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回來
「說得好!」沈筠笙一語說完,圍觀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其餘的人好像忽然驚醒了一樣,也跟著叫起好來。人群中叫好聲此起彼伏,一時好不熱鬧。。
京兆尹自上任以來,辦的案子里能公公道道令人信服的屈指可數,哪次不是為了巴結高官貴族而違著心去判案?雖然權勢威逼之下趙藺成是不得不為之,但百姓們誰會管這個?你乾的事不地道,我們就是不滿意!
之前是因為害怕而沒人敢做什麼說什麼,但今天沈筠笙都當著趙藺成的面指著鼻子罵他了,這就像是水壩上忽然破了個小口,水流湍急就再也止不住,一下子爆發了。
沈安瑩顯然沒見過這種場面,有些畏懼地往後縮了縮,囂張的氣焰也熄了不少。
沈安瀾皺起眉毛準備去找沈安瑩,畢竟那是他妹妹,無論做了什麼,這種時候他總要護著她的。
可是腳剛剛抬起,身旁就經過了一個人,身材頎長,氣宇軒昂,他一時晃神,抬起的腳竟沒有邁出去。
林長庚劍眉星目,面若冠玉,俊美無比,這般氣勢十足的走進來,一時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沈安瑩一看到他,只覺得自己的心砰砰的跳起來,一時竟臉紅耳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阿笙。」林長庚走到沈筠笙身邊攬住她,低頭察看她是否有事。
不過離開短短一會兒,她就被人給拐到京兆府來了,不禁面色不虞地瞪了一眼蕭程,又低下頭來仔細察看她的小臉,若是在她臉上看見一絲一毫地不開心,他今日非拆了京兆府不可!
蕭程仍盡心盡職地護在沈筠笙身邊,忽覺得身後一陣涼意傳來,頓時生出一陣惡寒來,不禁疑惑,發生了什麼?
顧延熙偷偷往旁邊挪了一下,未來姑父來了,他們肯定不會有事了,但是未來姑父是個不定時炸彈,為了生命安全自己還是離遠一些比較好。
「你來了。」沈筠笙沒有回頭就知道是他來了,放鬆地將身體微微靠到他的肩膀上,扭頭正好看到他瞪蕭程的眼神,頓時忍俊不禁,「你別欺負他,我沒事。」
話音一轉又說道,「只是遇見了幾個不愉快的人。」
她的目光在沈安瑩和趙藺成之間逡巡,最終落到沈安瑩的臉上,遇到沈家的人,的確不算愉快。
林長庚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視線所到之處霸道冰冷,將沈安瑩和趙藺成嚇得心中一激靈。
尤其是趙藺成,即使他再眼神不好,此刻也能猜出他們二人身份只怕是不一般,正想著要不要再說些什麼補救一下,就見堂外一陣喧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沈筠笙抬起頭看林長庚,摸了摸他的下巴,十四五歲的少年下巴上已經開始露出小小的胡茬,摸在手裡有些扎人。
她眨了眨眼睛看他忽然帶了笑意的眼角,笑未及眼底,略帶些諷刺的意味。
捏了捏他的下巴,引得他低下頭來看她,她悄悄踮起了腳和他咬耳朵:「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
笑得那麼壞,肯定又做了什麼。
「嗯?」他一雙桃花眼彎彎,笑意直達眼底,「你猜?」
沈筠笙不滿地捏了捏他的鼻尖,靠在他肩頭等著看發生了什麼。
果然不出她所料,林長庚的確做了些「壞事」。
等耳朵里那尖細的聲音漸消之後,沈筠笙從地上站起來,接過傳旨太監手中恭恭敬敬捧著的明黃聖旨,目送著太監出了門之後轉身瞪他:「你什麼時候進宮了?」
方才那太監過來宣旨,大意上就是皇帝體恤她一路車馬勞頓,特地開恩今日不必進宮了,只明日再來請安即可。雖然今天不用再跑來跑去她心裡是挺開心的,但是這件事她還是要弄清楚。
「沒事,只是聽說你跑到這京兆府來了,想著今日許是沒有時間入宮了,便著人入宮傳了話。」他頓了頓,湊在她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是安南王的外孫女,皇帝就是心中有所不滿,安南王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他抬起身子,兩隻爪子搭在沈筠笙肩膀上捏了捏:「放心吧。」
沈筠笙忍不住瞪他一眼,就知道用她外公的名頭!
但是今天不去也好,反正她也沒心情再去應對那個皇帝了。
再一扭頭看向堂中,不由自主皺起了眉。
她是洪水猛獸嗎?
那趙藺成看著她怎麼像看見了妖怪一樣?
趙藺成瞳孔猛地縮進去,連滾帶爬地撲在沈筠笙腳邊:「沈,沈小姐恕罪,下官有眼無珠,不識沈小姐真容,還請沈小姐饒過下官這一回!」
其言辭懇切,涕淚俱下,直像沒了八十歲的老母。
他要是早知道這位也是沈小姐,還是安南王家的那位沈小姐,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做這種事啊。
一想到他剛才竟然還想把沈筠笙關進牢里,頓時哭得更狠了。
林長庚皺眉看他離沈筠笙裙擺不過一指的距離,嫌惡地拉著沈筠笙往後退了一步,轉頭聽沈筠笙的吩咐。
「你還要治我的罪嗎?」沈筠笙不想看他那拙劣的表演,只淡淡說道。
「不,不,下官不敢!」趙藺成忙連聲告饒,治罪?她不治他的罪就謝天謝地了。
「你以後莫要再做這些糊塗事了。」看他渾身都抖成了篩子,沈筠笙心裡有些淡淡地不開心,連整治他的心思也沒有了,只輕扯著林長庚的衣袖,「我們走吧,我累了。」
其實她說什麼也沒用,官官相護自古使然,她不過一個女孩家,還能改變千古以來的陋習不成?
只是親身經歷和旁觀者的身份總不一樣,唯有自己感受了之後才能明白這樣的官員有多麼可恨。
「住的地方我已經安排好了,回去就可以休息。」見她眉眼間露出疲態,林長庚忙握住她的手,聲音不自覺地軟下來,又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的趙藺成,方攜著她的手慢慢走了。
沈筠笙不計較,不代表他也會不計較,只是這種事不必當著阿笙的面做罷了。
走至門口,沈筠笙彷彿忽然想起來似的,回頭淡淡看了沈安瑩一眼。
沈安瑩愣愣地站在原地,早就沒了方才的囂張氣焰,被那無喜無悲如古井般的眼神一激,整個人都呆立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她是沈筠笙?
那個父親不要了的女兒?
她怎麼,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