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釜底抽薪(Z盟白銀+73)
「釜底抽薪!」
穆東恆一字一頓。
穆清愣了下,擰起眉頭想了想,抬首問:「什麼意思?」
穆東恆幾分不屑地看他一眼:「為今之計只有先下手為強。你當我同你娘認下這門親事就安穩了。你們的那樁定親無媒無聘,明眼人一看就知,太后若不想承認有千百種法子否了。何況那姓沈的還是那般出身,太后若是不認,旁人也說不出什麼。即便是真定了親也能退親!」
「那你的意思——」穆清有些明白了,卻不能確信。
不是不信穆東恆的這個主意,只是如今當下這種局面,他想不出能用什麼法子達到這個目的。
見穆清露出這般神情,穆東恆露出幾分淡淡「孺子還算可教」的意味,但總歸是不爽,故而還是冷笑諷刺:「除了這個你還能想到更好的法子?定了親可以退親,簡王府不會在意。可成了親,便休妻再娶,那也是繼室——你看上的那丫頭也不是個善茬兒,我瞧著膽子也不小,想必是不會懼怕在這等情形上同你成親吧。」
成親。
直到穆東恆明明白白說出來了,穆清才確信自個兒沒意會錯。
聽明白之後,穆清有些怔然。
也有些不真實。
同霓裳成親?
以前是想都不敢想。
後來是日思夜想。
可現在……
他有什麼臉同霓裳提成親。
即便這似乎是解決目前處境的最好法子。
釜底抽薪,先下手為強。
可是心裡又有些許涌動而出的喜悅和企盼。
他想同霓裳成親。
也許只有這樣,心中的那些忐忑和不確定才能尋到一絲安穩。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他可以更名正言順的守著她,護著她,日夜相伴,一生一世不離。
也可以用一生一世的時間去彌補,去讓霓裳諒解。
一時之間,穆清面色神色變幻,忽喜忽憂,忽明忽暗。
「如何成親?」
穆清聽見自個兒輕輕發問。
「跟我來。」
穆東恆瞥他一眼,轉身行了出去。
一行三人回了東城別院。
沒有走前門,穆東恆帶著穆清到了西邊的角門。
一名黑甲兵士閃身而出,將角門打開,三人行了進去。
穆東恆此番帶了一百名親兵入王都,如今就安置在別院西邊。
穆清知曉,卻是頭一次來。
走到一處院落,穆東恆回頭看了一眼:「你一人進來。」
穆清看了眼走出的一名親兵頭領,轉首朝小扇子點了下頭,跟著穆東恆進入屋中。
這間屋子似是這名親兵頭領的住處,屋子不大,甚至簡潔。
穆清的目光在屋中一掃,幾分不明地看向穆東恆。
他不明白穆東恆的意思。
「你娘知道那姓沈的丫頭?」穆東恆問。
「知道一些。」穆清看著他回,望著穆東恆的神情,穆清有些明白了,「論武會和藥引的事兒娘知道,其他的沒說過,娘也沒問。」
穆清一說起這個,穆東恆倒是想起了早前就有的一個疑問:「那塊黑楠你們從何得來?凌家便是有也不會拿出來,還是凌家後來拿出來用的你們幾人的名義?」
穆清不回答。
穆東恆也不是十分在意,淡然諷刺地一笑,回到了原先的話頭:「你想要成親得先讓你娘知曉,這樣你娘才會幫忙。你同那姓沈的私定終身之事,我不會信,但你娘會信。只要你娘信你便會幫你。不過——」
穆東恆頓住,神情一瞬間暗沉些許。
穆清盯著他,眼底一抹瞭然:「你怕事情揭開就瞞不住?」
穆東恆陰沉著臉:「我沒想過能一直瞞著她,外頭的事兒,她遲早也會聽說。」
穆清明白過來了。
他一直沒問過穆東恆打算如何在長公主跟前將早前的事情抹平。
穆東恆說的,他自然也清楚。
只要長公主醒過來,即便是一直留在王都,終有一日,長公主也會聽說。
司夫人說了,穆東恆自會想法子圓。
尤其是在有隆武帝的默許之下,此事對善於謀划又對長公主知之甚深的穆東恆而言,應是不難。
如今看來,穆東恆果然是早有思量。
而眼下穆東恆帶他到此處,應是同這一點有關。
長公主的身體在漸漸康復,也勢必會慢慢同外界接觸,長公主何事會聽聞知曉,誰也無法斷定。
他需要穆東恆的幫忙。
而穆東恆同樣需要他來幫忙遮掩。
已經發生的事無可掩飾,那隻能讓長公主相信那是個誤會,而他們「父子」兩人,已經化干戈為玉帛。
穆清看了穆東恆一眼。
「你想如何做?」穆清問。
「十八年前,我曾帶兵圍剿安平寨——」
穆清身形猛然一震!
穆東恆卻未注意,隻眼簾半垂繼續道:「……那匪首悍勇無比,三千精兵圍剿一日一夜竟差點未將他拿下,而後還是為了掩護他幾個手下逃走,他才力竭成擒。我兩人雖是官匪相對,可我也不得不承認,此人之勇猛為生平僅見——」
穆清緊緊抿唇,袖中手微微輕顫。
「……他的那些手下人雖不多卻也是個個能耐,對他忠心無比,於我自是恨之入骨。此人雖非死於我手,但那些逃走的安平寨餘孽卻是將我視為生死大仇,刺殺下毒樣樣皆來。我身邊的暗二、暗三、暗四皆死於其手,暗一的一條胳膊也是因此而失。」穆東恆頓了頓,眸光冷冷幾閃,「若是你娘問起,一切便以此為由便可。」
穆清用盡了氣力才維持住:「你想推到安平寨頭上?你想讓娘以為一切都是安平寨做的——你憑什麼讓娘相信……我都不能信!」
雖是竭力抑制,但語聲還是透出些緊繃震顫。
穆東恆看了穆清一眼,眼神有些奇怪,但他轉念一想,便將穆清的緊繃當成了被他這番話牽憶起前事後而生出的怒氣。
穆清是恨他的。
穆東恆心裡清楚。
設身處地,換做是他,自然也會恨。
如今兩人的妥協,不過是情非得已的讓步,也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這樣一想,穆東恆心中的那抹異樣也就消失了。
「我自然有法子讓你娘相信。」穆東恆語聲淡淡,「我也不算說謊,安平寨本就向我和你娘下過毒,只不過未能得手罷了。後來他們不敢動,是因我有人質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