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錢就再說吧，有需要了直接跟我說！姐夫，你就放心吧！」周二狗看著時間還早，又聊了一會，就趕回了市政廳。
一天的時間，周二狗將他所說的那兩戶房產買了下來，萬一筆、葛牛、秦江也帶隊四處偷襲運輸車，這一次的出擊，還「偶遇」了一支騎著自行車的巡邏隊！將這三十多名「移動倉庫」收繳以後，三支隊伍各自前進。大頭也完成了傳遞情報的任務，趕在天黑之前，回到了老龍口。
「連長，這地圖你看了大半天了，有啥打算沒？」吃過晚飯，老拐見長虎蹲在篝火還在翻看地圖，忍不住過來問到。
「想搞個大的，所以要多考慮考慮。」長虎沒有抬頭，手指依舊在地圖上來回的比劃。
「搞多大的？」老拐哪怕壓低聲音說話，也掩蓋不了言語之間興奮的感覺。
「知道崇禮保（現在叫楊泡滿族鄉）不？」
「知道啊，挺大個村子，咋的？連長，你不會是想整那吧？」老拐不自覺的拉高了聲音。
「小點聲，你看啊！崇禮保，附近只有兩個小村子有護林隊，咱們打了這以後，想走隨時都能走。只要咱們腿腳快，天一黑，小矬子壓根沒有兵力和能力追咱們。以前吧，我老是自己出來打黑槍，昨天咱們打小盤嶺村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咱們這麼多人打小地方太吃虧了。所以啊，今天我就一直看地圖，想整一把大的。」長虎在地圖上來回指了一下，有些感慨的說到。
「如果不是賀永的態度，我想你也不會打這裡吧？」老拐若有所指的說了一句，掏出煙袋鍋，開始往裡面塞煙葉。
「是啊，我一直都想著，怎麼打都是打，儘可能的保存實力。畢竟咱們連的戰士以前都是各個連隊選出來槍法最好的，要是就這麼犧牲了，我覺得挺不值得的。」長虎臉上少有的露出了難色。
「你是好意，大家都明白。但是這是戰爭，連長啊，這年頭，哪有不死人的？」老拐將塞好煙葉的煙袋鍋伸到篝火上，吧嗒吧嗒的抽了幾口，濃重的煙草味開始飄散，充滿了這個有些偏僻的山洞。
「我明白，但是看著朝夕相處的戰友，就這麼犧牲在我的指揮下…我真的不忍心。」長虎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顯得更加矛盾。
「想想團長，想想咱們後山的英雄冢，他背負的，比你多的多！可是你什麼時候見過團長怕這怕那？不還是該怎麼打，就怎麼打嗎？連長啊，有感情是好事，但真的不能讓感情左右了你的判斷。」
「嗯……」長虎只是單單的回應了一聲。
「如果我死了，每年能給我墳頭燒個紙，看我墓碑上刻著的名字迷糊了，能幫我再弄一塊來，我就安心了。」老拐重重的吸了一口，大量的尼古丁讓他的神志瞬間有那麼一點迷糊。
「你不怕死？」長虎收起了地圖。
「你不怕？」老拐反問到。
「怕，也不怕。怕再也見不到爹媽，怕再也見不到鳳…」長虎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只能看到微微蠕動的嘴唇，不知道說著什麼。
「可我沒有家人了。」在篝火照耀下，老拐的臉色有些頹廢。
「可我更怕我有了孩子以後，他也要生活在這種生活中。」長虎在霍立新的教導下，對共產主義已經有了一個清晰的概念。
「所以啊，每個人都有自己怕死的理由，可真的上了戰場，誰還會怕這些？就好像不幹小鬼子，就能多活幾天似的！」老拐抽完一袋煙，將煙袋鍋在鞋底上敲了幾下，磕出煙灰。
「那明天就跟我去崇禮保吧！」
「這你得跟他們說，你走哪，我跟到哪！」老拐說完，起身去了另外一邊。
「二狗子！大頭！」長虎高聲說到。
「到！怎麼了連長？」離得非常近的鄭天先跑了過來。
「過來，跟你說點事。」長虎將已經收起的地圖，又鋪在地上。
「嗯吶，啥事啊？」鄭天走了過來，看到大頭的身影，也喊了一聲。
「看著啊，這是崇禮保！從咱們這過去，要經過廟嶺村。你把路線熟悉一下，明天，咱們摸過去。」長虎用手在地圖上比劃著從老龍口到崇禮保的路線。
「沒問題。明天慢點走，讓我記清楚嘍。」鄭天看著地圖，腦子裡已經將長虎所說的路線記了下來。
「熟悉這路線幹啥啊？」來的稍微遲了一步的大頭問到。
「找崇禮保小矬子的麻煩！」長虎的話，斬釘截鐵！
「這的小鬼子挺多的，咱們是要來個大的？」一瞬間，大頭眼睛里迸發出兇殘的光芒。
「沒錯！今天晚上抓緊休息，明天早上開會！」長虎看著一直都嘻嘻哈哈的大頭也有不為人知一面的時候，心裡很是感慨：自己終究是太小看身邊的這群戰友了！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自己的過去。很多事情埋在心底不說，不代表他們會忘記！
入夜了，冬末的季節，晚上依舊是那麼寒冷。比起往年，今年的琿春顯得格外的熱鬧。大量的日本僑民經過這個邊陲之地，或是等候第二天的客船遠去他方，或是從秋田、金澤（日本地名）來到這片黑土上。吃喝玩樂之地越發的興盛，造就了琿春這一時的畸形繁華。
周二狗下班後來了一趟那項書的家裡，告訴他房子已經買好的消息。又聊了一會，那項書將周二狗心中最大的疑慮解釋清楚了——一直不敢有什麼動作，突然準備做生意。這件事解釋起來也很簡單，只是不想這樣閑著，白菜幫子（白菜的梗，葉子以外的地方。）不想吃了，玉米餅啃夠了！他那項書想重新回到過去的日子——有酒有肉，有湯有米飯！帶著以為是真實答案的周二狗離開了那項書的家，出門的時候，他並沒有發現，正對面廢棄的房屋裡，正有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那項書的家門！
已經四處宣揚完自己的堂妹即將嫁給關四爺這件事的左秦，也在結束了一個小型酒局后，回到了剛剛搬進來的新家——關四爺隔壁。看著左喚春杵著腮幫子看書的樣子，左秦心中的那一團火焰，已經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夜，漸漸深了，風也吹的嗚嗚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