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且看這水窮雲起
韶華聽著培桑的教誨,看著培桑認真的麵龐,終於有了對自己處境的自覺,“我要成為培桑居士的徒弟了?”她在心裏想。
蓬英見她對培桑師父的話沒有反應,輕咳了一聲提醒道:“小師妹,還不叩謝師父。”
韶華回過神來,不知該不該拜下去,她這一拜,可就真的認了師父了,可她已經有了一個師父,再拜一個,不太合適吧。她將示意的目光投向雲疆,雲疆向她點點頭。她有些不解地收回目光,不知道雲疆把他徒弟推給別人是什麽用意。
韶華還是乖乖地拜了下去,這個時候,當著這麽多仙家的麵,他沒有拒絕的餘地了。
蓬英將托盤奉上,培桑拿起上麵的水晶簪,將之插進韶華的發間。
蓬英道:“還不快叫師父。”
韶華暈乎乎地叫了一聲師父,培桑笑著應了。雲疆從椅子上走下來,與培桑並肩而立,對韶華道:“以後你便多一個師父教導你了,培桑居士是不可多得的好師父,你跟著她要認真學,好好小徑你的新師父。”
韶華點頭應“是”,她用餘光看到端華不知從哪兒溜了回來,正衝著她擠眉弄眼。
比劍大會結束,各人散回住處,雲疆將韶華叫到房裏,對今天的事進行了一番解釋。韶華聽完後回房思考了一個晚上,她不知她竟然這麽差勁,師父說因為他的原因韶華和端華對修行和法術的領悟並不深刻,對六界各事也知之甚少,他這次給他找了個師父其實是借別人做自己做不好的事。
韶華覺得雲疆師父的教育很好,至少端華就很優秀,所以她以為是雲疆看她太不長進,嫌她什麽也不會。於是韶華反思了一夜,這一反思,才發現,她真的很差勁,琴棋書畫樣樣都會,卻都隻是初窺門徑,修為雖提升的快,卻也是借了茯藤本體的光,法術口訣她都記在心裏,卻很少練習熟悉,所以每當她要用的時候都會有些許的滯澀之感。至於對天道的理解,這種所有修者都必修的事情,她根本就想都沒想過。
第二天各路參會的仙家都收拾行裝陸續離開,這春居峰實在不適宜居住,即使能抵抗這裏的炎熱,住起來也確實會不舒服。雲疆也要離開,他要帶著端華去竹林小苑向元辭上仙請教教徒弟的方法,而韶華則要留在這裏,開始她正規的學習生活。
韶華拎著一本琴譜,麵對著一叢刺牡丹,愣愣出神。
那天在春居峰腳下送別,她目送雲疆與端華漸行漸遠,看著那兩個背影直至消失,在終於連個影都看不見的時候,忽然生出強烈的想念。明明才剛剛離別,她卻十分想要回到雲疆身邊。
春居峰的師姐們都很友好,對她這個新來的小師妹百般寵愛,但是這裏的人都有些刻板守禮,對人好是好,就是感覺人人之間都隔著一層。大師姐蓬英道行最高,已經做到了“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韶華對蓬英既崇拜,又喜歡,蓬英人溫和,沒架子,韶華有什麽心事都想對她說一說,可是蓬英太忙了,她要替師父培桑教導弟子,管理峰中事務,培桑為了教導韶華,還將春居峰對外的一切事宜都交給了蓬英,有時候,蓬英一早起來,直要忙到月上中天,韶華每次看到蓬英匆匆的腳步,都不忍上前耽誤她的行程。
自從韶華發現自己很差勁之後,便一直鬱鬱不樂,並且發誓一定要奮發圖強,給雲疆和培桑長臉,於是她每天在培桑那裏聽完課,回去都要看書、練琴、練畫、練劍,一臉半月皆是如此 ,峰中仙子們見她如此勤奮,也不語她們交往,漸漸地便沒人和她說話了。韶華隻一味沉浸在學習中,對她自己的出境還沒意識到。
韶華本不是個喜歡學習的人,對她來說,看書隻為消遣,琴聲並不好聽,繪畫沒有天賦,練劍更是無用,做這些事,還不如在雲榕山上戲蟲逗鳥呢。因非興趣所在,在春居峰這半月,她是越來越覺枯燥,若非先前有個誓言要守,她早跑出峰去不幹了。
這日一早她照常去培桑的樹林中學課,培桑見她一連幾日蔫頭耷腦,便遣了她來這園中澆花,順便讓她散散心。韶華澆了水,已經過了午時,她在花園中逛了一圈,想起昨日培桑布置的琴藝功課,便在這花園中看起書來,可是她今天怎麽也看不下去,總是不自覺地走神發愣。
雲疆將端華送至竹林小苑,本意是想學學人家元辭上仙是怎麽教徒弟的,可是這一路來到竹林小苑,雲疆卻改了主意。他本身是個不受拘束、放浪不羈的人,隻是自巫妖滅族之後心性收斂了不少,可要他循規蹈矩地為另一個人限製自己的自由,他卻是做不長久的。雲疆自己清楚自己的性子,便在來的路上改了主意,到了竹林小苑後,直接把端華丟給了元辭,請元辭給端華尋個好去處,讓端華跟著元辭磨練磨練。
