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沈家大少
沈霓裳看著她呆愣的模樣：「怎麼了？有心事？」
玉春猛地回神，似乎有些慌張：「沒，奴婢能有什麼心事兒，就是在想二小姐的事兒。」
沈霓裳看她一眼，沒有作聲，將書冊打開繼續翻看。
是夜，沈霓裳睡下后，玉春同小翠相伴回屋。
沈霓裳不讓人上夜，她們三個丫鬟也都是各自回屋去睡。
早前玉春同小翠睡一個屋子，後來二丫來了后單獨住一屋，兩人看著二丫一人住著舒服，也跟著分開住了。反正屋子多，只她們三個伺候的丫鬟，也足夠住。沈霓裳將意可香給她們時，都是沒人相同分量。為著節約，故而練功的時候，三人都大多會約好，都在玉春的屋子裡。
小翠走到自個兒門口，見玉春已經走過便提醒：「玉春姐姐走過了。」
玉春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走過自己的房門，趕忙倒回去。
回到屋中，玉春還有些發獃，呆了片刻，從袖子掏出一張字條來，上面約的時辰就在一刻鐘后，她咬咬唇，取了火摺子沒有點燈，就著火將字條燒了，然後脫衣上床，拉過被子一把籠在頭上。
黑漆漆的屋中，隱約有些哽咽的聲音從被中傳出。
翌日一大早，沈霓裳這幾日也沒去司夫人那邊用早膳，主僕四人在後院折騰完，先伺候著沈霓裳沐浴換衣，玉春三人也依次去沐浴。
玉春讓兩個小丫頭先洗，自個在院里打掃。打掃得差不多乾淨，妙紅將帶著一幫子丫鬟來了。
妙紅一來就打趣玉春：「哎呦，今個兒可真勤快！」
玉春乜視她：「好像我往常偷了多少懶似的？」
妙紅也不怵她，把話抖得十分直白：「沒說你懶，你不是最愛乾淨最怕臟污塵土的么？咱們認識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小翠早就同我說了，你最不喜歡除塵之類的活計。我來這麼些回，回回都是二丫在干，你敢不認？」
幾個丫鬟互相調侃慣了，妙紅自個兒沒惡意，也不怕玉春生氣，當然說了這話，也做好了玉春來撕她嘴的準備，說完就順便躲閃，誰知玉春只懶懶看她一眼，莫說撕她嘴，連還嘴都沒還。
不光是妙紅，其他幾個司夫人院里的丫鬟也都覺稀奇，紛紛圍過來挑撥逗趣，意圖讓玉春同妙紅鬥嘴。可玉春只瞟了眼妙紅，自顧自的將庭除的用具收好，竟不受她們的挑撥。
妙紅見狀，還真以為玉春生氣了，過去用胳膊肘抵了抵玉春。
玉春撩起眼皮：「幹嘛？」
「真惱我了？」妙紅眨巴眼。
「惱你幹嘛？你又沒說錯。」玉春收攏東西轉身去放置。
妙紅追過去，還是覺著不對：「噯，你怎麼回事？」
玉春翻了個白眼：「小日子來了，不想說話不成么？」
妙紅恍然大悟：「也是，我的才走。那你好好歇著吧。」目光一轉，這邊看見沈霓裳走出來，她的心思立馬轉過沈霓裳那邊，飛快迎了過去，「小姐，我們這組的人齊了……」
小翠同二丫也跟著出來：「我們也來了。」
很快，一堆人就在沈霓裳的指揮下忙乎開了，七八個丫鬟個個都熱忱十足，練習得熱火朝天，不時有人鬧了笑話，大家就笑成一團，場面十分熱鬧。
玉春放好了器具回來，小翠扭頭道：「小姐讓嚴媽媽熬了甜湯，這會兒應該好了，玉春姐姐你去拿一下。」
小翠說完就回頭，又興緻勃勃的投入到台詞的練習當中，玉春只好將張了一半的嘴闔攏，轉身默默朝外走。走出院門還隱隱聽見裡面的歡聲笑語，玉春在門口站了下，這才朝大廚房的位置行去。
一路都很平靜，也沒遇見人，拎著裝了甜湯罐的籃子朝回走，眼見就快到了，玉春心裡稍稍鬆了口氣，正當這時，前方樹後走出了沈思言的身影，她陡然一嚇，後退了幾步。
沈思言站在路中央，也沒逼近，臉上神情卻有些受傷：「玉春？」
玉春拎著籃子垂首，也不上前：「大少爺。」
