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雷打不動躲追兵
這股白霧看來是隔一段時間噴出一次，我警惕地等了好半天也再沒出現，當即決定速戰速決，拿出那隻鬼給我的一縷頭發，放在千眼池台子上開始念召喚咒。
咒語重複了三遍千眼池才發生一點變化，而且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隨著我的咒語繼續召喚，一雙眼珠漸漸從眾多眼珠中浮上來，露出水麵把瞳孔朝向我，我堅持不懈地念咒，那雙眼珠遲鈍地盯了我大半晌，我急的額上冒汗，就怕在這快要成功的時候碰上鬼差巡邏或是再來一團白霧。而結果是果然想什麽來什麽，那雙眼睛隻是盯著我，絲毫沒有再動一下的趨勢，就在這樣的僵持之下，我先後躲了三撥巡邏鬼差，一次白霧。
最後一次我已心焦力竭，我再次念起召喚咒引來那雙眼珠，等差不多鬼差又要巡邏回來的時候我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死循環，抓起那縷頭發壓低聲音，滿含怒火地衝著那雙眼睛低吼道：“你們到底要不要回到主人那裏？”
那雙眼睛遲鈍地將視線轉向我手中的頭發，遲鈍地靜止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雙雙躍出千眼池，停在我的眼前。
我驚喜地不知所措，差點用手去抓它們，幸好它們還知道躲。我拿出一隻小玉瓶將它們收進去，這時候巡邏的鬼差也快來了，我躲在台子下麵等著這一撥鬼差過去，然後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不算在千眼池被嗆 的那一下，整個偷眼睛的過程還算順利，等我出了這個煉製鬼藥的原料場走在街上時，我才發現我身上多麽臭，路過的行人對我是退避三舍地嫌棄，我也嫌棄自己，這個味道總令我想起那些爛肉、屍油，而且自從眼睛被那團白霧嗆過一次後，就一直像是有個小砂礫在眼皮裏磨著，讓我忍不住想要流淚，這感覺差極了，我從來沒這麽狼狽過。
回到客棧，第一個撲上來的是奚康，他上來就著急地問：“你去哪兒了？我等了你一天一夜！”我渾身疲憊，被他突然一問有些回不過神來。
這時候那隻鬼推開奚康，滿臉期待地問我：“你成功了嗎？帶回來了嗎？”他情緒已高漲，那雙午春候的眼睛就越明亮，我被晃得一陣恍惚，揉了揉太陽穴道：“去我房裏說吧。”
房間裏，奚康抱著雙臂，一副不敢相信我竟和鬼做交易的樣子，那隻鬼卻興奮異常地看著他的兩隻眼球，像是在看什麽絕世珍寶。
我趴在桌子上，之前進屋後我喝了一點生衍泉的泉水，這是送葉兒的兒子胡辛去天華山治病時特意存了給小嬰兒解餓的，後來胡辛被尚陽真君收為弟子，這泉水就沒派上用場，現在正好可以為我解乏。培元丹不能吃太多，否則會有副作用。
奚康生硬地對那個鬼說：“你快點換了眼睛離開這裏，以後再別提這件事知道了嗎？”
那個鬼絲毫不介意奚康的態度，他現在正忙著檢查他的寶貝眼睛有沒有損傷，完全過不上其他事。奚康沒得到回應，一把拎起那隻鬼的後領，“你聽見沒！”
那個鬼嚇了一跳，滿臉驚惶地點點頭，奚康放開他，他將自己的眼珠裝進自己的口袋，對我說：“我現在還不能把它們安上，因為它們受了太多年催淚霧氣的熏嗆，需要在清水中浸泡幾天，我看你也被霧氣嗆到了吧？不妨用你剛才喝得那種水洗一洗眼睛。還有，”他把黃布包放在桌子上，又拿出一枝灰褐色的幹枯樹枝放在布包上，“雖說是一雙眼睛換一雙眼睛的公平交易，不過我還是覺得我得到的好處比付出的多，這件百鬼鬥篷和這根聚魂樹的樹枝就當做額外的報酬，給你了。”說完他就去摳眼睛，我不行看他這種自殘行為，便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屋裏已經沒有他的身影了。
奚康將午春候的眼睛裝進小玉瓶裏，一副打算跟我算賬深談的架勢，我哀嚎一聲，對他說：“求你有什麽話等我睡一覺醒了再說吧，我現在感覺自己要去奈何橋上喝孟婆湯了。”
奚康無奈地攤攤手，說：“行，等你醒了再說，不過你現在至少換身衣服吧，你身上這個味兒能把滿客棧的鬼熏跑。”
