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一往而深且貪戀
韶華醒來時，恍惚感覺背後有什麽東西硌疼，伸手往後一摸，摸到一小塊碎石，她隨手把石頭拋了出去。
“醒了？”
韶華聞聲，才發覺自己正躺在一片青草地上，一轉頭就能看見一株小小的黃色花朵。
她坐起身，看看已沒入山巒，隻剩一輪金邊的“落日”，問道：“我怎麽睡著了？”
將銘沒答，卻問：“你想起了什麽？”他心情很好，很期待。
韶華回憶片刻，將夢境細細說來。
將銘微笑著看著她，暗紅色的眼映著金黃色的陽光，曳曳動人。
他說：“看來濯鳳池水並非徒有虛名。”
韶華看著他細長的，如翼般斜飛的眉眼，幾乎挪不開目光，她似乎能感受到將銘此刻前所未有的愉悅，忍不住也露出一臉笑容，可她心底有一個聲音在繁複提醒她，使得她上翹的唇角僵在了半路。
“怎麽了？”將銘發覺她的異樣，問到，“可是回憶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
“沒有。”韶華收起笑容，心想：“我隻是想起一些前世之事他便如此高興，如果有一天，我想起了所有事……”她不敢想了，如果想起了所有妃寧的記憶，那麽她會不會就變成了妃寧？
那……韶華呢？
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她這個人，是韶華還是妃寧？將銘他，愛的是妃寧，還是……還是現在的她？
雖然她便是妃寧，妃寧便是她，可……總有一些不一樣吧，那……到了那個時候，將銘能一如既往地喜歡有些不一樣的妃寧嗎？
臉上傳來濕熱的觸覺，韶華下意識用手去抓，抓到一隻寬大的手掌。將銘正用關懷的目光看著她。
將銘看她皺眉，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允襄，他不知道韶華可是回憶起允襄是她弟弟的事，若是的話，如今的她作為允襄的徒弟會不會覺得別扭？
“我沒事。”韶華回避道，她完全沒在意回憶中那個和師父雲疆一模一樣的臉。
不知什麽原因，她每次恢複一些記憶後，再回憶，記憶力的麵孔都會變得模糊，一些細節也會莫名其妙地變成空白。
而且，允襄從小不與妃寧生活在一起，二人年紀相差又小，年幼的允襄自認是個大男子漢，從來都直呼妃寧，極少叫姐姐，所以韶華至今還不知回憶中有個人是她現在的師父，也不知那個人同樣是她弟弟。
她試著轉移將銘的注意力，“我們該回去了，天快黑了，那個采花賊……”
“天已經亮了”將銘打斷她，指指東邊那輪已經升起來的太陽。
“啊！”韶華這才發現她之前看到的“落日”正從東邊慢悠悠地冒出頭來。
“玉精蓮座已經被盜出武侯府，那兩個人已經出了城，往南邊去了。”將銘站起身，抖落身上的塵土，向韶華伸出一隻手。
韶華看著那骨節分明的大掌，莫名心安，把手送上去，握住的那一瞬，韶華聽見自己的心舒服地歎了一口氣，頓時整個人都暖洋洋的，不由自主動地靠近將銘。等她發現自己在幹什麽時，她已經自動投懷送抱，緊緊所在將銘懷裏，那股暖洋洋的勁兒還沒散去。
她小心翼翼抬頭，首先看到的是將銘那建議的下巴，再往上，是那雙紅潤飽滿的唇。
韶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知道那雙唇在指尖上滑過是怎樣的感覺。隻差一點就要摸上時，韶華手一偏，摸到了將銘的下巴。
韶華驚呆了，她幹了什麽！她剛剛要幹什麽！
將銘本來隻想將韶華拉起來去追兩個賊，萬沒想到韶華今天這麽主動，看著韶華紮進自己懷裏，緊緊摟住自己的腰，他沉寂千年的心，“砰”地一聲，如晨鍾暮鼓回蕩於胸膛之間，震得她一時失措。
正當他失神地回想自己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的時候，一隻柔嫩滑膩的手貼上他的下巴，將銘垂眸，之間韶華一臉怔愣，纖長的睫毛在晨風中輕輕顫動，大眼睛一眨不眨。
將銘也去摸她的下巴，尖尖的，軟軟的。
他指尖稍一用力，抬起韶華的臉，隻見韶華立刻瞪大了眼睛，淺淡的唇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
他的臉越來越近了。
韶華變成了一根木頭，連睫毛都不動了。
他的呼吸撲在她的臉上。
韶華這根木頭發現自己跟不上將銘的呼吸節奏，竟忘記了呼吸。
他的唇離她的唇隻有一指之遙。
韶華的睫毛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別開臉，發現自己因為憋太久，呼吸聲格外粗重，於是她為了呼吸聲聽上去小一些，把臉埋進了將銘的胸前。
