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三章 一個可能
當希維爾舉著劍朝自己衝來時,菲利克沒有絲毫驚慌。
菲利克的身體中氣血涌了出來,猶如身上籠罩一層詭異的血霧,如藤條般帶刺的,有血凝成的血騰,像活物般朝希維爾捆綁而去。
這是菲利克新研究的法術,血系法術的新極限。
猩紅長槍是最簡單的血系法術,靠含有魔力的鮮血凝聚兵器的形狀。
而血之沼澤,便是猩紅長槍的進化版,將猩紅長槍是做其中一部分,進行範圍性施法,從而加大破壞力。
但自從上次被封魔的芳香封印魔法后,菲利克對封魔的芳香進行了分析。
那個神器將記錄法師的法術,法師對該法術魔力供給完成,它便會將其視為一個法術,下次若相同的魔力波動傳出,那封魔芳香就會發動。
若是像黑夜降臨那樣的持續供魔法術,它將直接切斷施法。
所以菲利克思考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一次施法就注入足以長時間戰鬥的魔力,讓一個法術能在整場戰鬥中持續使用,這要求儲魔媒介要有良好的融魔效果。
血液無疑是非常好的媒介。
於是菲利克便研發了這個進階法術,這話費了不少精力。
但很快便證明那些小小的付出是很有價值的,這個血系魔法非常靈活、多變、攻擊強、能及時回防,甚至還能進行進行短暫的快速移動,因為它的外形華麗凄美,所以菲利克賦予它一個很詩意的名字——【血薔薇森林】
有了血薔薇森林后,他再也不曾使用過以前那些血法術了。
「你的劍術不錯。」
血薔薇森林未能阻擋希維爾的腳步,那些紅色的藤蔓在那強橫的劍氣中被割裂。
但這個劍術對菲利克來說並非不能應付,因為比奧傑莉亞差不少。
這一點也令他感到不解,眼前這位七神似乎並不精通魔法,對劍術頗有心得,但單論劍術還遠不及奧傑莉亞,為什麼奧傑莉亞會輸給她?
她有什麼底牌嗎?菲利克心想。
這次戰鬥不能像以往那般亂來,更不能動用色慾之炎,那可是奧傑莉亞的身體,奧傑莉亞可不像克勞迪婭,她是人類之軀,被色慾之炎一燒,會留下難看的傷痕。
如果可以,菲利克想在不造成一點兒傷害的情況下制服她。
「好吧,就讓我來把你的底牌逼出來,你的實力是我見過的七神中最差的。」
菲利克沒有說錯,他遇到過文格爾、加百利、戴維和麥茜,麥茜的實力菲利克不清楚,但另外三人絕對比眼前的希維爾強不少,就算留手也比她強。
這種實力,真的能叫王下七神嗎?
但很快這個念頭就消失了,希維爾在一次拔刀斬的氣浪將周身的鮮血濺開后,她握住了第二把莫須有的劍,那把本來根本不存在那裡的劍,菲利克從沒注意到還有第二把劍的存在。
「神啊!請賜予我力量!」
「森——!」
一聲尖銳的劍鳴之聲。
無比刺目的光芒,讓人睜不開眼睛,那是一把純粹由光形成的劍,菲利克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便是傳說中的聖劍,曾經參觀帝都的教堂時見到過,那次還被當作異端了。
但這個聖劍彷彿有點不同,它由聖光凝聚而成的劍身在顫抖,似乎有點不穩。
「聖劍?!」
他的瞳孔因為震驚而放大,眼睛無法從那神聖的光影上挪開,直勾勾地盯著。
為什麼聖劍會在希維爾的手上,她是勇者嗎?
菲利克似乎明白了什麼。
教廷之所以之後沒有著急舉辦召開勇者的大會,是因為已經找到了勇者,而那個勇者,究竟是奧傑莉亞的身體,還是藏於其中的靈魂?