元辭的徒弟們早被他打發了出去,他現在就是閑雲野鶴一個。修至上仙,到現在修為似乎進入了瓶頸,他不急,隻是以他現在的心性,再不想有什麽牽絆。於是端華的去處,就被他安排給了他的小徒弟奚康。
奚康正在天宸軍下做事,端華便也去了那裏,隻是他並不知他的上司是天宸,隻知道他要和奚康一樣為天庭的天兵效力。而雲疆也不知他的二徒弟被安排去剿滅妖兵,元辭送端華去找奚康時,他正坐著黑雲慢悠悠地在人間尋找反話熱鬧的市井,試著做一個普通凡人,若他知道端華要做的事,是絕不會讓端華去的。
江南言語之鄉有一羅家莊,莊內有一頗具盛名的武公祠,祠堂建在莊楠溪水之畔,因五十年前天下動蕩的年代,江南一帶的水係洪水泛濫,溪水上漲,淹沒麵積足有百畝,這溪水兩旁的人家便都搬至北邊的橘子山上,這五十年來,人們習慣了山上的生活,一直未曾搬回原址,那武公祠也被洪水衝刷,廢棄良久。
三年前,莊外來了一夥逃難的道士,借住於武公祠中,受村民接濟方能活命,這夥道士知恩圖報,便將武公祠稍作改整,借用前名,修了一座武公觀。這兩年武公觀日漸完善,觀中香火不斷,已成為方圓五十裏之內有名的道觀。
“老伯,請問武公觀怎麽走?”
羅老伯抬起被太陽曬得油汪汪的腦門兒,眯著眼看到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羅老伯老花眼特別嚴重,他隻隱約看得出這個陌生人長得方方正正,不像個壞人。於是笑眯眯地說:“你去武公觀啊?正好,我正要去觀裏請解簽師父給我閨女合個八字兒,咱倆一路,走吧走吧。”
將銘掩去了周身的魔氣,收斂了修為,穿了一身麻布黑衣,一個人訓著妖氣而來,落到這個小村子裏。他聽說妖族最近有一股勢力蠢蠢欲動,便過來看個究竟。
羅家莊的妖氣最盛,可是一進村子,這妖氣反而時隱時現,東流西竄,將銘竟無法得知妖氣的具體位置。費了一番力氣,才從羅家莊東南方向得到一絲異常,當下便化作普通人,隱匿身份查個究竟。
老伯的閨女即將定親,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路上,老伯保持著一張樂開了花的臉和將銘東拉西扯,一會兒說今年的雨水多,稻子準能有個好收成,一會兒說村裏誰家養了豬,等過年宰豬時可以去換兩條豬肉,還是不是地問將銘:你家種了幾畝地,養了幾隻雞,問得將銘不知如何作答。
活了幾千年,他哪裏種過地養過雞,更別提一畝地收成多少,現今市價如何了。隨口應付幾句便惹來老漢一陣嘲笑,說將銘肯定是個大戶人家子弟,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說得將銘哭笑不得,抽搐著一張臉不知該作何反應。
羅老伯說這武公觀的卦簽和求願很是靈驗,所以十裏八村的人都來這裏求簽,道士們有時也會外出作法,經他們做過法事,都會家宅安寧,夫妻和睦,但是他們一般不會踏出道觀,觀中德行最高的道長更是常年不出屋,聽說是在入定參悟。
遠遠地,便見前方煙霧繚繞,風一吹,一股香火味兒甚是濃鬱。
將銘頂著一張方方正正的尋常人臉,隨著進香拜神的村民跨進厚重的棗木大門。武公祠本就修得宏偉,雖經曆洪水,但根基猶在,這一經修繕,倒也不比以前差,道士們還開辟出更多的地方,讓這間道觀顯得更加寬敞。
進門左手邊主殿下方置了兩方長桌,桌上黃布鋪麵,其上卦簽、解書、桃符等一應俱全,一個身著灰色大褂、頭戴混元巾的消瘦道士坐在桌後正為別人看相。
主殿中有一供香道童和一道長打扮手持拂塵的高大道士,其餘諸殿內空無一人,而道觀後麵的菜田裏有四個道士正在挑擔澆水。
這一派祥和安穩的景象倒是和人間一般道觀一模一樣,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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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不知道這一章該起什麽名字,就瞎起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