眼睛忽然有些酸，韶華想，一定是瞪太久沒有眨眼的原因，兩行淚珠毫無預兆地滑落，沾到了將銘的衣服上。
將銘微有察覺，試圖扳起她的臉可是韶華一心紮在他胸前，將銘沒有勉強，柔聲問：“你哭了？”
韶華搖頭，她沒想哭，可是心裏確實有些難過。
然而難過什麽，她也弄不清楚。
將銘一手捧著她的發絲，一手輕輕攬著她的腰，韶華聽到他附在她耳邊說：“對不起，我太魯莽了。”
韶華琢磨這句話，“魯莽？是他魯莽，而不是我動作輕浮嗎？”明明是她先“動手”的。
半晌，她才又搖搖頭，到底是在否認將銘魯莽，還是表示原諒，她自己也不清楚。
將銘把下巴放到韶華頭頂，揉著發絲的手也放在她脖頸處，聲音慵懶地問“還去追那兩個盜賊嗎？”
韶華享受他的親近，思忖片刻，悶聲道：“不去。”
她想：“多抱會兒吧，千萬別鬆手。”想完還小小地露出狡黠的笑。
將銘是什麽人，自然不用看也知道她的小動作，不由也是一笑，很寵溺。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抱著，誰也沒說話，誰也沒想分開。
韶華在將銘懷裏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忽然想到，好像從她和將銘認識，兩人經常會有這樣安靜的時候，每次，都會有種安心和幸福的感覺在這種安靜的氣氛下滋生，讓人舍不得破壞。
韶華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她從將銘懷裏出來，剛要問，卻在見到將銘時臉上一紅，趕緊移開視線。
她問：“那個采花賊沒有去破壞人家成親吧？”她昏睡過去了，不知道將銘有沒有按照計劃布置幻境。
將銘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答案。
韶華道：“你的幻術好生厲害，如果遇到危險，隻要一個幻覺，就能讓敵人困在幻境裏，那時和束手就擒也無異了。”
將銘：“我這幻術對修為要求極高，不適合你，你喜歡的話，改日我煉個法器送你。”
韶華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他認真了。韶華看著將銘，一見他眼中盡是寵溺，低下頭害羞了。
本是為了韶華放下九世輪回的心魔才離開魔界，現在卻因二人貪心獨處的美好而暫時擱置。
兩人在人間閑逛了一個白天，夜幕降臨時，將銘突然建議去妖界的妖泉之眼看一看。
韶華對於傳說中的妖族發源地充滿了好奇心，隻是自從巫妖大戰過後，妖界的結界崩落，瑤族天庭的一切不是在天道之力下化為塵埃，便是流落五界，不知妖泉之眼的境況如何，是舊貌已然，還是滿目瘡痍。
韶華見將銘抬頭望著夜空，正要問他往哪個方向去，之見將銘伸出右手食指，一滴深紅的血珠被他逼出。
韶華吃了一驚，這是要做什麽？
將銘將血珠虛托在掌心之上，雙手向內側翻，血珠懸於兩掌之間，隨著將銘掌心間距離拉大，血珠似被一雙無形之手揉捏拍扁，慢慢變成一片極薄的血紗。
血紗薄的不可思議，顏色微紅，似有似無，仿佛吹一口氣過去便會消散。
韶華看向將銘的眼神帶著前所未有的崇拜，還帶有一點點自己都不知道的自豪。
將銘將血紗穩固，念了幾句咒語，就見血紗上金色符文一閃而過嗎，一個白燦燦的結界入口便出現在血紗之上。
韶華正向結界內張望，除了白色什麽都沒望見。
這時將銘解釋道：“天庭隕落後，妖界沒了庇護，其他五界趁虛而入，四處破壞。我做了魔君之後才有能力重新為妖界結界，隻是妖界塌落太多最後隻剩下不到十分之一。”
“反正千年來妖族難再恢複成以前的盛況，我便以血為媒，現在這個結界除了我沒人能打開。”
韶華聽出她語氣中的不甘與不舍，問道：“這千年來你有沒有打算重建妖族天庭呢？”她想，將銘是妖族太子，看他的樣子，妖族沒落對他的打擊不小，沒道理不會想過這一點。
沒想到將銘卻搖頭道：“妖族觸犯天道，受天命所限，難再成氣候。”
他語調陡然轉恨，“妖族何其無辜！若非巫族尋釁，若非巫族以死相博，妖族豈是這等微勢”
這時，白色的結界口突然一抖，縮小了一圈。
將銘抓起韶華的手，“我們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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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星期起，可能要每星期更新一章了。這是個好消息，相比於以前的一個月更新一章的速度，已經很可以了b(￣▽￣)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