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又一封滴血遺書
郁鋒濤這一病倒,可把一個人高興壞了,暗暗樂得兩顆大門牙要笑崩,她就是李秋玉的閨蜜——高容容。現在,她高容容的兩個情敵:一個出嫁了,一個自殺了,再沒有人跟她爭。
好像老天爺對她高容容特別好,關頭上送她一個好禮物,偏偏郁鋒濤在這個時候病了。不怕別人會怎樣說她嘲笑她,高容容尋死覓活硬逼著父母親殺了一隻雞,燉好,她親自給郁鋒濤送去。
哪知道,郁鋒濤是個不識好歹的傢伙,身在病中了,竟然還犟得不領她高容容的情,連嗅不嗅一下她的雞肉。可是高容容脾氣很好,不怒不惱,更不生氣。
既沒有高玉嬌的豐滿,又沒有李秋玉的美貌,但是高容容比她們兩個陰險狡詐,為達到目,她不擇手段。——郁鋒濤天生最恨的就是這種人。
要獻獻溫柔、體貼,也不擇個黃道吉日,在郁鋒濤處在人生最悲痛時刻,來這一手,高容容反倒引發郁鋒濤的極大反感。郁鋒濤感覺到了,高容容笑臉裡頭隱藏的陰險,是一把浸過百毒的尖刀,非常可怕。雖然心裡悲痛,但是郁鋒濤頭腦清醒還沒迷糊,眼睛雪亮雪亮,高容容面對閨蜜悲慘的死,她非但沒有一點傷心、難過和惋惜,反而是幸災樂禍。
心情糟透了。
再加上高容容無休止的煩他,郁鋒濤脾氣變得越來越壞,一瞧見高容容影子,他總想發火,昨天就把高容容臭罵一頓,他窮的時候病倒時,她高容容有和高玉嬌、李秋玉一樣把腳踏進他屋裡關心問一聲嗎?現在他不窮了,因為自己所愛的人走了,心情不好,用的著她高容容假惺惺嗎?再送東西來,不要怪他不給面子,當場扔到門外去喂狗,他餓死了,也不會吃她的東西。
天生好脾氣呢,還是臉皮厚,面對郁鋒濤的罵,高容容不生氣,嬉皮笑臉地噁心:「鋒濤,你幹麼要這樣恨我呀?」「玉嬌和那個沒好死的是我的好女伴,她們對你好,你都對她們好。現在她們一個嫁人了,一個死了,我想對你好,來照顧你,你幹麼這樣恨我?」
——農村人相當迷信,青年人死了,是非常忌諱叫死者名字,高容容才會用那個沒好死的替代李秋玉名字,可見她的心。
當時在一旁的何花菊,實在看不過去,對高容容說了一句:「容容,鋒濤病成這樣了,心情又不好,你別在煩他了。要有緣分。沒緣分的話,你對他再好,他是不會領情的。」
在郁鋒濤跟前,高容容沒說什麼,只是偷偷地兇惡瞪一眼何花菊。當走出郁鋒濤卧室后,高容容附著何花菊的耳邊,咬牙切齒大罵:「老太婆,我的事,你少管。」
蒙在鼓裡,高容容不知道,她那次勸李秋玉的事早已進了郁鋒濤耳朵,高玉嬌同樣也警戒過郁鋒濤要小心她。從逆境中一步一步艱難爬出來,郁鋒濤哪能那麼容易被她高容容的假惺惺打動心,他早把她高容容的五臟六腑看透。陰險狡詐的女人比陰險狡詐的男人更可怕,郁鋒濤根本不會讓高容容走進他心裡半寸。
已經好幾天了,郁鋒濤每天仍然昏昏沉沉躺在床上,他很難接受李秋玉懷上了他的孩子,他還一點不知道,她就這樣走了,走的如此悲慘……
第九天,下著濛濛細雨。
也許是因為天氣的變化,郁鋒濤心裡特別煩躁,似有千萬隻螞蟻啃他的心,叫他生不如死,要不是母親、兩個妹妹維繫生命的重擔壓在他肩膀上,他真的想眼睛一閉跟著李秋玉而去。
晌午時分,雨下的更大了。
心煩慮躁伴隨陣陣絞痛,再加上凌晨的時候又夢見李秋玉血淋淋抱著嬰兒朝他走來,郁鋒濤要瘋了。就在這個時刻,大門被推開聲響傳進來,郁鋒濤拳頭攥著嘎嘎嘎作響,他猜測十有八九又是高容容那頭魔女來煩他,今天不叫她嘗嘗他郁鋒濤拳頭滋味,他郁鋒濤跪在她腳跟前舔她腳趾。
出人意料,進來的不是高容容,是從天而降的李秋蘭。
女大十八變,李秋蘭已經從一隻醜小鴨初長成一隻亭亭玉立白天鵝,比她姐姐李秋玉還要標緻、可人三分。
走進郁鋒濤卧室,李秋蘭看到床上的郁鋒濤,嚇了一跳,簡直不敢相認了:碧如滄海,英爽逼人的眼睛凹陷了下去,空洞洞的,渾沌不清;圓滑滋潤的臉失去了光澤,又黑又瘦的叫人不敢看……
或許是看到郁鋒濤這情景,想到了姐姐吧,李秋蘭早已心酸的淚水沒商量漫了上來,芳心默默地說,難怪,阿姐會對你這樣痴情,以死殉情啊,鋒濤哥!來到這個世上,阿姐沒有白愛一場。
步履沉重走到床邊,見郁鋒濤要坐起,李秋蘭慌忙把他扶起,等他坐好,李秋蘭淚眼汪汪拿出一封信給他。
信,依舊是李秋玉寫的,她在臨出嫁前一再叮囑妹妹,郁鋒濤回到鬧荒知道了她的事,萬一病倒了,要把信親自交到郁鋒濤手上。如果郁鋒濤根本不在乎她,要妹妹把信一把火給燒了,一個多麼有心的女孩!
