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黑水之上墮冰崖
看著萬狼王被扁，我竟有種報了仇的快感，一高興就忍不住諷刺了兩句，向著萬狼王大喊：“萬狼王，你別退了，快用你的眼睛放光射他們呀！再退你就退回你的洞府了！”
這一喊，成功吸引了萬狼王的注意，他分神之間，又被五個仙人打了幾掌，但看他的樣子，似是有銅皮鐵骨，特別抗打。
這一下可把萬狼王惹怒了，不知從什麽地方變出一把青鋒大刀，“呼呼”耍將起來，幾下子就將那五個仙人逼退好遠。五仙人見此也召喚出兵刃，清一色都是長槍，五人上下左右包抄，把個萬狼王的後路堵得嚴嚴實實。
六個人飛上飛下，流光四射地打了半個時辰。我因怕他們的法力餘波會殃及阿書，一直沒有離開，最後看這場打鬥十分精彩，差點就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五個仙人想是不想在與萬狼王耗費時間了，五個人對視一眼，一齊浮在半空圍成一個圈，一時間金光大起，晃得人眼生生刺痛。我趕忙捂緊眼睛，再睜開時，隻見空中懸著一個巨大的金黃色五孔藕節，藕節下萬狼王委身在地，整個人被金光照得如同金色雕像，我仔細看去，他的雙唇蠕動，似是在念口訣。
我想萬狼王法力渾厚，不知已活了多少歲月，報名的招數與法寶沒有四五個怎麽也會有一兩個吧，這五個仙人雖然仙氣濃鬱，配合起來也進退有方，可怎麽看都覺得他們的招數華麗有餘，實力差強，也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怎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萬狼王確有後招，本已委頓在地的萬狼王身上冒出無數藍灰色光芒，那光芒如流水一般包裹著他，在他周身緩緩流動。這藍灰色光芒一出，那金藕節仿佛受了打擊，篩糠一樣振顫起來，不多時就堅持不住，金光一收，藕節頓時消失，五個仙人又現出身形。遠遠看去，這五個仙人臉如金紙，唇無血色，一副重創在身的樣子。
此時萬狼王也沒好到哪去，藍灰色光芒一收，便癱倒在地，捂著胸口大口喘氣。
五仙人從天而降，無人齊聲道：“妖孽，沒想到你竟練就此種邪功，使我們小看你了。哼，不過，這功夫傷敵也必自損，你以一人之力搶奪我五人功力，自己也被反噬。現在，你已是強弩之末，還不乖乖交出雙明耳，我們還可讓你魂魄轉入輪回，否則，別怪我們替天行道了。”
萬狼王不理，自顧自調息。
我想這五人好生殘酷，拿話意思竟是要人魂飛魄散嗎？記得萬狼王說過，雙明耳通曉天地，是六界中人人爭奪的寶貝，難道這五個仙人竟是對雙明耳起了貪心，過來搶的嗎？雖然萬狼王也是從阿書那裏搶的雙明耳，但是至少萬狼王沒有傷阿書的性命，還將淩顏仙子仙府所在作為交換條件告訴了我們，比起這五人可是好多了。果然，有些人和事一經比較頓時就變得不一樣了。
實在看不過這樣無理欺人的事，也不管如何如何，衝著崖下我就喊：“嘿，下麵那五個金人，我說你們好歹也是修成仙的人了，怎的如此無恥，搶人家的東西，還要人魂飛魄散。修仙者不是絕貪念，最慈悲的嗎？你們到底是不是仙啊？”
那五仙人之一聽後飛上來落到我和阿書身邊，本來我看他氣勢洶洶，大有教訓我一頓之意，可是不知怎的他竟愣在原地，態度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彎，彎腰行禮，恭恭敬敬道：“原來神君在此，我兄弟五人得知雙明耳被奪之後就即刻趕來，在萬狼王洞中未見到神君，還以為神君……如今見到神君無恙，實在是天帝庇佑，不然我兄弟五人玩死難辭其咎。”
我與阿書麵麵相覷，兩人用眼神互問“這是怎麽回事”，最後隻得又把目光投向一直躬身低頭的金藕仙人身上。
仙人等了半天沒聽到回應，試探著抬頭，就看到對麵兩個人一坐一站全都傻愣愣的看著他，恍悟，拍腦，道：“我忘了，神君還在曆劫，未恢複仙身，還請神君稍待，我兄弟處置了萬狼王就帶神君回天庭，司律真君已準備好為神君解開封印。”
我正想問清楚，崖下突然一聲暴喝，萬狼王身形如矢，帶著凜冽的寒氣一衝而上，眨眼間已來到我們眼前，還未等我們反應過來，就一腳將那仙人踹下崖去，然後就頓也沒頓一把抓起阿書，一頭向崖下紮去，我伸手阻攔已來不及。我跟著跳下去，一心想抓住阿書伸向我的手，突然有個毛茸茸軟綿綿的東西撞了我一下，我猝不及防，被它撞偏了方向，而就在這一刻，我眼睜睜的看著萬狼王與阿書撲進了墮冰崖下的黑水河。
我的頭“轟”地一下，眼前一片模糊，整個世界裏隻剩下阿書落入黑水河的那一瞬，阿書看向我的，不舍的眼神。
