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江山不待負美人
我們在宮中轉了幾個時辰,天宮是沒有晝夜之分的,這樣一成不變的天色讓我有種我們隻過了一會兒的錯覺,直到侍官來報,要阿書去太和殿商議婚禮細節。
我與阿書都仿佛從夢中驚醒,夢再美好,也總要醒來麵對現實。
阿書沒有拒絕去太和殿,隻是要侍官先回,他說:“我一會兒就去。”
我猛地側過頭看他,有那麽一瞬,阿書臉上閃過一絲愧疚與糾結,隻一瞬,便又恢複常態。
他也轉過頭看我,目光沉靜而果決,“對不起,阿裳,我必須和婉瑟成親。”
我盯著他的眼睛使勁看,希望能看出一絲絲的猶豫,可是除了沉靜果決,我看不出任何東西。
他又說:“我和婉瑟早先訂過婚的,天界與雍裏家族的聯姻不容有失,我作為天庭的鎮軍大將軍,必須維持兩家的關係。”
“我知道。”阿書話音剛落我就說道。我的眼睛不再看他,我怕他那果決的眼神。
阿書說:“阿裳,你信我嗎?我喜歡的人從來都是你,現在也是。”
我沉聲說:“我知道,我信。”婉瑟之前跟我說過的。
他沒想到我竟這麽沉著,自己反倒有些不敢相信,試探著問:“那……你怨我嗎?”他低著頭看著我的頭頂問,我知道他是想看我的眼睛的,可惜他比我高,我又低著頭。
我沉默了一下,抬起頭道:“我也不知道。”我不想怨你,不想怨任何人,但我沒那麽大度,你喜歡著我,卻要去娶別人,你讓我情何以堪?我不禁懷疑從前的種種在你而言不過是貪歡一夢,你根本就不在乎。
我說我不知道,但眼中已透出怨意,我不懂得掩飾,就這樣將真實的感受暴露在外。
阿書看我周身氣息不對,急說:“別怨,我……我隻能這樣。”他露出一臉苦笑,又說:“其實我想說對不起,可我想,不管多少句對不起我都無法避免傷害到你,我……”他閉上眼睛重重歎息,“對不起。我隻能說對不起。”
他一聲對不起,我的心就像斷了血管,它仍在跳動,卻不再有用。
我“沒了心髒的支持”,想要動一下都覺得無力,空氣重重地壓著我,我和空氣較勁,費力抬起一隻手,抓住阿書垂在身側的手,說:“我們回雲榕山,不再管外麵的是是非非,天界不止你一人,你走了,天帝會安排其他人娶婉瑟,你跟我回雲榕山,雲榕山裏沒人會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阿書聽著我的話,他的眼中透著我看不懂的憐憫與自責,我扯著他的手,大聲說:“我們回雲榕山!”但是我扯不動他,他就像一棵紮根的楊樹,多大的風也吹不倒他,多大的力也扯不動他。
我看不到他的唇動,卻聽見他的聲音,他說:“對不起,我不能。”
我覺得既已被他拒絕又死乞白賴地扯著他很丟人,但我不願放手,甚至扯得更緊了。
我紅著眼問他為什麽,他隻說了一句:這是我必須去做的。
眼淚就這樣毫無征兆地落下來,我用力甩掉他的手,大吼:“為什麽?”我沒有顧忌地大聲哭泣,不去管這樣的自己有多醜多失禮,我就是要哭,我要用眼淚告訴阿書他這麽做有多麽錯,告訴他這麽做我多傷心。我在懲罰他,也是在挽留他。
我看到阿書的身形向我這裏虛晃一下,一瞬間我以為他要抱抱我,可他沒有,他隻是站得更直更挺,垂下的雙手握起,露出手背上的青筋,他渾身就像一塊石頭一樣堅硬。
我收起了眼淚,心想:他為什麽不抱我?不抱我也不安慰我,他真的放棄我們的感情了?
“你……”我很生氣,我想說你安慰安慰我,然後我們回雲榕山,可是又說不出口,記得眼淚又掉下來。
阿書說:“以後,你有事就來找我,我代你做。”
“我不用你代我做!”我堅定地說,我不要他彌補他對我的傷害,我隻要他跟我走!
“這是我自小佩戴的玉佩,”他從腰間解下一塊半個巴掌大的玉佩,“你要找我就向裏麵注入一道法力。”
“我不要。”
他翻開我的掌心,將玉佩放在上麵,我倒扣手掌,把玉佩還給他,“我不要這個。”說完覺得臉上癢,用袖子抹了一下,濕的,是眼淚流下來了。
阿書說:“除了這個,我不知道應該給你什麽了。”
我隻要你跟我回雲榕山。我想這麽說,不過我也知道他不會給我滿意的回答的,他都拒絕我兩次了。我不是胡攪蠻纏的人,我懂阿書的難處,我隻是想再爭取一下,也許他就同意了呢?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阿書盯著我的頭頂,我盯著腳下,我不說話是因為我知道我與阿書結束了,我需要安靜地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我也想這樣靜靜地和阿書再待一會兒,就像很多次在雲榕山一樣,我們靜靜地坐在屋外的草地上聽過往的風聲。
那隻神獸覺得太安靜了,衝阿書叫了一聲,阿書沒有理塔,它有些傷心地跑去別處了。
那個侍官又來催了,阿書打發走了他,又將玉佩塞進我手裏,“拿著。”他說,“阿裳,你很快就會忘記我的,我了解你,所以,你不要傷心,你看,我們幾個月的相處不是很開心嗎?你隻要記住過往開心的事,不開心的事過眼就忘了吧。”他像哄小孩似的說。
“我不會忘記你的。”我說,“你會忘了不開心的事嗎?”
