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狠心抉擇
琉璃最後對著喜鵲說道，「把這披風收起來吧！」
喜鵲收好了披風，看琉璃坐在了桌邊，拿著修長白皙的手指扣著桌子。
似乎在想著什麼。
那敲打的聲音低沉沉的，回檔在整個房間里。
喜鵲問道，「小姐，那李二爺能治么？」
琉璃道，「能。」
只一個字。
良久，喜鵲以為琉璃不會在開口了。
這時才聽的琉璃緩緩的開口，「病癒之日，便是他亡命之時。」
這聲音十分的清冷。一字一句透著力度，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喜鵲生生的打了一個寒顫。
她怔怔的看著琉璃，嘆了一口氣，「小姐，真希望項王快快回來，把你娶過門去，從此快快活活的過一輩子！」
琉璃終於收回眼底的陰冷氣息，她溫言道，「喜鵲，你害怕了嗎？你若是害怕，我把你送回項王府。」
喜鵲搖搖頭，「我不是害怕，小姐，我是心疼，傷敵一千，自傷八百，自從踏進這李家別院，我看你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身體也差了許多，我喜歡你在項王身邊的樣子，那才是一個少女該有的樣子。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麼事都放在心底。」
琉璃笑了笑，「好，喜鵲，我答應你，我想法子讓自己快速的從仇恨之中走出來。到時候我帶你走，給你找一個好婆家，好不好。」
喜鵲也跟著笑了起來，「小姐不嫁，我哪裡敢先嫁。」
琉璃道，「其實，我第一次見到李博武的時候，就感覺到他身上的陽氣十分虛薄，空氣之中夾雜著一點糜爛的氣息，今天給他醫治時，就知道，他心裡對我母親的死耿耿於懷，其實，若我不治，他渾渾噩噩的興許還能多活一些時日，若我治癒了他，那麼以他內心的痛苦，只怕會死的更快。」
琉璃停住了聲音。
半晌才道，「喜鵲，我試圖放棄治療，給他留一條活路，可是，我找不到一個借口。一個也找不到。」
琉璃的眼睛瀰漫起來，「我不知道李博武和母親的死有什麼關係，可是他是整個李家，唯一一個知道愧疚的人，正是因為這一點，我對著他實在沒辦法像對著其他人那樣恨得徹底，喜鵲，我明知道治好了他，他就會死，可是我還是要治他，我不知道有一天，我會不會後悔，即使後悔，我也還是要繼續。」
琉璃做出這個決定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便再也沒有說出一個字。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
李博武慢慢的好轉起來。
不再躁狂癲瘋，取而代之的是沉默，越來越久的沉默，近乎於極致的沉默。
他看人的時候眼睛已經開始聚焦。不再像之前那樣的渙散，可是，那雙眼睛總是找不到一絲留戀。
不過李老夫人依舊是高興的，在她看來，三十歲的男人，靜一點總比瘋癲來的好。
這一日，李老夫人邀了琉璃飲茶。笑容滿面的說道，「姑娘果然醫術精湛，我剛剛去看博武的時候，他喚了我一聲娘。我已經十四年不曾聽他喚我一身娘了。」
琉璃靜靜的喝著茶，只是淡淡一笑。
這時馮媽媽介面道，「可見是老夫人這十幾年一心禮佛極其心誠。」
琉璃忽道，「來了這些日子，怎麼不見大爺一家。」
李老夫人的臉色變了一變。
馮媽媽忙說道，「老夫人慈悲，免了大夫人的晨昏定省。」
琉璃心知肚明，趙雅蘭身份尊貴，與李博文夫妻不睦，只怕從未踏過別院也不一定。
琉璃道，「李家二爺用不了多久就要痊癒，老夫人總不能在別院住一輩子。」
馮媽媽訕訕的笑。
李老夫人忽然道，「自然是要回去的。」
晚間時分，琉璃照例來到李博武的房間。
李博武正坐在床邊出神。
聽到聲音，轉過頭來。
琉璃回看過去。李博武的目光里是一種夾雜著自責和悲傷以及疑惑的複雜情緒。
琉璃今日只穿了素日所穿的衣服，她知道李博武已經越來越清醒。
越清醒就越悲傷。
良久，李博武問道，「你到底是誰？」
琉璃往他對面一坐，「你母親請回來的一個大夫。」
李博武搖了搖頭，「不對，如果只是一個大夫，你如何知道那麼些事情？」
琉璃道，「我並不知道當年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答案。」
李博武大笑，笑的悲傷，「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們治好了我，我一點也不快活，我喜歡之前那樣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琉璃漫不經心的掃了李博武一眼，「我知道你一定會告訴我，二叔。」
李博武怔住了，「你剛剛叫我什麼？」
琉璃莞爾一笑，「其實我不喜歡這樣稱呼你，不是因為李博文沒有認我，而是因為，我不會給他認我的機會。」
李博武撐著極度虛弱的身子，「你，你是？」
琉璃輕輕說道，「你還沒猜到嗎？我是思思的女兒啊。」
李博武喃喃自語，「思思？」旋即大驚失色，「你，你是來？」
琉璃含著笑，「你猜的沒錯。」
李博武癱坐在凳子上，「不，不可能，你和她一點也不像，相貌不像，談吐不像，性格也不像。她那樣的善良，而你。」
琉璃冷冷一笑，「我娘性善不錯，可是我體內還有你們李家惡毒的血液。我只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我娘在生下我之後慘死，為何老夫人的衣櫃里有那麼多貂皮，」
琉璃說道這裡，忽然軟了下來，她的聲音帶著祈求，「你告訴我，除了你，再也沒有人肯告訴我了。」
李博武看著眼前的女孩子，這個女孩子眼睛深不見底，臉上的表情是清清冷冷的，即便笑著，也是疏離的，不知為何，他看著她，腦海里依舊是閃現出一張溫柔的臉，那女子總是含著笑，眼神單純，給人一種十分舒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