到許安然,許母就來氣,對著許簡中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冷嘲熱諷,最後越說越生氣,索性指著外麵的大路,直接讓許簡中滾。
“詩菡……是我對不起然然,對不起你,以前的事,是我錯了,我不奢求你們能原諒……可至少……不要剝奪我對你們的關心。”
許簡中說得一臉的真誠,眼框甚至都資料濕潤,想去拉許母的手,卻被許母一把甩開。
“行了,別說了,許簡中,我們已經離婚了,安然的監護人也不是你,我也不知道你這次找來到底是有什麽目的,不過我勸你最好都打住,你這幾天跟著我的事也最好適可而止,別讓我發現你去打攪安然,大家橋歸橋路歸路!”
“詩菡……我有見然然的權力,這是法律上規定的,你不能說不見就不見。”
“你覺得……安然還會願意見你嗎?”
許母嘴角抽搐了一下,冷著眼留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關上了門。
夫妻一場,沒有愛也有情,何況她早已將和許策的紅塵過往放下。22多歲嫁進他們許家,嫁給他許簡中,她詩菡就決定斬斷對世俗的留戀,一心一意對待這個男人,依靠這個男人,可她得到了什麽……
被欺騙、被猜忌,甚至是自己的女兒都毀在了他的手裏……
情?情何在?
許簡中有些落寞地轉過了身,佝僂著身子慢慢往回走。
人和人相處久了,就是有一點不好,不是被別人改變,就是習慣有了別人。
許母蹲下了身子,將灑了一地的麵,重新撿回了包裝袋裏。
……
“這個。”蔣逸將一疊材料放在了許安然的麵前,手指在上麵敲了兩下,取過許安然手裏的圍裙,快速地套到了身上。
“資料齊了嗎?”
“沒有,已經托了很多關係,想要在這邊順利上學的話,可能還是需要回紹興那邊一趟。”
“嗯,我知道了。”
“剛好過幾天我要去朋友那裏取一些食材,順帶幫你弄了吧。”蔣逸偷瞄了一眼許安然的反應,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收回目光接著說道。
“沒關係,你已經幫我做了很多,剩下的,我自己來吧。”許安然收好材料,對著蔣逸笑了笑,溫柔地說。
“你確定?”
“我確定。”
“Ok,那這周六,我們一起過去。”語落,係好圍裙,蔣逸直接走去了後廚。
許安然無力地吐了吐舌頭,她就知道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