那，是黑水河，那是聯通魔界與人間的黑水河，那是能令人銷魂蝕骨的黑水河，那是沾上一點就能令一個普通人魔性大發的黑水河！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到的地麵，在阿書掉進黑水河那一刹，我就已經不能說話，不能動，不能思考。
我看到了五仙人化作五道金光一齊撲進黑水河中，那河水一如既往的平靜，阿書掉進去時一滴水滴也未濺起，五仙人撲進去時也一滴水滴都未濺起，真是詭異啊。
有什麽東西透過我的褲腳，劃破我的肌膚，我痛得一個瑟縮，才從那令人震驚而又令人恐懼的畫麵中回過神來，低頭一看，原來是一隻紫貂在用爪子撓我。
那紫貂見我看它，口吐人言道：“你是雲疆上仙大弟子青藤吧，剛剛我救了你，不然你可就掉進河裏出不來了。”
“你……”我的聲音又嘶啞了，“你是……”
“我是紫君啊，你都不記得我了？青藤姐姐你怎麽能這樣呢，我都記得你呢。”
這小家夥，原來是紫君啊。還記得一百年前淩顏仙子來雲榕山與我師父一同赴“仙家萬丹大會”，他就窩在淩顏仙子懷裏，那時候，他還是小小的一團，現在也長這麽大了。
“紫君，我記得你。”我頭很疼，隱約記得現在我應該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是是什麽事呢，我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我隻知道，這件事很重要很重要，我要立刻去做，否則我會追悔莫及。但是，到底是什麽事！我頭痛欲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時，發現自己滿頭大汗，躺在一間寒氣逼人的房中。
記憶如同洪水滾滾而來，那強大的氣勢，那懾人的壓力，逼得我淚如泉湧。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阿書出事多長時間了？我現在在哪兒？我要去救阿書，現在就去！
翻身下床，剛走一步，門就被從外推開，走進來兩個人。一人紫衫雲鬢，一人白衣披發。
紫衫人走過來把我拉回床上，關心的對我說：“快躺下，病還沒好，別亂動。”
“淩顏仙子？”我問。
“嗯。昨日墮冰崖下傳來打鬥之聲，我遣紫君前去查看，他就將你帶回來了。”
“我……”想起那日情形，我跪倒在地，“求仙子救命。”
淩顏將我扶起，說道：“幸而發現的早，你的病雖奇怪了些，倒還不至於喪命。”
“不，不是，昨日與我一同前來的還有一人，他被萬狼王抓去，掉進了黑水河，求仙子救救他。”我哭著求她，身上乏軟無力，伏在地上懇求、
淩顏仙子沉默，我以為她不想去救，於是又求，那白衣女子上前說道：“不是淩姐姐不救，隻是入黑水者，若非法力修為到達一定境界，凡人下去，從未生還，或身銷命隕，或墮落成魔，喪失本性。就算找到了他，他也不認識你了。”
我止住眼淚，我知道一個凡人落入黑水河是個什麽下場，可是我不能就這麽輕言放棄，就算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我也不能什麽也不做就置阿書於不顧。
“那麽，請仙子盡快治好我的病，青藤感激不盡。”
淩顏仙子道：“治是一定會治的，我與雲疆交情不淺，我們又是鄰居，不會坐視不管。隻是，你心裏可是在想等病治好之後就下黑水河救人？”
我低頭不語，我確實是這樣想的。
“黑水河魔氣太重，你這等修為進去若是意誌不堅定，必然魂魄離體，就算活下來，也已被魔氣侵蝕，執念大增，於修行損害極大，甚至會變身成魔。”淩顏仙子這樣勸我。
我知她是好意，可是，我總相信阿書會沒事，他現在一定在等著我去救他。
淩顏仙子見我神情依舊，知道一時之間也無法勸我改變心意，也不再強求。她修行萬年，早已堪破世情，對人對事從不勉強，這不是冷漠，而是“道”。
這世上的道，所謂大道三千，小道無數，每個人的命運，都由自己摸索與掌握。別人的經驗之談、耳提麵命，僅僅隻能為你的人生提供一點建議，至於如何去做，最終還是要靠自己，靠自己去走完這漫長坎坷的人生之道。
淩顏仙子走後，白衣女子留了下來。我那時不想說話，也不管是不是禮貌、會不會得罪人，就躺在床上，睜著眼望房梁，任憑她枯坐在屋中。
過了一會兒，白衣女子說話了，“喂，你就這樣把我晾在這嗎？”
我還是不說話，現在腦子裏都是阿書，沒心情理別的。
“嗬，還真跟小時候一樣呢，一樣的倔。”
我看向她，她的意思我們小時候認識？這個小時候，大概指的不是開智時就是剛化形時候吧。
她又說：“怎麽，不記得了？”
我眼中疑惑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