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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八章雪原蒼茫(七十)

  晚膳送到各自房中,以各自安排,好生休整。


  天色漸漸黑沉,約莫都疲累了,客棧很快安靜。


  二丫替沈霓裳鋪好床,沈霓裳取出一隻玉瓶:「拿給郡主便回去歇吧。」


  二丫怔了下,接過,頷首而去。


  聽得二丫腳步聲遠去,繼而幾聲叩門,開門,闔門聲相繼傳來,最後,腳步聲回到隔壁。


  隔壁三個丫鬟歇息的廂房門扇再度合攏。


  沈霓裳聆聽半晌,待一切恢復寂靜,垂眸一笑,步上床榻安歇。


  方才躺下,又聽馬蹄聲由遠及近。


  不多時,樓下傳來動靜。


  低低對話聲傳來,沈霓裳怔了怔后,輕輕闔上雙目。


  一夜安眠。


  再睜眼已是清晨,天色卻還未大亮。


  一宵安睡,洗去乏累。


  約是聽見沈霓裳起身,玉春敲門而入,小聲笑道:「小姐怎不多睡會兒,那兩個丫頭都還睡著呢。」


  沈霓裳一面漱洗,一面隨口問了句。


  玉春道兩人昨夜嘀咕了半夜,又碎碎念,道「兩人果然小孩心性還是不懂事」云云。


  沈霓裳笑笑不理會,玉春念叨歸念叨,可對兩個小的平素可是照顧得緊。


  洗漱完,沈霓裳道自個兒下樓走走,玉春問可要她跟著,沈霓裳讓她先收拾行囊便是。


  老掌柜夫婦已起身,正在廚房忙乎,聞得動靜出來相詢,沈霓裳搖了搖首,獨自行出院子。


  這日已是正月十七日。


  客棧座落荒原之上,舉目四野雪色蒼茫,偶有幾塊露出青褐斑駁色,愈顯清冷之意。


  寒風呼呼凜冽而來,老樹虯枝曲張,積雪「簌簌」灑落如鹽。


  沈霓裳沒走遠,繞著客棧行到後院。


  老夫妻在後院開闢一塊菜田,天氣寒凍,菜田中稀稀落落幾抹綠色。


  身後腳步聲行來,轉首一看,卻是玉春行了出來:「小姐,你把聖蓮子分給了他們?」


  沈霓裳才下樓,二丫小翠二人便起身,玉春方才得知二人昨夜嘀咕為何,便急急尋了出來。


  還不待沈霓裳說話,玉春行到近前急色道:「小姐怎這般大方?五顆蓮子看著雖多,可夫人所需只怕還未必夠,那姐弟二人同咱們萍水相逢,從頭到尾都沒說真話,可見心眼極多,便是幫了咱們也不過是存著利用的心思——」


  「你覺得呢?」


  玉春還沒說完話,沈霓裳便打斷,目光望向玉春身後,顯然問話的對象並非玉春。


  玉春一愣,轉首看去。


  不遠處,牧清一身青色長袍,若修竹一般長身玉立。


  「長生少爺——你們到了!」玉春一怔便驚喜。


  牧清頷首,慢慢行近:「鄭氏姐弟心性不惡,雖有隱瞞也情有可恕,且他們同咱們同行時日不短,若是所得不夠,自是不能捨己為人,可如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就算不圖這份善緣,也當求份心安。」


  玉春皺了皺眉:「長生少爺的意思是,若是咱們不給,怕他們會恨上咱們,會對咱們不利?」


  「若是你,你不會記恨么?」沈霓裳問。


  玉春不說話了。


  「幾時到的?」沈霓裳轉頭看向牧清平和問。


  牧清道:「昨夜戌時。」


  沈霓裳點點頭,提步示意自個兒先回客棧。


  牧清頷首,讓開道路。


  主僕二人身影漸漸遠去,至不見。


  一聲門響,凌飛推開客棧後門出來,偏首看了眼兩人身形消失方向,回過頭本來,俊逸面孔,眉梢輕揚:「你們這算怎麼回事兒?這是和好了,還是沒好?」


  說著,行了出來。


  「你很閑?」牧清瞥他。


  「兵家有言,知己知彼。」凌飛抱著胳膊懶洋洋笑,「我這既關心了兄弟,也了解敵情,何樂而不為?有樁事兒你可還不知曉,比起寧惜夢,我家大長老更看得上她,若是我一心求娶,也未必不能成。」


  「若你能讓她歡喜,佑她一生無憂,也無不可。」牧清垂眸平靜。


  凌飛倏地一怔,鳳目銳利射來:「當真?」


  「嗯。」牧清淡淡而笑。


  凌飛輕輕蹙起眉心,眸光審視不語。


  牧清眼帘半垂,俊美面容平靜若水。


  凌飛收回了目光,一時未有言語,唇邊慵懶笑意也斂起。


  「問你個事兒?」靜默須臾,凌飛忽地發問,「她的事兒,你可都清楚?」


  這個「她」自然指得是沈霓裳。


  凌飛的語氣卻有些不同。


  牧清一頓偏首,目光詢問。


  「我是說——」凌飛似有些遲疑,「她早就知曉司夫人有魂族血統,若非夫人出事卻是誰也不曾得知,除此之外,她會不會還有旁的事兒隱瞞?」


  「我不知,也不曾想過。」牧清視線收回,看向遠方曠野,「縱是有,也定有她的緣由。她不說便有不說的理由,何必追尋?」


  凌飛幾分無語的看他,半晌,無奈泄氣:「算了,不同你說。早該知曉,同你說這個也是白說。」


  頓了頓,凌飛換了一副正色語氣:「同你說個正經的,聽說早前兵部魯先生尋過你,欲收你為入室弟子,可是真的?」


  魯先生,名仲年。年逾七旬,原為先帝兵法帝師,雖出身山野,但年少而才,尤長兵家之論。數年前告老而未還鄉,在隆武帝懇切挽留下,如今留在兵部掛了個閑職,乃是大瀝兵部一等一資格的耋老。


  據聞,但凡隆武帝所行之策,背後皆有魯先生之見。


  而凌飛能知曉此事,亦是凌家大長老親口告知。


  牧清沒有否認:「魯先生確實尋過我,也提過收我為徒,我還未曾答覆。」


  「未曾答覆?」凌飛一副恨其不爭,「魯先生是什麼人,連陛下都要三顧茅廬才讓他鬆口答應留在王都,他親口收你入室,你竟然還要考慮?你知不知道,這後頭定有陛下之意!魯先生再賞識你,但以你身份,若無陛下首肯示意,魯先生也不會輕易沾惹這其中複雜。陛下這是提攜你,給你鋪路,你當真不明白?」


  牧清只沉默。


  「還有不到半年便是七國演武。你眼下功力已突破五層中階,演武會前突破六層應是可期。陛下定然也對你有此信心,所以才如此般為你鋪路。」見牧清這般油鹽不進模樣,凌飛不覺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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