在這封信中,李秋玉說,當郁鋒濤看到這封信時刻,她已經跟他們的孩子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郁鋒濤千萬不要恨她的殘忍。她太寂寞了,不得不帶著孩子一起走。郁鋒濤是一個有情有義,有骨有肉男子漢大丈夫的話,不要為她和孩子悲痛,要堅強的和獨松山上那棵松樹一樣——在惡劣環境成長在嚴冬里迎雪挺立。郁鋒濤真心愛她,要從悲痛中直立起腰板,把石雕廠辦起,給她李秋玉在王德傑、她父母親面前爭一口氣。她的在天之靈會感到欣慰。她妹妹李秋蘭比她聰明,比她乖巧,比她有文化。她走了,郁鋒濤要好好照顧她妹妹,不要再讓她妹妹遭到半丁點委屈。
……李秋玉這弦外之音,是傻瓜都能聽得出來。
坐在郁鋒濤身邊,李秋蘭嗓音哽咽:「鋒濤哥,我阿姐出嫁那天,一再囑咐我,要我好好照顧你。可是,阿姐出事後,我阿爸、阿媽看牛一樣把我守著嚴嚴的,晚上不允許我踏出家門半步。我沒法照顧你,你自己要保重自己。」「你現在這樣子,我阿姐的在天之靈能安心嗎?」
心一顫,不用看李秋玉遺留給他的信,郁鋒濤也能曉得李秋玉在信中說些什麼。此時此刻,郁鋒濤原本已經哭干榨不出一滴淚水的眼睛,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大把大把的淚水重新漫了上來。
試去郁鋒濤的淚水,李秋蘭不敢久留,匆匆離開而去。
李秋蘭雙腳尚未邁出卧室門檻,郁鋒濤迫不急待捧起李秋玉的信即看。看的,郁鋒濤已經衰竭的心再一次被震憾,胸口有一把劍深深扎進。
受到了什麼刺激,把李秋玉的兩封往口袋裡一裝,郁鋒濤倏地蹦下床,步出房間。
外邊還下著雨,見郁鋒濤要出去,李偉大、何花菊夫婦驚慌了,忙把他攔住。郁鋒濤說他到後門山走走。見拉不住郁鋒濤,李偉大便去拿頂斗笠給他戴上。
抬著沉重腳步,吃力地爬上後門山,來到他與李秋玉時常恩愛的地方,直筒筒站著,郁鋒濤就像一個稻草人。
多半是李秋玉的魂魄並沒有遠去,還留在這裡吧,雙腳未站穩,郁鋒濤眼前即浮現那個血淋淋的夢,胸口像被誰重重猛擂一拳,淚水如若大海漲潮,洶湧而上……
隨著淚水滑落,郁鋒濤心震顫一下,人死不能復生,可是活的人還是要活下去,面對現實,去實現和完成死者的遺願。他不能這樣脆弱、懦弱的一味沉溺在悲痛中,他要爬起來,悲痛中鳳凰涅磐,開創一番事業,大展鴻圖,對得起李秋玉的在天之靈。
雨,好像又大了。
拿出李秋玉的兩封信,郁鋒濤雙手顫抖捧著,一個字一個字的看,酸楚的淚水一滴一滴豆大地滴在信上,心在說:「秋玉,割稻穀之前,我要親自去要看看你和孩子!」