聖劍對魔族果然有特殊的壓制,現在菲利克感覺很難受,是那種精神上的,本能的排斥,他脖子上緩緩浮現出淡淡的黑色印記,那是黑暗神的印記,每一個魔族都有。
菲利克的印記曾經因為艾格尼絲而消失了,但此刻竟緩緩浮現。
脖子上傳來灼燒的感覺,伸手去摸,有點兒燙。
看著雙目都變成金色的希維爾,菲利克嘆了口氣,眉毛擰起。
「現在……該怎麼辦呢?」
……
血族聖地,元老院中,元老們正在激烈爭吵著。
「我早就說過,和人類合作根本就不可行!」第十元老咆哮著。
他的話引起不少人贊同,有些人將問罪的目光投向第七元老奧古斯都,最支持和人類合作的就是他了。
奧古斯都站在那裡沉默不語,沒有說話。
第八元老克拉拉看了眼奧古斯都,輕輕咬了咬下唇,站出來說道:「但如果我們不和人類合作,根本就不能戰勝魔族,魔王現在已經掌握了真相之物。」
「哼,真相之物,也只不過是帝國的一面之詞罷了,可能只是聯軍沒用,攔不住魔王呢?」
「不,那就是真相之物無疑,千年前我也曾見過那樣怪異的瘟疫,那就是錯誤打開真相之物的後果。」奧古斯都回道。
對他的回答,第十元老嗤之以鼻:「奧古斯都,你少來,你也不過活了一千多歲,你還是小年輕時就見過那傳說中的東西,誰會信啊。」
「還有還有,上次我們去解決瘟疫時,難道沒看見帝國皇帝那態度嗎?簡直就是傲慢!」上次陪同奧古斯都一同前往洽談結盟的正是正在說話的第六元老。
聞言,奧古斯都皺了皺眉頭。
帝國皇帝並不傲慢,那種態度只是不卑不亢,他甚至還對自己解決瘟疫抱有一絲感激,而且奧古斯都還知道,這位皇帝雖然不是歷史上最睿智的君王,但他接納異族的器量卻是歷代國王都沒有的。
在知道菲利克是魔族之後,並沒有反目,而是保持一種很奇妙的關係。
要知道魔族和人類戰爭持續多久了,他們生來就是死敵,能放任菲利克,就是他氣魄最好的證明。
之所以覺得巴格傲慢,分明是你多年身居高位,自己已經變得傲慢,奧古斯都心裡這麼想,但嘴上卻不說,他只是淡淡看了對方一眼,移開頭去。
當初聽到魔王逃回魔界時,這群人分明沒那麼反對結盟,即使是第十元老也默認了這個結盟策略,但現在一談妥,發現並沒得到想象中那麼豐厚的好處,一個個都翻了臉。
都活了這麼久,卻還沒將貪婪的本性去掉,真是可笑。
奧古斯都沒有參與無謂爭論的慾望,他只是靜靜看著兩派爭論,最後在第一元老的勸解下各自離開。
奧古斯都留在了元老院,他算是居住在元老院里。
打開那扇門走了進去,他走上閣樓,口中輕輕念誦不知名的咒語,右手上一枚戒指上浮現出了魔法陣,隨著咒語的進行,魔法陣旋轉著擴大,最中心扭曲成一個漩渦,奧古斯都邁步而入。
魔法陣的另一端是另外一個空間,身後是刻有魔法陣的牆壁,四壁沒有窗戶和縫隙,此地就像一個完全封閉的異空間,正常手段根本無法進入。
牆上掛著兩塊布,兩塊布方方正正的,下面應該罩著什麼東西,從形狀來看可能是畫像,空蕩蕩的房間里放著一把椅子,奧古斯都走到椅子上坐下,在坐下的一瞬間,挺拔的脊背彎曲了,像是被重壓壓垮一樣。
雖然他的面容和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一樣英俊年輕,但任誰看到奧古斯都此刻的姿態,都會覺得他是個老人,是那種非常老非常老的老人。
滄桑而渾濁的眼盯著那兩塊布,然後他舉起手。
隨手一揮,兩塊布去掉了。
後面果然是兩幅畫。
左邊的畫上是一個女人,一個美麗到令人窒息的女人,她的眉眼和克勞迪婭有些相似,但眼神中透露出來的傲慢比之克勞迪婭更甚,畫像很逼真,畫中人那火紅的頭髮彷彿隨時都會燃燒。
「露德米拉。」
奧古斯都輕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無法看清的弧度,如果不細看,可能會以為是皺紋。
