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光
高家兄弟本是一道宗外門不起眼的小角色,好不容易才爭取到入職西蜀的機會,苦心經營二十多年,為的就是這一天。
所以,聞聽大越國終於要西進楓楠,高仲元大笑道:「好!我們兄弟早就等這一天了,這次終於有機會能為宗主出力,我們兄弟可立下軍令狀,絕不辜負宗主和殿下的期待。不過,楓楠國有個忠義靠山王朱德懿,此人修為通神,老謀深算,極難對付,更何況他還掌控著傳說中神秘的黯月行者,若不先除此人,恐怕。。。」
沒等高仲元說完,左道明擺擺手,道:「無妨,此事宗主已有安排。高將軍大可放心。你們只要專務凡俗軍事就好。」
洪明信接著說道:「另外,今年將再選拔一批外宗子弟,先到三聖宗歷練一年,再準備下一次內宗弟子的資格大比。我特意為你們這一支爭取到三個名額,只要年紀不超過二十歲都可以,但要趕在九月初九三聖宗入門選拔之前將人選確定,到時候會有內宗使者護送他們去東望山。」
一次能給三個名額,高仲元自然欣喜,連連點頭允諾。
三人又寒暄了一陣,洪明信接著說道:「父君前些日卜得一卦,不甚吉利。臨行前特意囑咐我,要告誡外宗門人,當此亂世,一切以大局為重,切勿妄開殺戮,沾染不必要的因果,影響我大越的統一大業。否則門規嚴懲。高將軍治家有方,我看應該不必多此一慮了。」
聽到這話,高仲元不由得身子一震,脊背發涼。因為就在今日晌午,他手中唯一的一枚傳音符傳來京城裡的密旨,要他暗中帶人將方家上下滿門抄斬。而且,不用經過官府,可先斬後奏,聖旨隨後就到。這枚傳音符十分寶貴,而且只能用一次。除非軍國大事,否則不會動用。既然京城用了傳音符,他怎能輕視這道密旨?於是馬上帶人暗中封鎖了整個淮安城,方家的但有離去的,都會委派數人跟隨,尋機刺殺。入夜時候,更是趁著夜色,潛入方府,大開了殺戒,還一把火燒了方家老宅,就差掘地三尺了,唯恐遺落了什麼人。現在一聽洪明信的話,心知恐怕闖了大禍。在這二人面前,高仲元可是不敢隱瞞,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雞啄碎米一般:「殿下救命,殿下救命!」
聽到高仲元的話,左道明竟然站起身子來,但語氣倒還是鎮定的問道:「高將軍所為何事,起來說話!」
高仲元不敢起身,跪在那裡將屠戮方家的前因後果細細說了一遍。
聽罷此言,左道明兩眼之中頓時露出兩道凶光,不由自主的向前邁了兩步,死死的盯著高仲元,無形之中散出的威壓直逼的高仲元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渾身發麻。
「宗主吩咐,如開殺戒,務必斬草除根,否則遺患無窮。你可做到?」
「這。。這。。。」高仲元正在回憶在方家的經過,喃喃道:「方家上下都是凡俗之人,沒有修士,應該。。應該沒有活口留下。」
高長峰也跪在一旁,嚇得頭都不敢抬起半點。聽到父親答話,偷偷的說了句:「就是不見方文那小子還有一個教書先生。。。」
高仲元也反應過來,急忙改口道:「只跑了一個十幾歲的娃娃和一個教書先生。。。不過有人早上還見到過這小子,想必跑不了多遠,我明日立即派人封鎖邊境,舉國通緝,定能將這二人擒住。」
左道明長嘆一聲,身子一飄,隨即飛到屋外。順勢一躍,便來到屋頂之上。神識散開,片刻功夫便鎖定了淮安城東二十里之外的翠屏山。深更半夜,一個十幾歲的娃娃獨自在翠屏山上,想必就是那逃跑的方家小子了。以左道明的修為,十幾里路程卻在一息之間便至。
此刻的翠屏山鳥息林靜,只是偶爾有兩聲蟲鳴,更顯一片死寂。
方文困餓交加,早已經靠在一個大青石旁睡下了。遠處依稀可以望見淮安城內,方家老宅的區域,正有火光衝天而起,映得夜如血染。
此刻,方文正做著夢。在夢中,他看到爺爺慈祥的笑容,聽到老管家沒完沒了的絮叨,還有封先生給他講的故事,夥計們忙碌的身影,丫鬟們嬌滴滴的私語,還有庭院之中的花草,池子里剛剛放生的金魚。。。
直到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呼喚著方文的名字。方文聽不清那聲音從哪裡來,卻依稀間清醒。在他睜開眼的剎那,左道明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不遠處。
「是你!」雖然天色很黑,但以左道明的修為卻是無礙,當他看到眼前這個必殺之人正是茶館中算卦的那個娃娃時,左道明心中不自覺的升起一股危機之感。心中暗道:那老道既然算得出今日的血光之災,特意將他引到此地,難道。。。難道我今天殺不了他?不對,即便那老道修為再高也斷然高不過宗主,論卜算之力,放眼整個南州,也絕無人能與宗主相比。宗主既然今日差我來此,就是為了免除後患。想到這,左道明冷冷一問:「你,就是方文?」沙啞的聲音彷彿凝結成千萬跟尖針刺進方文的身體。
「我是,我是方文。。。」方文本可以否認,隨口編造些故事或許也能矇混過去,可是在聽到對方聲音的一瞬間,方文下意識的放棄了任何思考,只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他距離左道明十幾丈遠,這漆黑的夜晚根本看不清對方的容貌,只是恍惚看到一個細長的輪廓,和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兩道精光。
「我是淮安城方家的孫少爺,你敢傷我,你敢?」
「方家么?看看你的身後吧!」
方文回頭向城內望去,老宅的方向正火光衝天,在那火光中似乎浮現了爺爺的背影,正慢慢轉過身來,「爺爺!!!」
左道明冷笑:「不用叫了,都已經死了。我且問你,你那位私塾先生現在人在何處?」
方文本不想回答,可卻像是著了魔一般,老老實實開口道:「昨日先生說遇到了幾位故友,晚幾日再回淮安。」
「哦?」左道明有些疑慮,但還是冷冷開口道:「既然如此,老夫就先解決了你再說吧。天要亡你方家,老夫也只能聽天命,盡人事。娃娃,這筆血債你就記在淮安高家的身上吧,希望來生你能有個好造化。」
就在左道明準備出手的剎那,白天那老道所贈的玉佩忽的一閃黃光,一股無形之力將方文包裹,猛地向後拖拽。只一息功夫,便來到了山頂一側的斷壁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