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風雨無阻
沈霓裳蹙緊了眉頭,腦子飛快轉開。
會是什麼事兒呢?
前兩日她回來,司夫人的確憔悴了些,雖不十分明顯,但司夫人的精神是有些不大好,也符合風寒初愈的特徵。
因有羅才這個國手在,她也沒有擔心太多。
可司夫人明明沒有尋羅才看診為何要撒謊呢?
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司夫人沒有風寒。
可這和前兩日司夫人的狀態並不符合。
那是就司夫人的確得了風寒。
但是司夫人沒有讓羅才診治。
家裡守著一個醫術高超的大夫卻不讓對方診治,也只能有一個緣由……這兩個人之間生了嫌隙!
所以司夫人不願意讓羅才看診。
可這也說不過去。
昨夜兩人才見過面。
之前羅才並非否認這一點,拋開羅才昨夜是不是去替司夫人看診不談,昨夜羅才去見了司夫人是事實。
那這兩人到底在隱瞞什麼?
沈霓裳回想了下這幾日的情形,忽地發現羅才從來沒有同他們一起出現在司夫人面前過。
據烏歌所言判斷,在她離開的日子裡,羅才似乎也幾乎沒有同司夫人碰過面。
即便是再男女有別,司夫人同羅才之間也好似太涇渭分明了些。
沈霓裳記得之前兩人的相處並非如此。
從東都同羅才一起匯合到後來羅才住進宅子,無論司夫人還是羅才,兩人的相處也算得上融洽。
很多時候,她和穆清同司夫人敘話,羅才都在場,從未刻意迴避過。
對,就是刻意迴避!
如今羅才同司夫人的相處便是如此,就好似早前羅才有意無意的迴避她的視線一樣,讓人覺得奇怪,不得不生疑。
羅才的態度,就好像做了什麼不能說的虧心事……
沈霓裳的眸光輕輕垂落桌面,纖長的手指無聲地叩擊桌面,思忖開來。
玉春見沈霓裳半晌不說話,心裡想問,但見沈霓裳明顯是在思考也只能默默閉了嘴。
玉春朝二丫使了個眼色,無聲詢問。
二丫看她一眼,垂下眼,什麼都沒表示。
玉春沒好氣的瞪二丫一眼,悻悻心道,臭丫頭不說,你道我不知道,你自個兒也不知曉小姐在想什麼吧?
院中傳來動靜。
玉春回頭一看,司夫人來了。
這頭,沈霓裳已經站起身:「夫人來了,你們先下去。」
沈霓裳語氣平緩,玉春二丫連同門口候著的小翠都退到了院子中。
司夫人也將妙真留在了屋外,獨自走了進來。
沈霓裳看了下司夫人的面色。
司夫人面色紅潤,但臉色卻有些異樣的平靜。
「夫人。」沈霓裳輕輕喚了一聲,「可是沒拿到婚書?」
沈霓裳一面說一面替司夫人拉開凳子。
司夫人坐下,唇角勾了勾:「你早猜到了?」
「太后變卦了。」沈霓裳挨著司夫人坐下,聞言不以為意笑了笑,「也不叫變卦,穆東恆打了太后一個措手不及,太后一時間只怕也沒想到別的可能,而如今簡惠心給了太后別的想法,太后自然會雷厲風行的動手。不讓我們拿到婚書應該只是第一步。」
沈霓裳的清醒和冷靜讓司夫人欣慰。
「你想明白就好。」司夫人目光柔和下來,伸手撫了下沈霓裳垂落的耳發,「所以,這門婚事咱們眼下不能辦。」
沈霓裳正在替司夫人斟茶,聞言手在半空一頓,很快恢復如常,替司夫人斟好茶,又將溫熱的茶放到司夫人手中:「夫人才從外頭回來,喝點熱茶暖暖。」
司夫人捧著茶盞飲了一口,目光卻沒離開沈霓裳的面容,帶著幾分深思探究:「你怎麼想?」
沈霓裳沉默了一下,忽地抬眸一笑:「昨日我不是同夫人已經說過了么?」
沈霓裳神情坦誠,微微帶笑。
司夫人眉心倏地蹙起,將茶渣朝桌面上重重一放:「不,我不同意。沒有婚書嫁過去,日後如何便不能由咱們做主,我又不在,你一個人再聰慧也有限,勢單力薄如何能同那老太婆抗衡?到時候沒有名分就只是一個侍妾,就算給名分,也最多不過一個側室!此事絕對不可!」
「夫人,我不是一個人。」沈霓裳伸手蓋住司夫人放在桌面上的手上,察覺司夫人的手有些涼,沈霓裳又將手蓋緊了些,好將自己的體溫傳遞給司夫人,沈霓裳語氣溫和而撫慰,「我不是一個人,還有長生。夫人你該信我,也該信長生。夫人是希望我們成親的,對么?」
司夫人不說話。
「夫人喜歡長生,也希望我能得到歸宿。所以即便昨日已經察覺情形不好,夫人也沒說不成親的話。夫人還存著希望,希望今日能順利拿到婚書。」沈霓裳微微而笑,「既然是這樣又為何要改變主意呢?我同長生之所以這樣快的成親,是因為夫人希望我得到歸宿,在夫人不在身邊的日子也有人能夠陪伴扶持,也是因為長生不願意同簡惠心聯姻,如今這兩個目的都沒有變,那麼有沒有婚書又如何呢?太后自由她的主意,但我和長生不是物件,我們不會任由她擺布。」
「可是這個世道對女子始終是不公的,你焉能知曉你們二人日後就一定能想出法子讓那老太婆打消主意?那可是一國太后,長公主即便站在你們二人這邊,也未必會為了你們而忤逆自個兒親娘!至於穆東恆,那也不是個靠得住的,你們以後能靠誰?」司夫人怔怔道,「霓裳,你是女子,再本事也是女子,人活在世上就必要受人言語受人眼光,你不在意名分,但這個世道就有這麼多框框條條,一旦深陷其中……不是那麼好受的。何況權勢壓人,一旦太后賜婚,你想過那樣的場面沒?就算你同長生都不認,但天下人都認,你活生生被那郡主壓一頭——那樣的日子你能受么?你們從何破局?」
「不是還沒有發生么?」沈霓裳唇角彎起一笑,「人只要活著就會有無數種可能性。恩愛夫妻也有反目成仇的,若是都照這樣想,那人也不必成親了。夫人,沒有必要因噎廢食,我現在確實想不出那樣的局面該如何破局,因為每一個局面都有無數可能,只有到了那一步,也許我就知曉能如何做,該如何做?但是我記得,夫人,我答應過長生,無論多難多苦,我們都會一起走。許婚是我先許的,夫人,我不能言而無信。我應過長生,我們二人之間不能欺,也不可騙。」
司夫人怔忡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