“我……”他展開笑容,“我大多數時候忘不了。”
“那你會忘了我嗎?”
“不會。”他肯定地說。
“我也不會。”我的表情像是在說你都忘不了憑什麽說我會忘了你?
阿書說“我要去太和殿了。”
他要去商議他的婚事了,那我就該離開這兒了。
“我走了。”他說完,真的就走了。
我突然叫住他:“阿書!”
他回過頭,我說:“我想抱抱你。”
阿書愣在那裏,他有些猶豫,我向他走近,慢慢張開了手臂,就在我要抱住他時,他突然主動抱住了我,緊緊地把我箍在懷裏,我被他臂上的肌肉硌疼了。
我回抱住他,他把頭埋在我的長發裏,深吸了口氣,然後猛地鬆開了我,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我不記得自己怎麽回的洛梓宮,也不記得怎麽下的凡,我回神時,我們已經到了清禹道長的道觀,道長正用玉刀取我指尖的血。
師父在我把手抽回來前及時解釋道:“別動,煉器需要取血,這樣法器才會有生出器魂的機會。”
我於是忍著痛受了一刀,指尖血滴在一個褐色頸墜上。
“好了。”清禹道長說,他指指他身後,說:“就等這件煉出來了。”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見一群赤膊大漢正圍著一個被燒得通紅的爐鼎運功。
端華說:“原來煉見法寶要這麽費心費力。”
我打量剛剛被塞進手裏的木墜子,墜子吸了血,正發著綠色的光。
端華說:“聽清禹道長說這塊木墜子融了不少天材地寶。更是吸收了鴻蒙仙府下的混沌之氣凝成的液體,因此有了再生之力,不過現在等級太低,隻能治些小傷小病。”
端華瞟了我兩眼,搓了搓手,說:“師姐能不能把它給我?師姐?”我沒主意他說什麽,便沒有答他,端華對我這個發呆走神的樣子已經習慣了,捏著墜子的鏈子把它從我手裏拽出來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見我還不回神,皺著眉撇了撇嘴。
“哈!”
突然一聲巨吼將我震醒,原來是圍著爐鼎的大漢們一齊使出全力,爐鼎飛起,就等鼎上的熱氣散了,裏麵的法寶就成了。
清禹道長說了一句:“端華過來。”端華迫不及待地跑去爐鼎下,一旁的赤腳道童拿了支黑色的石質匕首,在端華的腕上割了個口子,立馬又有一個赤腳道童捧了個黑色石碗,接住滴下的鮮血,隻接了五滴,道童便飛起來將碗中的血倒進鼎裏。那石碗的材質特殊,鮮血沾上石碗便如露珠沾上荷葉,荷葉一傾,露珠就盡數落入水中。
鼎中響起“嘶”的一聲,鼎下的大漢換了個陣型,通紅的臉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清禹道長將外袍一脫,露出裏麵肌肉虯結的身軀。原來看上去細瘦的清禹道長竟是個實打實精壯的漢子。他隻著一件暗黃色收腳褲,頭發被銀冠束起,長長的白色馬尾一直拖到他的腰際。他雙手輪圓畫了個道家陰陽圖,右手托著左臂肘,左手結印食指在眉心一點,從他眉心處生出好多金色密文,密密麻麻地向鼎內流注。
大約隻是五六個呼吸的時間,密文就將爐鼎填滿了,鼎上溢出了燦爛的金光,鼎下大漢一看時機已到,一個個騰空而起,雙掌拍在鼎腹,爐鼎發出一聲破空的鏘鳴,一支墨藍色盤龍半月戟從鼎中直衝雲霄,又從雲霄中疾速而下,狠狠地插在地上,鏘鳴不斷,仿若初生嬰兒來到世上後第一聲啼哭,代表新生與希望。
端華跑過去撫摸那支戟,因為太過興奮,,他的赤紅色眼睛發出紅色的光,半月戟有所感應,戟上的螭龍緩緩遊動,戟身輕輕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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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久因為長時間麵對電腦,眼睛發炎了……周六上午考試,於是周五晚上提前上傳,用了定時發布。
小青藤失戀了,可悲的初戀啊,初久特意找了幾段古詞紀念這段無疾而終的初戀……(因為定時發布不能用作者有話說,所以隻能在正文裏嘮叨了)
越劇《蝴蝶夢》唱段:
萍聚萍散已看透,自珍自重當堅守。
情長情短平常事,何去何從隨緣酬。
該分手時當分手,留難住處莫強留。
隱痛各有春秋療,從今後,遠書歸夢兩悠悠。
……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決絕,免教生死作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