我將裝著魂魄的玉淨瓶交給奚康，讓他趁著我睡覺休息的時候去交給牛頭馬麵，然後強打起精神換了衣服，一連給自己施了六個清風咒，燒了換下來的衣服，又開了窗在屋裏施了一個馥香術，再用生衍泉水洗了兩遍眼睛，然後就一頭睡倒在床上，打雷閃電也叫不醒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好像坐在馬背上，頭被顛得一晃一晃的，再一瞧，這哪裏是馬呀，分明是奚康！我正被奚康背在背上，而奚康正一麵向後甩法術，一麵快速地奔跑。我扭過頭往後看，頓時嚇得魂飛體外，一大撥鬼兵舉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在我們後麵窮追不舍，而且一個個麵含殺氣，一副不捉到我們誓不罷休的樣子。
我拍拍奚康的背，問道：“奚康，你得罪什麽鬼了？”
奚康身形一僵，隨即恨恨道：“醒了就快下來，我真要被你害死了！”
我跳下來，跟著奚康一起跑，奚康跟我解釋道：“你還問我得罪什麽鬼了，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竟然有膽子去‘原罪之地’偷盜東西，惹來這麽一群惡鬼，還能睡得鼾聲震天，要不是我，你早被這些鬼抬去原罪之地大卸八塊了！”
原罪之地？是哪個惡心的煉製鬼藥的原料場嗎？我記得那個鬼說要是在那裏偷東西被抓到的話要受腰斬之刑，我趕緊摸摸我的腰，長出一口氣，還好，我還是一整截兒。
“我們現在怎麽辦？”我看看身後的鬼兵，“要不回人間找我師父幫忙解決掉他們吧。”
奚康扭過頭看我，那表情像是再看一個傻子，他說：“你闖了這麽大的禍竟然還有臉讓你師父出麵解決？要是闖禍的是我，我師父、我的那些師兄一定會輪番上來揍我一頓，然後再把我丟給地府任憑處置。”
我仿佛聽到了一顆脆弱柔軟的心髒瞬間失血一升的哀鳴。我同情地看向奚康，同時思考了一下師父這樣對我的可能性，然後我發現，師父真的稱得上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師父，不論我和端華做錯過什麽事，他都沒有使過什麽暴力的懲罰手段，淡然，過去的時間裏我犯大錯、闖大禍的幾率為零，因為沒有機會闖禍嘛。
但是這麽一想，我覺得我更不能讓師父幫我承擔後果了，作為四位上仙之一雲疆上仙的大徒弟，第一次闖禍就要師父來解決，傳出去會被人當成笑話笑上幾百年的。
所以我對奚康說：“你說得對，這點小事就不用勞動師父了，我自己能解決！”
奚康再次以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我，他說：“那就祝你好運了。”
我想起初來冥界時奚康曾再三告誡我千萬不要欺騙鬼，千萬不要偷鬼的東西，否則會被那些鬼糾纏不休的。我仰起頭看向冥界昏暗的天空，在心裏默默後悔：當時隻顧著換回午春候的眼睛，完全忘了奚康的囑咐啊！
我聽著身後緊追不舍的雜亂腳步聲，對奚康說：“我們回人界，應該能暫時躲開這些鬼兵，然後再另想辦法。“
奚康一邊加快速度一邊說：“沒用的，我們暫時回不去了，他們為了防止你套出冥界，已經屏蔽掉了能夠出冥界的所有陣法和法術，我已經試了不下十次了。“
這是要趕盡殺絕呀。我欲哭無淚，不就是偷了你們一雙鬼眼嘛，千眼池那麽多眼球，還差那一雙嗎？
“那現在怎麽辦？“我問。
“不知道，正在想。“奚康道。
“你背著我跑了多久？”我現在才有劫後餘生的覺悟，還好有奚康在，不然我現在估計已經變成兩截了。
奚康道：“沒多久，你別想這個了，快想想用什麽辦法出去吧。”他抓起我的手，帶著我躍過一棟廢棄的石樓。
“我們去其他層地獄躲一躲。”我建議道。
“不行，穿過結界的時候肯定會被他們抓到的。”
也對，但是過渡河的時候，隻要鬼兵喊一聲，絕對沒人敢載我們過河。
“還是要回人間，這是現在唯一的方法。”奚康說，“兩個途徑，”猶豫現在在躲避追兵，奚康每句話都說得很簡潔，“一是跳進六道輪回，投胎轉世。”
“這個絕對不行！”投胎成別人，那師父還能認出我嗎？
“二是從地府之門回到人界。”
“可是地府之門現在不開啊！”
“引開牛頭馬麵，就能打開。”
“怎麽引？後麵還有追兵呢。”
“我引開追兵，你引開牛頭馬麵。”
“啊？”我沒幹過這種事，不知道該怎麽做。
奚康道：“編個謊騙走他們。”
“我不會說謊。”想起我以前一說謊就露餡的經曆，我都不好意思跟奚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