沈思言直愣愣盯著她，忽地嘆息一聲：「玉春你變了。」
「大少爺，奴婢，奴婢還有事……」玉春咬咬唇，上前想繞過沈思言，卻被沈思言一把捉住胳膊。
「玉春，你就一點不念咱們的情分了么？」沈思言清秀的面容上透出幾分沉痛，「昨晚我等了你一個時辰。」
玉春掙扎兩下沒掙扎開，也不敢鬧得太厲害，這一處挨著沈霓裳的院子，雖然僻靜，但也畢竟不是什麼山野荒地，她只好哀求：「大少爺，你別這樣，奴婢那回不是同大少爺就說清楚了么？原先是奴婢痴心妄想，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大少爺你就饒了奴婢吧。」
沈思言不放手，反倒將玉春拉近了幾分：「你何必將話說成這般？我也沒讓你做別的，只是讓你在三妹妹面前幫我說些話，我如今這門生意比老二那茶路生意可強多了，三妹妹在司夫人跟前得臉，若是你能說動三妹妹幫我這回，我保證正大光明迎你進門——只要兩萬兩，若是沒有，一萬五也成，半年後，我保證利潤翻翻！玉春，你就信我這回！這個機會對我真的很緊要……」
「大少爺，奴婢只是個奴才，三小姐也沒那樣大本事讓司夫人拿這樣多銀子出來。」玉春苦苦求道，「前日我就同大少爺說了，奴婢沒這樣的本事，奴婢真沒有……」
「玉春你是真不想幫我這回了？」沈思言鬆開手，人卻依然擋在玉春身前，「原先你說這府里沒人喜歡你，也沒人待你好，你爹娘也不要你。我說，我要你，我會對你好。我把你要到書房，教你寫字，念書給你聽……玉春，我們也好過，你不肯把身子給我，我也都依你……我何曾有半點勉強過你，這些好，你都忘了么？」
玉春的唇動了動，垂著首，眼眶卻濕潤了，只是低頭不說話。
「我前日確不該提那句話……可我那不是卑鄙，我沈思言也算飽讀詩書，並非那卑劣之徒。」沈思言緩緩低沉，「就算你我沒行周公之禮，可在我眼裡，我看了你的身子，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一直都記著，你說不想離開三妹妹身邊，我也由得你，我想著你興許還怪我，一時扭不過彎。可我沒想到，你真的變了。我說那句話不過是念念不忘，你卻只當成是我威脅你，連見都不肯再見我……玉春，你好狠心！」
玉春聽得腦中紛亂，一時間又想起往昔，一時間又覺著自己不能相信，滿腔酸澀拆分不出個果斷來：「大少爺，你別說了，別說了……我是再沒想過要嫁人了。求你別說了！」
在沈思言這番話之前，她心中只有懊悔羞愧，覺著自個兒蠢不可及才落了把柄在沈思言手裡，可眼下聽沈思言這樣一說，她又覺著也許沈思言並沒有她想得那樣壞，也許，他對自個兒也並非是一點真心都無……
「玉春，你信我這回，我若是還有半分辦法，也不會讓你難做。」見得玉春面色鬆動，沈思言又懇切幾分，「二弟此番在爹跟前連連長臉，我若不另闢蹊徑做出一番成績，爹說不定就把生意都交給二弟管了。我身為長子，屆時臉面何存？」
「大少爺，奴婢不能出來太久，奴婢是出來拿甜湯的，再耽擱就涼了。」玉春心中紛亂。
沈思言雙目含愁的望著她，面上幾分哀戚。
玉春心中一軟，低聲道：「大少爺，且容奴婢想想。」
沈思言深深看她片刻，讓開了路，在玉春行過身邊時，他低聲道：「玉春，我等你，不管多久都等。」
玉春有心回他一句，怕又惹出新的耽擱，一咬牙，拎著籃子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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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五月二十四，隔日就是司夫人三十四歲的生辰。
