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殺人魔
方文的心中有太多事想不清楚，就索性在村子里住了下來。每天隨著他們一同下田幹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倒是愜意。
方文這裡的悠閑，外人自然不知道。當日那出雲宗的女弟子醒后，發現方文不在身邊，手中還握著一株蘭草。不由得想起之前的事，心中頓時焦慮起來。四下里仔細尋找了一番，也是無果，於是返回宗門，稟報了摩仁杉。
摩仁杉聽了那女弟子的彙報，當即大發雷霆。不但把那女弟子羈押到湖心水牢，更是立刻悄悄下山，來尋方文的下落。同時也託人偷偷給第二宗的白眉仙尊送去消息，就說是方文等人下山歷練，逾期未歸，他心中牽挂，下山尋找方文的下落去了。其實摩仁杉這一下山，早已打定了主意，若是能夠找到方文還好，若是找不到。自己也沒辦法回出雲宗了。第九宗對於第二宗來說，如同草芥。他即便貴為第七門主事大長老，但只要白眉仙尊一句話，他就是死一萬次也不為過。
可是，摩仁杉想不到的是，他這一找，便是二十年。
二十年中，方文一直住在墨流村，漸漸地，他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好像眼前的一切，就是他當初幻想過的，了卻一切是非恩怨之後，自己要過的日子。他也忘記了修行，忘記了自己。他早已成為了這裡的一部分。
直到有一天，村長爺爺去世了。臨終前，老人把方文叫在身前，如同叮囑自己的孩子一樣，叮囑方文：「既來之，則安之。欲安之，方來之。這話也不記得是什麼人說過的了，今天突然想起來了，想說給你聽。你在外面，還有心事未了。這個，我是知道的。就算你不願去想，可是常常夜裡見你夢裡驚醒，精神恍惚的樣子，我呀，咳咳咳，我就心疼。好孩子，在這裡成個家吧，成了家，在生幾個小娃子，心自然就安定下來了。河對岸的劉家，咳咳咳，劉家那小妮子，是我眼看著長大的，人品不錯，模樣也俊，他爹也跟我提過好幾次了，我就怕你不中意，一直沒跟你說。今天再不說，我怕是沒機會了。。。」
方文一直陪在老人家身邊，聽著他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差不多要把一百二十多年所經所感，都傾倒給方文聽。他說的，方文都懂。這二十年來，他之所以刻意去忘掉一切，就是因為，他把眼前這位老人家當成了自己的爺爺。他想多陪在老人家身邊一些時間。子欲養而親不在。那種痛，不經歷，不會懂。懂了，就熬不住。
村裡面的葬禮也是簡單，扯起一塊白布，掛在堂屋前，便算作靈棚。村裡人一一道別後，便在河流的上游，一片山坡上安葬了。在老人墳前，方文整整做了三天。始終不願離去。
這天夜裡，方文仍舊盤膝坐在墳前，回想著自己與老人所經歷的這二十年來的一些點滴記憶。突然，在那一片墳地之中，閃出一道黑影，月色蒙蒙，看不真切。
「誰？！什麼人？」方文突然警惕起來，這種警惕，在這二十年中都是未曾有過的。
那黑影沒動，只是背對著方文，發出一陣陣呢喃之聲，但卻聽不真切。
方文大著膽子站起來，緩緩向前邁步，仔細分辨那聲音。
「眾生入我無量道，需斬前世今生緣；眾生修我無量法，可渡末世無量劫；眾生誦我無量咒，輪迴之外享永生。眾生入我無量道，需斬前世今生緣；眾生修我無量法，可渡末世無量劫；眾生。。。」
「你是誰？到底是人是鬼？！」方文模模糊糊的聽見了那呢喃之音，但卻雲里霧裡，不知何意。
「我是誰？我是誰？」那黑影被方文這樣一問，突然抬起了頭，看著漆黑夜空，許久說道：「是了，我是知道我是誰了。墨流宗，屈吉！屈吉！！屈吉！！！屈吉屈吉屈吉屈吉屈吉。。。」
那「屈吉」兩個字，如同空谷回聲一樣，反覆回蕩在方文的腦海之中。攪得方文頭暈目眩。片刻之後，竟然口吐鮮血，一頭栽倒在地。
第二天清晨，方文緩緩的睜開眼。他自己正趴在一層層厚實的落葉堆上。頭上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射進來一道道的光柱。一旁的流水潺潺，透著清涼的氣息。抬頭望去，哪裡還有什麼村子，更別說老人的墳冢。
「又是一場夢么？怎麼一夢就是二十幾年。」方文撓頭，仔細的搜索著自己的記憶，太過繁雜了。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夢中所經歷，哪些是現實中發生，萬千糾葛，完全亂作一團。
「不過還好，我還活著。就算是萬事大吉了吧。」方文彎下腰，捧了兩捧清水喝下，很是甘甜。
突然，遠處林中驚起一群飛鳥。隨後傳來一陣樹枝斷裂和樹葉沙沙的響聲。
方文急忙躲到一旁，屏氣凝神，小心觀望。
很快，遠處一前一後兩個身影由遠及近。前面逃跑的人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口中還不住的向外咳血，而且此刻似乎根本就不能飛行，只能在樹林之中左右穿梭。
而身後追擊的人，看上去更像是一頭凶獸。穿著一身紫蛟皮的簡陋衣服，坦胸露乳，滿臉的絡腮鬍子上被血染成了紫黑色。兩道深邃的眸子內，射出兩道滿帶殺氣的光芒。他手持一支龍骨鞭，單看這支龍骨，便足有數十節之長，可想而知，這龍骨生前也絕非尋常。
眼看著那蛟皮大漢追上了前面逃遁之人，也不立即擊殺，而是一邊削其血肉而食，一遍不住的問道：「快說！他到底在哪兒？說！你到底說還是不說！再不說，看我不生吃活剝了你！」
那人被他一腳踩在腳下，絲毫動彈不得，本就傷勢不輕，哪還經得起這麼折騰，只片刻功夫，便一命嗚呼了。可膠皮大漢仍舊用力踩著其屍體，不斷質問，似瘋了一般。
許久之後，蛟皮大漢才發現腳下之人死了。他冷哼了一聲，又極其失望的一腳將其屍體踢飛，頭也不抬的，隨意找了一個方向，大踏步而去。
可是，沒等他走出去多遠，就見天邊飛來九個御劍而來的修士。見這些人的裝扮，方文立刻想起來，那是出雲宗第八宗弟子的服飾。
「終於找到這個殺人魔頭了！」為首一位二十多歲的消瘦青年指揮眾人道：「大家分開行動，這次可不能再讓他個逃掉了。」
那另外八人分別守住了八方。消瘦青年獨自出手，與那蛟皮大漢戰在了一處。
「咦，奇怪。我看著魔頭施展的功法招式，怎麼像極了我們出雲宗的功法？」一個弟子有些意外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