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臣服
劉媽媽強笑道，「我若還敢，姑娘只管砍了我的腦袋當凳子坐。」
琉璃只是擺了擺手，「隨便弄些素菜便可，對了，我覺得媽媽櫃里的貂裘款式都不太好，媽媽可否介紹一下您的相好我認識，京城冬天很冷，我想挑一件，先備著。」
她雖然笑著，卻是不容拒絕的神情。
劉媽媽忍著痛，忙道，「好好好，」劉媽媽又試探性的問道，「姑娘，敢問一句，才藝賽還要繼續嗎？」
琉璃轉過身，「比，為什麼不比？」
劉媽媽只覺得和琉璃說話緊張的不行，現在全身傷痛，裡衣已經浸濕完全，此刻還是試探性的討好道，「樓里有專程教各種樂器的，不知姑娘有沒有興趣？」
琉璃對劉媽媽這樣的態度似乎十分的習慣，她眼皮也不抬，「樂器嗎？我不感興趣。對了，弄月，你跟著過去，看看媽媽有什麼需要，好生照看。」
弄月如蒙大赦一般，忙帶了小丫頭跟了下去。
琉璃款步進屋。
明珠靠牆站著，腿腳發軟，也不肯靠近。
琉璃嘆了一口氣，「連你也怕我了嗎？」
明珠點點頭，又慌忙的搖了搖頭，「我不怕，不怕姑娘。」她頭也不敢抬，大氣也不敢出。
琉璃伸出手，輕聲說道，「你過來。」
明珠死死的抵著牆壁，她本來還想著保護著琉璃，沒想到這個少女這樣厲害，明珠想起她對付弄月和鴇母時眼底帶著笑意的兇狠，整個人不由得打了一個機靈。
她仗著膽子走到琉璃旁邊，「姑娘，我替你砌壺熱茶。」
琉璃並未發火，只是拉了明珠坐在自己身邊，「你若害怕，以後我當著你的面不對付她們便是。」
明珠有些感動，點了點頭，旋即又搖了搖頭，「不行，姑娘若不對付她們，她們就會對付姑娘。」
琉璃開心的笑起來，「你擔心我。」
她的笑聲清脆，聲音透著真摯。
明珠忍不住抬起頭來看著她。
她的眼睛里都帶著笑容。這笑容十分的燦爛。
從明珠見她醒來時，她的唇邊就一直掛著笑容。那笑容嫵媚，甜美，嬌俏，可是明珠卻覺得這一刻的琉璃才是真正的再笑。
難道是因為自己對她的關心。
這樣一想，明珠心裡有些感動。她點了點頭，忍不住脫口而出，「姑娘有這樣的身手，又有這樣的美貌，為什麼要待在這裡，雅樂坊雖然有名，可是姑娘一旦入了這地，即便潔身自好，日後碰到心儀的人，也會被人看不起。」
她說著撇了琉璃一眼，發現琉璃唇角的笑容已經凝結，聲音便慢慢的小了下去。
明珠說完十分的忐忑，生怕琉璃忽然發火。
可是她悄悄的看過去。
琉璃的眼中瀰漫著濃濃的悲傷。
琉璃想起了那個唯一給她溫暖的男子，想起了他替她跪地求饒，想起了火中對視的那一眼，以後，最好再也不見了。
她記得以前和令狐雙一起時，曾經讀過一句詩。
相見不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
那時她只是笑的不知憂愁，「這詩也膩不知所云了，喜歡便去見唄，不喜歡就離得遠遠的，那有這種明明想念對方，卻不肯相見，這不是十分的矛盾嗎？」
然而此刻琉璃卻才知道，人生是這樣的變化莫測，充滿著無奈。
並沒有那麼多的快意恩仇。
現在的琉璃才知道，有一種感情，只要默默的祝福對方即刻。
她不想再過以前的日子。
如今肆無忌憚的隨心所欲，可是，想起那一個人時，心裡依舊是自卑的。
怕他反感這樣的自己。
雲泥之別，說的便是他們吧！
琉璃笑了笑，將心裡的一絲疑慮全部拋褚腦後。
琉璃想著心事出神。
明珠連換了好幾次，「姑娘，姑娘，方才有兩個小丫頭送了一些飯食過來，放下就走了。」她看著那一桌子素菜，折騰了半日，早已經餓的不行，只是因為有了剛才的事情，她擔心這些飯菜也會有問題，所以只是用詢問的眼神看著琉璃。
琉璃回過神來，「你剛剛說什麼？」
明珠利落的夾了兩筷子飯菜吃下去，「姑娘，我替你嘗試一下有沒有毒？」
琉璃看著明珠，板起了小臉，「坐下。」
明珠怕惹她不高興，忙側著身子坐下。
琉璃白了她一眼，「飯菜有沒有毒，我心裡有數，你以後不要試了，我說能吃，就能吃。」
明珠見琉璃十分的寬和，膽子也大了起來，「姑娘好厲害，你是如何只看一眼判斷是否有毒的。」
琉璃搖頭，「我並不是看出來的，我是試探出來的。」
明珠想了想，這才說道，「我知道了，你教訓了劉媽媽一頓，又吩咐她送些酒菜過來，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心的臣服，結果來的卻是弄月姐姐，你借故挽留弄月姐姐吃飯，就是為了試探她。」
琉璃笑了笑，挑了一筷子菜，「也還不笨。」說著凝神細想，「明珠，我白日替你做了一個決定，現下，我讓你再選擇一次。第一，我想法子要回你的賣身契，你可以去投奔你的親友。第二，留在我的身邊，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能背棄我。」
明珠臉上出現傷痛的表情，「我娘死在他們手裡，我哪裡還有什麼親人。」
琉璃看著明珠，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她們都沒有了母親，都被父族所不容。她的悲傷一閃而過，「既如此，我便替你選擇了。」
明珠慌忙的跪下，「我願意留在姑娘什麼。如若背棄，任憑姑娘處罰。」
琉璃笑道，「既然作出了決定，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後可不能反悔。」
明珠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一夜，琉璃一夜好眠。
這一夜，令狐雙徹夜不眠。
這一夜，雅樂坊的格局被迫發生了變化。
這一夜，項王倚欄望月，思念著那個在大火中遠去的女子。
圍場所有的人都沒有看見。
只有他看見了，隔著濃煙，她的悲痛，她的不甘，她的絕望，她的怨恨，一點點的傳入他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