這日一大早沈霓裳就同妙真帶著玉春同司夫人院里七八個丫鬟一道出了府，司夫人的莊子在城郊南面，沈霓裳從未去過，到了地頭才發現離商子路母親的陪嫁莊子沒多遠。進了莊子一看，雖說不及商子路母親的莊子大，但院子齊整乾淨，屋舍傢具也打理得潔凈齊全，看起來十分不錯。
莊子座落在一座小山下，阡陌縱橫，綠野蔥蘢，主院里還有兩棵百年大槐樹，繁茂異常，十分有農家野趣。
妙真跟了司夫人近十年，同這老莊頭也是相熟已極，一聽司夫人要來過壽，只覺十二分的得臉，妙真同庄頭介紹沈霓裳的身份，庄頭趕忙喚了一家子老小過來磕頭，沈霓裳攔不過，等人行了禮后，玉春拿出備好的荷包賞給庄頭的幾個孫子孫女。
一番寒暄打賞后，立時親近了幾分，妙真按著沈霓裳的吩咐，一一交待下去，老莊頭無有不允，只是說到要擺宴待外客后，露出幾分難色，道莊子里雖有幾個做過席的，但都是鄉下菜式，上不得大場面，怕到時候丟了東家臉面。
沈霓裳卻含笑道「農家菜有農家菜的趣味」，讓他不必擔心，只管按著他們的做法做來就是，只要盡心了，到時都有賞。
老莊頭得了這句話，才放下心來，又提議讓沈霓裳吃了晌午再回去，就當先過過廚子的手藝，若是不合適，也好早做安排。
沈霓裳想想也不耽誤，也就應下。
待用過午膳，沈霓裳才同妙真玉春一道回了城裡，其餘幾個丫鬟卻是留下打理諸事。
進了城門不遠，沈霓裳打發車夫回府，妙真雖有詫異，也沒做聲。等車夫離開，沈霓裳才帶著妙真玉春朝南門宅子行去。
宅子離南門原本就不遠，不多時就到了。
妙真一開始沒明白，但到了跟前卻是猜到了，這個宅子應該就是沈霓裳原先提過後來用作了制香作坊的那個宅子。
只是看著門前那個「李宅」的門牌，略略有些奇怪，不過轉念一想，也只當作了沈霓裳掩人耳目的手段。
待大安開門后，三人進去，沈霓裳才同妙真介紹，妙真四下打量了一眼點頭道：「看起來真真不錯。」
不說妙真，就連沈霓裳也有些意外。
方才在外面，只發現院子的圍牆高了不少，等走到門內，才發現院子不但擴大了一倍有餘，沈霓裳記得凌飛說是將左邊同後邊的兩家都買下來了，眼下看來，應該是將左邊這家的院子並了一半過來，牆上也開了一扇門，透過門隱隱可見另一邊也是差不多格局的一排正房，房內坐著或者走動的人影隱約可見。。
原本這邊第一進是作為主要的制香工坊所在，第一批買進的十二人吃住做活兒都在這一處，但如今顯然已經搬了地方，這一處院子十分安靜。
見沈霓裳目光流連，大安朝沈霓裳比劃了一番，指指左邊洞門方向，又指了指院子後面的方向。
玉春問：「大安，你是說人都搬到新買的宅子里去了？」
大安點點頭。
「那容先生同烏歌他們呢？也換了地方么？」玉春又問。
大安搖首，又比劃了幾下。
玉春回頭對沈霓裳道：「容先生他們沒換地方，還是住原來的地兒。大安說凌少爺說原來的位置在中間，還安全些。」
沈霓裳點點頭，讓大安帶著走了一遍，這才發現凌飛也算是頗費了心思。
院牆全部增高了不說，且只打通了這個宅子到左面宅子，再從左面的宅子打通後面的宅子。而原來宅子的第二進並未同其他新買的宅子打通，這樣只要大安平素守在這前院，就沒人能隨意進到容蘇烏歌他們所在的第二進。若是大安不在或者抽不開身，只需將門鎖起，也無人能隨意窺視這邊。
巡視過程中，沈霓裳發現原先買來的十二個人手全都分開來了，每人分了一個單獨的工作間，各自帶了四五個人手，分別在傳授自己掌握的技藝。
大安又比劃，玉春翻譯道：「大安說，這都是容先生的主意。還有幾個好的，是容先生親自在帶。一般是早晨，就在這個院子教，下午就讓他們自個兒回去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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