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狩獵（四）
在航海鐘的滴答聲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邊人都在緊張地等待著對方先沉不住氣。
K11號護衛艦的底艙內，三百多名第31步兵師的士兵們一言不發按照現場海軍軍官的知道執行著靜默要求，他們也在緊張的等待著一個結果。
他們雖然都是步兵，不清楚遭到潛艇伏擊到底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但大多數人從芬奇艦長一改先前嬉笑風格的嚴肅語氣中他們也明白了現在的事態有多麼嚴重。
然而，緊張的士兵們誰也沒發現，一個被他們看作瘋子的士兵舉止有些不對勁，他渾身上下都在顫抖，彷彿看到了什麼會吃人的魔鬼。
直到「瘋子」開始喃喃低語，他旁邊的一名士兵才發現不對。
「來了，它們來了……來了……」
在安靜的環境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嚇了離瘋子最近的一名士兵一跳，他憤怒的看向瘋子，低聲呵斥道：「什麼來了？你神經病又犯了？沒聽到海軍兄弟的話嗎？給老子安靜！」
「呵…呵，U…U-boat，它們會把我們都送下海的……」瘋子詭異的笑著。
「唉，別理他，他這人就這樣。」另一名士兵拍了拍先前那名士兵的肩膀，「他想說話就讓他說，你不理他他自己待會就停了。咱管好自己就行！」
「真是個瘋子……」先前那人搖了搖頭，也不再說話。
但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那名瘋子非但沒有如勸人士兵口中那樣「待會自己就停了」，反倒更是變本加厲起來，非但加大了聲音，還激烈地在擁擠的人群中扭動起來，然後絆在了某個士兵腳上重重的摔倒在地，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
這一聲悶響要放在平時絕對引不起誰的注意，但現在整艘船都處在靜默狀態下，這一聲悶響就宛如霹靂般大聲，吸引了一大片人的注意。
這裡面也包括好幾名負責維持底艙秩序的海軍軍官。
他們幾人被這一聲嚇了一跳，趕忙推開人群擠了過來，對一眾陸軍士兵低聲斥責道：「你們幹嘛？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你們不知道嗎？！要是被德國佬聽了見，一發魚雷就能把我們全部送上天！」
「這不怪我們啊。」一名陸軍士兵委屈地道。
另一名士兵也指著在地上扭著的「瘋子」，說道：「他自己發了瘋，撞到人摔在地上了，不管我們的事啊先生。」
「那就給我摁住他！別弄出動靜，不然咱全得完蛋！」海軍軍官道。
「明白！」一眾士兵聞言直接撲了上去，用身子牢牢的把他壓在了身下。
但他們沒想到，這瘋子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力氣竟然這麼大，三四個人愣是沒能按的住他，幾個人就這樣扭打在一起。
其間不斷有人撞擊著地板，發出一陣陣撞擊聲，還有好幾個不嫌事大的士兵不顧海軍軍官的阻攔在起鬨，而陸軍的一些軍官則都散布在各處，一時半會趕不過來維持秩序。
搞得最後，竟然連遠在艦橋里的芬奇都聽見了底艙的動靜。
「下面在搞什麼？」芬奇被一群豬隊友氣的半死，不得不帶著好幾名水手提槍親自趕往底艙。
「你們幹嘛？！」芬奇推開底艙的艙門，對著亂糟糟的底艙怒吼道，「你們想死嗎？！嫌德國佬聽不見我們在哪？你們要是想死，就自己跳海里自殺去！別帶著我的船一起！」
芬奇的怒吼和海軍官兵手中的槍，終於讓亂糟糟的底艙稍微安靜下來了一點，但還是有個別幾個士兵不服，小聲嘀咕道：「德國佬又不是神，我們踏馬在水上面說話他們怎麼聽得著？」
這聲音雖小聲，但還是被芬奇聽了見。
而對於處在暴怒中的芬奇來說，這句抱怨無疑是火上澆油，他直接對著那名士兵罵道：「踏馬你是海軍還是我是海軍？你踏馬懂不懂什麼叫聲吶？！懂不懂聲音是怎麼傳播的？！」
好像罵還不解氣，他又轉身向自己身邊的幾名水手道：「上去把這小子給我逮出來扔海里！」
那幾名水手也不含糊，聽了芬奇的命令上去就想把先前說話的那人給抓出來。
而這時幾名陸軍軍官終於擠開了人群來到芬奇身邊，一聽芬奇的命令，連忙拉著芬奇勸道：「別別別，上尉先生，他不懂事。」
「哼！」芬奇冷哼了一聲，稍微緩和了一點，說道，「那就煩請您們管好自己手下的士兵，現在事態非常嚴重，水下就潛著一艘德國潛艇而我這又不是戰列艦，我可不想吃上一發魚雷！」
「一定，一定。」幾名陸軍軍官自知理虧，忙打著哈哈道。
就在芬奇還想張嘴訓斥什麼的時候，一個聲音突兀的出現在了底艙內。
「艦長！螺旋槳聲！」聲吶兵通過艦內廣播焦急的說道。
「該死！」芬奇一聽有螺旋槳聲就頓感大事不妙。
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這螺旋槳聲是來自魚雷的還是潛艇的，但不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代表著他們已經發現自己了。
現實也正如芬奇所想的那樣，克雷齊默爾的確是發現K11號了，而且是早在「瘋子」摔倒在地發出「咚」的一聲時就已經發現了，只不過那時U-23號的魚雷還沒裝填好，所以克雷齊默爾沒有立即動作。
沒辦法，兩艦靠的實在是太近太近了，任何一絲風吹草動在兩艦優秀的聲吶員耳中都異常的明顯。
「二副！提升航速轉向敵艦方向！」克雷齊默爾端坐在艇長的座位上，嚴肅的命令道，「魚雷發射管注水！打開前艙蓋！轉向完成就兩發齊射……不，先射一發。」
「明白，轉向3-5-5方位。」二副一邊重複著一邊操作潛艇加速轉向。
原本緩緩轉著的艇尾螺旋槳在主軸的帶動下開始高速旋轉，船舵則在二副的操縱下轉向左邊。
而這一切，又被K11號上的聲吶兵聽了個一清二楚。
「啟動引擎！全速左滿舵！」匆忙趕回艦橋的芬奇立即朝二副說道，然後才向聲吶兵問道，「什麼螺旋槳聲？」
「應該是潛艇螺旋槳，轉速不快但很有力！」聲吶兵立刻彙報道。
芬奇聞言想了想，然後一拍桌子決絕地道：「通知艦尾深彈滑軌做好投擲深水炸彈的準備！開啟主動聲吶！」
與此同時，U-23號的艦橋內，克雷齊默爾也向聲吶兵命令道：「開啟主動聲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