他的視線往右邊移動,右邊的掛畫上仍然是那個女人,只不過這個女人的眼神不一樣,她的眼神非常溫柔,說是柔情似水也不為過,緋紅色的瞳眸深處,有著深沉的愛意。
雖然兩幅畫上女人的模樣一模一樣,但給人的感覺就是兩人絕不是同一人。
當看到這幅畫時,奧古斯都的眼睛就像籠上一層霧,他再次重複了一遍那個名字——「露德米拉」
奧古斯都將雙腳抬起放在椅子上,雙手環繞雙腿,將頭埋在大腿間。
那個樣子和他的形象完全不符,那是無助的小孩才會有的舉動,在牆角蜷縮一團,把自己保護起來……
……
當克勞迪婭穿過那扇神奇的門,走進奧古斯都的屋子,她沒看到奧古斯都的身影。
「父親?」
她嘗試著喚了一聲,沒有得到回應。
「不在嗎?」
克勞迪婭有點失望。
讓菲利克先回卡斯灣,自己留在這兒,一方面是幫助元老院和帝國溝通,她是血月部隊的領導者,對外界情況最為了解,而另一方面則是為了查清莉莉婭所說的突破血脈極限。
雖然和菲利克說為了血族,查清很有必要,但其實她也有一點兒私心。
當然這個私心絕對不能對菲利克說。
她繞著客廳走了一圈,然後走上二樓,走進了奧古斯都的書房,迎面而來的是一股魔法研究者的味道,兩邊的書架上全是魔導書,而且有不少是原典,有龍語,有深淵語,還有別的語種。
隨手抽出一本,上面的書就會落下來,填補那個空缺,而將書靠近書架,一排排書就會上升露出可放置的空缺。
這也是一種空間魔法,表面上只有兩個書架,但其實其中有的書遠遠不止這些,奧古斯都是元老中最擅長魔法的,說他是古典魔法研究者都不為過,他有種信奉原典的執著,即使是最簡單的法術,他都希望發揮最大的價值。
所以有時候一個簡單的火球術,他來了興緻,可能也用龍語來念,即使他可以無吟唱施法。
克勞迪婭將視線從書架上挪開,然後看到了書桌上的相框,裡面是她母親的肖像畫,因為是用法術鏡像幻影刻印下來的,所以非常逼真。
看到照片,克勞迪婭露出懷念的神色,她和母親相處的時間不多,很早母親就去世了,但在記憶中母親就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溫柔。
雖然讓人感慨,但這並不是她來此的目的,她的目的是調查如何突破血脈極限。
直接問父親?
他會告訴自己嗎?
如果是我,我會用什麼辦法保存這個秘密?
最好的答案自然是自己的頭腦,但也許有筆記。
趁著父親不在,讓我來翻閱一下他的筆記如何?克勞迪婭心想。
她坐在奧古斯都的座位上,拉開抽屜,開始翻閱,其中的內容大多是無關緊要的,關於法術的筆記和註解,還有客觀分析外界形勢的想法,平平無奇。
克勞迪婭非常失望,心想父親果然不會將重要的東西放在如此顯眼的地方。
就當她站起身,打算下樓離開時,就在樓梯的拐角,她看見一個樹立的魔法陣憑空出現,然後奧古斯都從中走了出來。
緊接著,魔法陣消失了。
「瞬移法陣嗎?」
看起來不像。
她眼看著那個魔法陣逐漸收攏,回收到手上的一枚戒指上,克勞迪婭的眼神亮了起來。
在這一刻,她似乎找到了一種可能!
想不通過門離開這裡是不可能的,現在就裝作沒看見吧。
這應該是最好的做法。
一念及此,克勞迪婭重新回到書架前,拿出一本書,佯裝閱讀起來。
「克勞迪婭,在看書嗎?」
果然,父親一定會察覺到自己的。
奧古斯都走到克勞迪婭叛變,目光停在克勞迪婭手上,眸子微微眯了起來。
「有意思,龍系魔法?」奧古斯都把頭朝克勞迪婭靠攏了些:「在看龍息術?」
糟了!
瞬間,克勞迪婭心底一驚。
「克勞迪婭,真是令我吃驚,你什麼時候學會龍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